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柳安安放下茶壶,准备起身。 她背对着河道,面对就是小山,刚起身,她眼前忽然一刺。 空气中,有什么带着一点亮光的东西急速飞了过来! 短短一瞬,这里立刻乱了。 飞舞的弓箭从对面的小山如雨射出,侍从仆妇们慌乱躲闪,乱成一团。 偷袭!有人要杀暴君! 柳安安脑中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现在就蹲在暴君的脚边,岂不是最容易死的位置?她可不能死啊!!! 被箭插成个刺猬,这样死也太惨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柳安安飞速站起身准备拔腿就跑。 哪知道她踩住了自己裙摆,整个人失去平衡,惊恐慌乱之际双手抓住了褚余,正好护住了褚余的后背,只来得及喊出一声。 “公子——啊啊啊啊疼!!!!” 突如其来的一支强劲弓箭直直射来,巨大的重力让失控的柳安安抱着毫无准备的褚余,一头从堤坝上冲下去栽入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我不确定我做了什么 褚余:我也有些不确定我做了什么 ☆、第 13 章 烈日头下的踏青,不过是一个给那些人的机会。褚余安排了许多下去,只等着今日垂钓过后的收网。 底下的人都做得很好,把各方面全部安排妥当,就连随行的人,一一都筛选,保证每一个都能在这一场意外中,发挥意外的作用。 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把真正意外的小姑娘给带上,最后让她真的成了意外? 不过是看她这几日垂头丧气,一点朝气都没有,心中一动,索性就带上了她。 如果她乖巧,这一场中必然会活下来,如果她不乖巧…… 都不乖巧了,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褚余难得有垂钓的心情。他往日,总是喜欢更简单的方式。 只不过因为通州府的关系更复杂些,铁矿背后的那几个势力,加在一起也不是很简单就能铲除的。这才耐下性子,陪他们玩上一玩。 箭矢的出现,从起初到最后,几乎都在褚余的盘算之内。 唯一漏算的,是他脚边蹲着的小丫头。 她像是吓坏了,惨白着脸满眼惊恐,恨不得晕过去,即刻消失。 应该早一点让她上马车的。 偏就在这一刻,她走不得。 之后的,就更出乎褚余所料。 明明是个胆小的,怕死的,总是缩在人身后,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的小丫头,居然在弓箭射过来时,扑到他身上,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那来势汹汹的弓箭。 那一刻,褚余漏算了。 怀中小姑娘疼得浑身一抽。 他抱着她,被小姑娘的失控连带着脚下一滑。 又是一处漏算。 滚滚河流急湍。 怀中的小姑娘入水后整个人都僵硬了,死死抱紧他的肩臂,身体在水中起伏,一口水一口水灌入,她求救一声都发不出,只有细弱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肩臂。 像是濒死的幼兽,抓住了唯一活命的机会。 这种情况哪怕是精通水性的好手也未必能顺利从水中游出,更何况褚余,他对于水性,不过是刚好懂罢了。 怀里还死死坠着一个吸水后分量不轻的小丫头,就算他再大的力,在水中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 褚余下颌紧绷,单手搂着怀中已经失去意识的小姑娘,在急湍的河流中努力找一条通往河岸的路。 水流中涌动着不同于普通水下的沉稳,倒像是有不少的暗旋,来回迷失水中的方向。 不妙。 褚余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姑娘。 苍白着脸,眼睛紧闭,她满脸的河水,已经意识不清。 呛水呛到晕过去了。 若是扔了她…… 他眼神有些微妙。 褚余搂着她的手臂用力,把人固定在自己怀中,重新吸入一口气,带着她继续往前。 罢了。 这世间只有一个她这样的小傻子,若是松了手,以后就没了。 实在是……失算。 烈日当下,河岸边,褚余抱着怀中湿漉漉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脸。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也就是还有些微弱的气息,证明她还没有溺死。 褚余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柔弱,胆小,愚笨,还是个别人送来的探子。 这样的人若是换做之前,他有多少杀多少,全当解闷儿了。 偏偏就是这个笨丫头,在一场他心知肚明的筹谋中,出现在他的身后,用纤弱的背影,笨拙的挡在危险面前。 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来说,这就是主动送死。 明明怕死怕得要死,还护着他。 护着他…… 这感觉,倒是二十年来头一遭。 有点让人陌生。 褚余的手指戳上了小丫头的脸。 湿漉漉的,冰冷,没有以前那么软。 她昏迷了,泡在冰冷的河水里那么久,体温都在下降。 放任不管,怕是活不过多久。 褚余静静看着毫无知觉的小姑娘,半响,弯下了腰。 虽然,他从来不愿碰触旁人。但是之前意外捏过她,没有恶心。 这也算是她自己救了她一命。 * 柳安安好难受。 她哼哼唧唧了半天,觉着自己哪哪儿也不舒服。 她是趴着的姿势,胸口压得疼,背上更疼。还没有睡明白,迷迷瞪瞪的她嘴巴比脑子反应的快,哼哼唧唧着等丫鬟扶她起来,给她倒杯水来。 只她哼唧了好半天,身边也没有丫鬟来扶她。 柳安安不情不愿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倒是吓到了她。这里是哪里?到处都是灰土的泥土屋,头顶横梁都断了一半。乌黑的门上,连个门环都没有。 内里更是简单破旧,除了她躺着的炕外,房间里只有角落堆积的杂物。 这,这是什么地方? 对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出门踏青,忽然遇上刺杀暴君的偷袭,她脚下踩着裙摆摔倒在暴君身上,还连带着他,一起滚落河中了! 要死要死!她现在还活着,可能也活不了多久,暴君被她推下河,必然是要震怒,怕不是要把她五马分尸! 柳安安心中慌乱急了,想了半天,越想越难过,都顾不上疼,眼泪一串儿一串儿掉。 “哭什么?” 身后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倒是与往日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柳安安声音一哽,来不及细想到底是哪里不同,抬起头眼泪汪汪看向男人。 暴君……在她眼里一贯都是高不可攀,冷如冰泉的,衣衫总是一丝不苟,带着寒冰一样的温度,让人不可靠近。他从来没有露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散。 而现在不同,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长衫,不怎么合身也就罢了,袖子腿下短了一截,腰上松松垮垮,他的长发随意用一根发带挽了起来,像是随处可见的平民。 也就是那张俊俏得过分的脸,让他不像个普通平民。 男人静静看着她。 柳安安心中忽然慌乱了起来。 她把暴君连累到摔下河水里,他的衣服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换了,换言之,她又害得暴君衣衫不整,没有天子威严了。 柳安安眼泪哗哗地,吸着鼻子愧疚不已。 “公子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连带着暴君摔下来,她可能还能活下去…… 这下还指望什么活下去,暴君怕不是在门外就地给她挖了个坟,随手把她扔进去填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