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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难为_分节阅读_242

    就是远在外地封疆大吏们,虽然无缘回帝都亲自向皇上贺寿请安,人不在,礼得来。越是人不在,礼越是不能薄。

    像一些老臣们,有经验的,如平阳侯等,这个不怕,其实照着太上皇时的规矩来,加厚三分,适当的多出点儿血,基本上不会出差子。

    不过,像年轻的,且穷的,没啥家底儿的,就有的愁了,譬如林永裳就是如此。

    好在林永裳为人机伶,他本就是个穷的,弄丢了太祖宝剑的剑鞘,明湛考虑到林永裳的经济能力,都没让他赔钱啥的。万寿节之事,总督府衙门必要备礼的。如今林永裳上任一年了,淮扬的商家也都摸透了林永裳的脾气。私底下庆幸的很,这位林大人是个清廉的,咱们只要奉公守法的,这生意做的安稳。

    这些商家其实是好意,想着成本价给林大人推荐两件古物儿做万寿节的寿礼啥的。林永裳一律没用,自己琢磨了些东西,着信差送到了帝都去。

    其实一个官员好与坏,清与浊,哪怕百姓觉不大出来,这些商人是有些切身的感触的。林永裳持身正了,连下面的新提上来的杨巡抚等人,也不跟着拿了。

    做官的永远有一个不变的原则,银子是小,仕途是大。

    林永裳虽然刚到淮扬经历了些艰难的事儿,如今已将淮扬彻底掌控。再加上他这性子,一些商人还真愿意林永裳多做几年总督。而且,但凡政府有什么修桥铺路的事儿,他们也愿意把原本准备孝敬的银子拿出来,花银子买个名声。

    经过大半年的明争暗斗,再经护城之战,林永裳在淮扬终于彻底的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而远在大同城的宋遥,也在为送礼的事儿发愁。

    宋遥琢磨着,他与赵令严刚刚得罪了明湛,这会儿就想着若是能给皇上送些合乎君王心意的寿礼啥的,也能缓和一下君臣关系。毕竟皇上挺器重他,他却没做啥给皇上长脸的事儿。

    不过,同样是为明湛所器重之人。宋遥就远不如林永裳了,宋遥既穷,且没经验,更不比林永裳的文官特有的一句三个心眼儿的机敏。

    不过,人家宋遥有贴心的谋士。三个臭皮匠还一个诸葛亮呢,赵令严将手一挥道,“甭担心,看我的就是。”

    其实忙的不只是臣子,还有明湛,他不仅仅要见各类皇亲宗室,更有甚者,在这个时节,他还得帮着宗室断案。

    其实,此案,还与前事有关。

    原告倒也不是外人,福州闽靖公。

    被告更不是普通人,浙闽总督邵春晓,福州知府杨善如,福州将军单兵。

    闽靖公说起来极是气愤,福州之事,前文已表。当初,海盗围攻福州城整整一个月,福州城里可没林永裳这样神机妙算之人,什么药材啊粮食啊提前备好啥啥的。

    福州城完全是突临大战,若非单兵机敏,没被海盗手里作伪的“太祖宝剑”骗过,如今福州城,可能是另一番景象了。就是闽靖公,怕也不能来御前告这一状了。

    靖国公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老臣奉命驻守福州城,已有数代。福州将军单兵因军中少粮,后面简直是强抢大户,这事儿,咱也体谅,不都是为了福州城么。就是臣的府里,临末了儿,臣也只有一顿一碗米饭的吃食了,好在如今福州城保住了,单兵之过,可不追究。可臣纳闷儿的是,福州城被围一月,单大人往总督府放出数十只救援信鸽,结果,一个月内,没有见到一个援兵。最后,福州城还是在江西军的帮助下解了围。陛下,若非陛下英明,及时派来援军,则福州城之今日,莫测也。”

