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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他们即使在恶魔变弱以后也打不过他所以才没下手吗。”米迦尔小声嘟囔。 佩拉格娅笑眯眯地说:“意会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学者叹了口气,“所以因为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人类看待那些罪不至死的吸血鬼都比较宽容?” “正确来说,是几经更改和润色的圣典令他们需要宽容才可受到天使的青睐,这不是那位大主教的功劳嘛,即使有罪,也必须受到各方的审判,而吸血鬼还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友和爱侣,灾难又没发生在自己头上,天真地相信一些传说故事又不会掉块rou。” 密督因与外界人类跟恶魔战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不同,是由扎根在这里的种族们互相妥协与角力才一并生存到今天,这种奇异的制衡不是出于某一方的强势,而是有一种力量在维持它的平衡。 “不过这居然能当成一个睡前故事……”对于故事主体中的牺牲同胞和阴谋背叛,米迦尔倒是很难想象讲故事的人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把它摆在睡前这个位置,听了不会睡不着吗。 米迦尔即使听得津津有味,心里却很清楚,没有什么恶魔弱化成的吸血鬼,只有经过恶魔之血改造的人类,那么向恶魔投降等待天使前来拯救这个故事,是否脱胎于教会拖住恶魔,等待神匠伊诺研究出改造方法这个事实呢。 总归来说,几千年前无论是教会吸血鬼还是没有出镜的猎人,大家其实都是一伙的。 佩拉格娅的听众不只有一个,弗林特同样听完女公爵的讲述,说道:“故事的主人公是约瑟·斯卡亚么。” 诺斯女公爵耸耸肩,“应该就是他吧,大衰落时期第一位灰堡大主教约瑟·斯卡亚,是他让天使教会脱胎换骨,虽然他一千多年后的继任者不干人事。” 至于这个故事里到底有多少杜撰的成分,太多了根本无从下口。 跟米迦尔不同,弗林特没有把耳朵听取的重心放在故事本身,而是佩拉格娅对于恶魔跟吸血鬼的态度上。 “您似乎不把恶魔跟吸血鬼当成同一种生物。” “你不也是一样?”骑装的女公爵挑眉反问道:“对于这个世上的人类来说恶魔是邪恶、混乱并且无法沟通的,它们就是野兽。在你眼里他是这样的吗?” 这个“他”现在正在跟两个人类孩童玩耍,在深爱他的人眼中,他整个人都闪闪发光,跟恶魔的黑暗邪恶沾不上一点边。 “一个博纳塞拉猎人更应该知道吸血鬼的本质是什么,可你的做法却跟你的族人不同。”女公爵像是颇为感慨,英气的面庞变得柔和,“你比你那些木头似的亲戚强多了。” “所以你知道就连血族始祖其实也不是恶魔。” 佩拉格娅干脆承认,“是啊,我知道。诺斯家族跟奥尔加比邻而居这么久,要是这都没发现,白做这么多年邻居了。” 米迦尔刚从怀里翻出笔记,就想到指不定自己的记录什么时候就会被神出鬼没的猎人没收,又沮丧地把本子塞了回去。“那您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呢?这片土地上显然是有人一心想要隐瞒它。” 佩拉格娅上去戳戳米迦尔的额头,笑着说:“想法很天真,但我不讨厌。始祖虽然不是恶魔,跟恶魔有关却是事实,而且就算曝光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显而易见的好处。” 天使教会已经非常“优待”不曾犯罪的吸血鬼,让密督因民众的认知从“始祖是恶魔”变成“始祖是跟恶魔有关的人类”,不会给现状带来改善,反倒会让上位者觉得:自已想要埋没的东西被人发掘出来了,有人想要撼动他们的地位。 然而,塞拉米亚斯女士不惜以自己的血作为筹码让猎人去寻找何塞,借此令博纳塞拉未来的族长接触到秘密的一角,这意味着她在千百年的沉寂后终于想向世人揭露真相,即使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件事佩拉格娅应该并不知情,就连始祖为何想把何塞立为继承人这件事都会令她惊讶,那就说明塞拉米亚斯女士不想让她参与其中。 诺斯女公爵靠着椅背,手里的热茶泛起氤氲热气。“有利的主体在哪一边,你听到的就是某一边修饰过后的故事。教会会讲对教会有利的故事,猎人会讲对猎人有利的故事,吸血鬼会讲对吸血鬼有利的故事。” “那大家把各自的故事都拿出来告诉对方,不就知道里面有蹊跷了吗。”虽然不用纸去记,米迦尔也喜欢捏着自己的笔摆弄来摆弄去,一不小心就会戳到自己。 “大家坐下来谈一谈,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所有人拼拼凑凑,好像就能还原出被时间和有心人掩埋的过去了,是不是这样子?可惜,不是的,他们连想都不会这么想。” 吸血鬼知道大战时他们究竟是怎样诞生,教会知道天使的全貌,一部分猎人想必也知晓自己的出身以及跟吸血鬼的联系,他们各自掌握拼图不同的碎片,却不想把它们拼到一起,因为他们互相并不信任。 在这片没有恶魔威胁的土地上,活下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主旨,而是让自己活得更好,这必然也会损害其他两者的利益,甚或于践踏这里普通人的生命。 不同于这头开起的茶话会,何塞已经目送依依不舍的克洛跟奥尔告别自己去到他们的父母身边,这对父母接连鞠躬对他表示一再的感谢,弄得何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个人没有来到何塞面前表示谢意,想必是身边的神职人员阻止了他们,但看不住两个孩子直接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