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rou_分节阅读_14
邹仪忍不住白他一眼:“只有七天啊,大师倒是好悠闲。” 青毓道:“这不有料事如神的邹神探在么,我自然放心。” 邹仪穿好衣裳就不斗嘴了,使唤东山去找下仆,自己沏了一壶新茶,将花生瓜子核桃一并摆好。 宝璐和若华进屋见他这副悠闲模样,脸色都不大好看。 邹仪却仿若浑然未觉,见了她们笑嘻嘻地问了好,给她们倒了茶水递上自己剥好的核桃rou。 若华道:“邹公子,这七日之约我不会违背,但也请邹公子多多上上心才是。” 邹仪却点着嘴唇,嘘了一声道:“欲速则不达,杨四小姐莫急。” 说话间下仆被召集起来,幸而家里头仆人并不多,除去贴身侍仆,其余仅有十一人。剩下贴身的,晚上邹仪再一个个访过去,顺带问问他们的主人。 邹仪看着名单上列的名字,俱是些花花草草柔软的名字,然家仆召集起来,却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低低嘶了一声,牙疼似的问:“这名字,难道你们念着就不别扭吗?” 宝璐道:“我以前听母亲说过,老祖宗的时候给孩子取名讲究‘男楚辞,女诗经’,只是那时男尊女卑,现今反过来,也跟着反了,是‘女楚辞,男诗经’。” 邹仪十分牙疼的托着下巴,虚虚点头:“好罢。” 问题无非就是:“昨夜丑时你在何处,做甚么,可有人证?” 这话他每见一人就要讲一遍,时常还得颠来倒去掰开揉碎讲许多遍,讲得邹仪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壶茶,腹中饱胀,半个时辰后便去茅房解手。 解手回来已换了人,如今房里的是蔓草,那蔓草腰围都要赶上东山了,皮肤黝黑,同纤细娇弱的蔓草一点儿也不像,邹仪一见他就想笑。 蔓草是昨日看门的门房之一,门房总共两名。 他虽长得虎背熊腰,内心却似乎十分纤细敏感,见着几位就脸色通红的低下了头,一来便行了个跪礼,宝璐忙喊他起来,喊了他几次,他才惶惶然的站起来,却是佝偻着背。 邹仪按照惯例问道:“昨夜丑时你在何处,做甚么,可有人证?” 蔓草不假思索答道:“小的昨夜自年饭后开始守门,一直守到丑时见着火光,才冲去救火。同小的一道的素衣可作证。” 邹仪轻轻摇了摇头:“这人证不成立,倘若那人同你是一伙的,替你撒谎怎办?” 黝黑汉子显然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惊呆了,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香肠似的嘴唇嗫嚅了半响,忽的大喊一声:“我有!我有人证!我昨夜上茅房,经过厨房,同守厨房的葛生、河广打过招呼!请公子小姐明察,您去问他们,是真的!” 若华便又唤了两人来,两人也点头称是。 厨房自除夕夜到大年初一早上一直有人守着,就是怕贵人半夜闹腾得欢,要吃些汤汤水水。但这晚上是厨房一应人轮班的,且本该在丑时轮班的那位贪睡,喊了葛生来替班。这是临时起意,凶手却是早有预谋。 邹仪挥了挥手让那两人退下,又问他去茅房去了几时等等,蔓草一一答了,正欲让他退下,却忽的听见青毓开了口。 青毓状若不经意地道:“这位小兄弟鞋子是新做的吧,线头都还不曾剪呢,怎就惹了些脏东西,这也忒不小心了。” 邹仪心里头一跳,下意识的朝他看去,青毓仿佛早就预料到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朝他风情万种的勾了勾手指。 青毓说:“我要吃核桃rou。” 邹仪恨恨的磨了磨牙,先是转头命东山过去瞧瞧那鞋面上沾的是甚么秽物,再走到床头递过小碗,他有剥一碗再一口吃掉的习惯,这下全便宜了那秃驴。 他坐在床沿,一面看青毓吃,一面低声咬牙道:“若是没有甚么,我叫你好看。” 青毓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一面吃一面道:“新鞋子,不曾去过外面,能沾的无非是雪同泥,怎会有这样一块污渍,瞧着倒像是汤汤水水不慎滴落。”语毕核桃仁也正好吃完,他道了谢,请邹仪再给他拿瓜子仁过来。 邹仪只给他一托盘,上头一大把瓜子,叫他自己慢慢磕去。 东山已经被邹仪使唤成自然,因而虽有些不情愿,但动作倒不慢,提起蔓草的脚,仔细瞧了半响方道:“似乎是……红烧rou的汤汁……” 话音刚落,蔓草的脸色哗的一变! 他本被提着一只脚,呈个金鸡独立的造型勉强维持平衡,听了这话极其慌张的去推东山,不料东山正好松手,当下扑通一声,迎面摔了个狗啃泥。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也顾不得新衣新裤的灰尘,指着东山道:“你——你胡说八道!我昨夜只吃了几块竹鼠rou,怎会有红烧rou的汤汁?这红烧rou怎会是我吃得起的,你你莫要一时眼花害惨了我!” 东山道:“我眼不花鼻子也灵光,你那鞋上还有一点儿红烧rou的味呢,不信你叫别人闻闻。” 邹仪当机立断喊了旁人来闻——他自己是决计不肯闻的,蔓草新鞋倒是没甚么脚气,几人看过,多数说有红烧rou的味,此话一出,蔓草那酱茄子的脸陡然涨成了一颗烂熟的大番茄。 脸色虽通红,香肠似的嘴唇血色却褪尽了,他不甚自然的舔着嘴唇,邹仪轻轻一敲桌子就瞧见他一哆嗦。 邹仪当下冷笑道:“同人打声招呼,怎地就吃上了红烧rou,嗯?” 蔓草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磕得砰砰响:“小的不知,小的不知!请公子小姐明察!” 青毓叼着粒瓜子仁道:“嚯,原来是那红烧rou好不要脸,竟要从碗里跳出来,撬开你的嘴要你咽下去,它这样不知廉耻,我回头就请四小姐去好好训它!” 宝璐听罢,亦是冷笑着点了点头。 那蔓草见实在躲不过去,偷偷抬头瞅了贵人们一眼,立马又瑟缩的低下头去:“是……我是嘴馋,因着那几块田鼠rou不曾吃过瘾,便去厨房讨了些红烧rou的汤汁来拌饭吃……但我真的只讨了汤汁,rou一块都不曾动过!真的!便是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吃小姐们吃过的东西啊!” 说着又低下头去磕头,额头已经见一片红印子。 邹仪道:“好罢,且信你这一回,小姐们皆是大人有大量的人,想必不会怪罪于此,只是你这后头的话,可就该老老实实地说了!” 蔓草忙道:“那是自然!” 邹仪道:“我再问一次,昨夜几时去的茅房?” “临近丑时。” “上茅房用了多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 “谁可以证明,你要是再往里头走,就是三小姐的屋子了!”邹仪见他张口就答,打断了他,“仔细想清楚了,这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都是要作数的!” 蔓草道:“是!是!厨房的二位可以作证!我出入茅房都同他们打过招呼。” 邹仪道:“你说你去茅房前,同他们打过招呼?说了怎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