    “臣虽不懂朝政,可也知道,这大凤朝是咱们老祖宗流着血汗打下来的。姓邵的身为浙闽总督,对福州城的生死置之度外,对福州城十数万军民,更未有丝毫怜惜。”闽靖公道,“原本臣想上本奏知陛下,后来陛下召臣来帝都,臣便想着亲自对陛下讲明此事,求陛下彻查,必要还福州城一个公道。否则,如今有陛下之英明,福州城平安无恙,不过臣听说,还有闽地不少村镇为海匪劫掠,死伤极多。归根到底,都是邵春晓之过错。”

    明湛点了点头,“朕知道了,话说,单兵早上本参了邵春晓,只是邵春晓一直说没收到福州城的求援密信。倒是闽靖公,如今这事儿过去四五个月了,怎么你倒提起来了?”

    闽靖公倒是个实在人,直言道,“先前臣不知道里面有这些内情啊,臣是才知道的。”

    不待明湛问,闽靖公就把话一五一十的与明湛说了,“先前咱福州城出了个榜眼赵青怡,就是他家的事儿。赵青怡不是被陛下夺了功名嘛,他老娘跟着也一病死了。嗨,这是报应,臣也听说了,纪家那丫头就是死在赵家门前的。说起来,赵青怡是赵家嫡支。原本他父亲就是赵氏一族的族长,如今他父亲死了,自然该是赵青怡的族长。后来,因着赵青怡被夺了功名,他爹娘亦坏了名声,他填房出的大伯就夺了他的家主之位,连带赵青怡一并逐出赵氏宗族。”

    “说起来,又是一桩旧事,他大伯赵如柏,原本舅家不成,要不然他娘也不能做小。如今可是发达了,邵春晓就是赵如柏的亲舅舅。而福州将军单兵是赵青怡的七表叔。”闽靖公把这事儿一说,满脸烦躁,“后来陛下因赵青怡出城求援有功,命他孝满后回帝都修书。这样一来,赵家又有人说,赵如柏做人有失厚道,强夺侄子的族长之位。单兵给赵青怡撑腰,邵春晓自然是赵如柏一派,如今福州赵家好大的热闹。不然,此事,还不能漏出来给臣知道呢。叫臣说,管他们赵家啥啥的呢,也不该因此拿福州城当儿戏!臣就看不上邵春晓这因私废公的德行儿!”

    闽靖公义愤填膺了一回,由于是闽靖公特意告了邵春晓一状,明湛便派人去浙闽重新查审此案。

    明湛的万寿节,是天下大事。就是镇南王府,此时给明湛贺寿的礼物也已经出了昆明城,送往帝都城。凤景南心里着实有几分发酸:这做老子的没得那小子半分孝敬,如今倒要给那小子送礼了。

    凤景乾瞧出弟弟心事,安慰他道,“无妨,待你过寿,明湛得加倍给你送回来呢。”

    凤景南嘴硬的很,“难道我是心疼那些东西不成?”

    “自然不是。”凤景乾从善如流的很,知道兄弟心里不痛快,哪里还好雪上添霜呢。唉,儿子老婆都这样有出息,真不知道他这弟弟是有福还是无福了。

    明淇如今已经出了月子,给明湛送寿礼的事还是她差内务司来办的。

    她与明湛是龙凤胎,为了表示对明淇的尊重,明湛自然也会赐下寿礼来。

    其实许多大臣关于明湛对明淇双生女的厚待有些不满,尤其欧阳恪,老头子倔强的很,私下就提了,“宁国长公主不过是陛下的姐妹,公主生女,本无爵位。陛下厚赐杨氏女公主之爵,实在太过,后人论起,难免要道陛下偏爱了。”

    明湛一句话就堵了欧阳恪的嘴,明湛语重心长的问道,“欧阳啊,难道你不高兴宁国长公主生的是女儿吗?

    欧阳恪愣了,明湛已经双手合什的朝东方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阿米陀佛,菩萨保佑啊。朕实在高兴极了。欧阳,你说,宁国长公主是生女儿好,还是生儿子好呢?”

