第42节
褚余看着有趣,等她咽了口中的,又夹起一只喂到她的嘴边。 “陛下,我不能吃了,这些都是给陛下的……”柳安安在美味的诱惑下,艰难地抵抗。 “没关系。”褚余轻松地说,比起他自己吃,他更想看小姑娘吃时,那副餍足的小表情,可爱至极。 她只做了六个,怎么可能直接吃掉三分呢。柳安安心中纠结,推辞许久,到底没有抵抗过褚余的坚决,幸福而愧疚地张开了嘴。 “啊——呜。” 好吃。 柳安安吃得一本满足,连连点头。 她吃得这么香,褚余倒是多了两分食欲,用过膳后,难得提了一句:“今日的汤包分外美味。” 柳安安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识相的表示:“明日我还做这个。” “别的呢,陛下还有别的什么喜好吗?” 褚余对别的没有什么表示,只统统称赞了一句。 这可是暴君第一次开口,偏好其中一样,柳安安摩拳擦掌,准备多给他做几天的。 之后连着几日,柳安安都是在小厨房里消耗时间,绞尽脑汁给暴君准备他喜欢的。 她这几日,除了那日的汤包之外,观察了许久,却发现褚余似乎并无什么特殊偏好。 在食物上面,他仿佛没有个人喜好。几乎都是她做什么,他吃什么。 没有说哪一样不可,哪一样甚好。 柳安安捉摸不透,只能天天多备一份梅子汤和蟹黄包。 夏日的暑热在遇上清爽冰镇梅子汤和蟹黄包后,就算是褚余,也不禁多了那么两分口舌之欲。 连续做了四五日,柳安安寻思着,再如何喜欢的,也经不住长期的食用。索性就把这两样给换成了排骨冬瓜汤和百合糕。 每日巳时三刻,柳安安带着她越换越大的食盒抵达勤政殿,笑吟吟和混熟了的侍人问:“陛下今日心情可还好?” “回禀美人,只要有美人在,陛下的心情就一直好。” 大侍很会说话,哄得柳安安笑眯了眼,提裙跨入内殿。 “陛下,用午膳了。” 大殿内如今和她初来时稍微有些不同。 她从午时起就会留在勤政殿,左侧的小暖阁还专门给她准备了一张美人榻,有御前的宫女提着香炉熏香,她若是午后累了,使着宫女直接放下垂幔就能小憩一个时辰。 这其中也就是褚余办公事的地方,没有什么柳安安的痕迹了。 一张高高的长案,左侧垒着高高两摞奏章,龙纹雕花笔架上,十余支毛笔洗的干干净净。右侧是批阅好的奏章,并一鹤形笔洗。 褚余批阅奏章时,很少会走神。也不喜有人在侧打扰,故此他的左手长案处,放了一盏装了一半的茶碗,随时喝了放回去,侍人悄悄来添茶,不惊动他半分。 这个是大侍的活计。 柳安安起初还有些想法想试试,只自己在元晨殿中练习如何悄无声息地去添茶,她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到,索性放下了。 也因此,她鲜少会主动凑到褚余办公的长案处。 她在小室的小几上摆满了今日新做的菜点,发现等了片刻,褚余也还没来。 往日的话,他是不会让柳安安等着的。 柳安安起身掀开略有些遮挡的垂幔,去了褚余那儿。 男人还在办公。 许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中捏着笔,用力到指尖有些发白。 一滴浓墨,从笔尖滴落。 晕在了他面前长案上铺开的奏章上。 “陛下?” 柳安安不敢上前,提着裙屏息就停在三步之外。 “若是陛下还有正事,那我且先收起来,不打扰陛下。” 柳安安可不敢要求暴君放下手中的朝政先来用膳。她没这个胆,也不敢在有关朝政的方面插嘴。 褚余眉间稍微蹙了蹙:“……嗯。” 他脸色也不太好,有些凝重。 难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柳安安看了眼就收回视线,不敢妄自揣摩。 她静静站了会儿,屈膝行礼,提裙准备退回去。 她顺势抬眼,就这一眼,让她暂时停下了退后。 褚余未看她。他视线停留在半空的某处,紧锁的眉头下,他的眼底存着一份忍耐。 “陛下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柳安安小心翼翼上前半步,仔细打量褚余。 刚刚她只当褚余是有什么大事,可刚刚那一眼,柳安安忽地发现,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堂堂帝王,她更无忌讳的想,他一个暴君,杀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的戾帝,有什么朝事是需要让他忍耐的? 定然没有。 既然不是朝事,那么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柳安安问出口后,见褚余终于抬眸看她。 男人困惑地用手指揉了揉额角,然后低语:“你倒是眼尖。” 这话无异于就是亲口承认,他却是有不舒服了。 旁边陪侍的大侍立即跪下去,嘴唇都哆嗦:“陛下身体不适,小的惶恐,是小的失职!” 柳安安看得都急了:“你在这里请罪作何,快去请御医啊!” 大侍恍然大悟,不敢爬起来,膝行几步,急促喊着侍人去请御医。 柳安安也不敢走了,手足无措站在褚余身侧,抬了抬手,然后又落下,颓然问:“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褚余经常会单手撑着额角,有时还会在太阳xue处揉一揉。多少有些像是头疾。 且听说头疾之人,更容易脾气暴躁。褚余若是头疾,好像对得上。 她是这样说了,褚余却盯着她,慢悠悠松开了自己撑着额角的那只手。 “朕并无头疾。”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腹。 “这里疼。” 柳安安看着褚余,又低头看自己,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后,确定下来。 这是胃。 褚余胃疼。 “是不是今日我送午膳来迟了,陛下饿得久了?”柳安安赶紧转身,顾不得规矩一路小跑去小室,端来了排骨汤。 “陛下且先饮一点,垫垫胃。” 这汤可不能放置凉,一路都是用暖碳煨着,还冒着热气。 她端来的时候,惊慌失措地,咬着唇一脸紧张,眼巴巴地。 褚余接过了排骨冬瓜汤。 “或许是真的饿了。” 等待御医来的这一刻钟,褚余慢条斯理将一份排骨冬瓜汤都用了。 他的仪态依旧优雅,半点看不出他还在胃疼。 满头大汗的御医一来,跪地给褚余问诊。 半响,御医收回手,叩首在地:“启禀陛下,陛下这是用了相克的食物,且近日寒性食物用得太多,冲撞了。陛下的胃一时受不住,这才导致腹痛。” 此话一出,站在一侧心急的柳安安瞳孔一缩。 相克的食物,用了寒性的吃食…… 这,这些天一直是她在给暴君做午膳,每一顿都是她挑选的食谱。 所以,所以暴君腹疼,是她之过? 柳安安惶恐不安地看向褚余。 “而且……”柳安安猛地回头盯着御医。 还有而且?! 她不安至极。 御医小心翼翼问:“陛下刚刚可是用了什么?” 柳安安白着脸抢先回答:“排骨汤!排骨冬瓜汤!” 她生怕有什么问题,将其中每一样食材甚至用量,全部爆了出来。 御医了然:“难怪……” “陛下本就有腹痛之症,偏冬瓜也性寒,用了之后还会加重腹痛。” 柳安安脸刷得白无血色。 她紧紧捏着袖角,眼神慌乱地落向褚余。 他今日腹痛,是她造成的。 褚余什么话也没说,只不耐地吩咐御医开方抓药。 御医不敢久留,开了药方就与小徒儿去一侧的茶室准备煮药。 瞧着气氛不佳,大侍也不敢留,奉上了一杯茶,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