    欧阳恪犹豫一时,基于文人的狡诈,他没说话。明湛对着东方拜了又拜,嘀嘀咕咕道,“菩萨保佑,让明淇一辈子只生女儿吧。”

    所以,欧阳恪闭嘴了。

    其实,他也是希望宁国长公主一辈子只生女儿的。

    皇上与他这样心有灵犀的,再者,襄仪太长公主之女也是破例封的公主。嗯,宁国长公主势大,生女儿总比生儿子好。算了,公主,就公主吧。

    明淇生了女儿。

    其实各方面都松了口气,包括凤景乾。

    虽然如今住在云贵,不过,凤景乾就是赏花儿钓鱼,偶尔在弟弟面前发表一下对云贵政务的看法。公众场合儿,凤景乾只会谈一下云贵的天气。

    可是,让凤景乾一直很担心的事,明淇如今真的成了云贵默认的一分势力。

    当初,是凤景南一手扶植了明淇上位。

    如今明淇威望有了,结果呢,云贵的情势并没有像凤景南想像的那样发展。

    明湛没能继承镇南王位,而是直接去帝都做了皇帝。

    现在看来,这是多么要命的事儿啊。

    原本明湛在云贵的话,还与明淇还有些权柄上的摩擦,明湛这一走可是好了,彻底成全了明淇。

    姐弟两个都不是笨的。

    对于明湛,明淇在云贵掌权反而成了一个比较安稳的选择,尤其明湛这小子对于女人造反一事儿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而明淇,倚仗在帝都的弟弟与母亲,她在云贵的地位,日渐稳固。

    若是明淇生了儿子,那将来云贵的继承权都不好说了。

    好在如今是女儿,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凤景乾甚至在暗中想了,反正宫里他有三位小皇孙,这些孩子们年龄相仿,以后谁当皇帝,就把明淇的女儿嫁给哪个。

    对于政权,是一种互相的稳固。

    明淇与明湛的云贵之争,在明湛被立为储君时就彻底的不存在了。俩人早就恢复了和谐友好的姐弟关系,甚至,在云贵下一任掌权者的身份上,都有了默契。

    明淇对于明湛帝位的支持,更胜于凤景南。

    所以,善棋侯之事,明湛交与明淇来做。

    郑开浚善棋侯等人走了将将一个月方到了云贵,因为善棋侯年老力衰的,车马不敢走快,只得慢行以求稳妥。不然,还未到云贵呢,善棋侯挂了,这是来接太上皇呢,还是给太上皇添恶心呢。

    这也是郑开浚第一次这样正式而仔细的见到明淇。

    明湛登基时,明淇代表镇南王府前来祝贺。那时,郑开浚曾有幸远远的看到过明淇一眼,只是离的远,并未看清。

    明淇在云贵的议政厅有一席之地,再者,云贵民风开放,明淇军营都呆过,见个把男人自然不在话下。

    “你就是安悦公主的儿子吧?”明淇与凤景南神似,只是身为女儿家,脸上线条偏为柔和,一双大大的凤眼神采飞扬,即便用这种不礼貌的方式问话,郑开浚竟然不觉得有丝毫被冒犯。

    郑开浚是见过明礼的,如今这位,他一时真不敢认。衣衫是男式的,巾帼髻,头带细丝花冠,雪白的耳垂上两枚金底嵌红宝石耳钉,胸那里……此时,郑开浚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慌忙行礼,“臣郑开浚,见过宁国长公主。”如今明湛登基,所有公主中,自然以宁国长公主为尊。

    虽然朝中老臣对宁国长公主颇多不满,甚至郑开浚耳闻这位长公主在云贵掌有军权,权势赫赫,与众不同。郑开浚自然不能失礼。

    明淇微微颌首,“免礼。”

    善棋侯已经由人扶着下车了,一副老脸,颤颤巍巍的扶着小儿子凤哲的手上前施礼。善棋侯这番形容,就是明湛见了也常免了他的礼,明淇却没这份儿心,在明淇看来,只要是敌人,还谈个屁的风度,都是些没用的劳什子,穷讲究。眼见着善棋侯跪地上磕完了头,明淇方道,“善棋侯请起吧,我听说你的大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