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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无法安眠的日子里何塞的一大乐趣就是放飞自我地想象自己的家庭,从吃不上饭的穷人到锦衣玉食的贵族,再到触犯禁忌的教士、平平无奇的小商贾,现在想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这些假设都被推翻了,连何塞这个没有寓意的名字都是为了平凡和不起眼才取的。 何塞陷入巨大的迷茫之中,他想立刻冲到塞拉米亚斯女士面前问清楚这一切,也想立刻让太阳升起好让他晒晒太阳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畏惧阳光,然而现实就是前者需要时间,后者也需要时间。 “等待,好吧,不是很难熬,先等日出。” 何塞瞪着眼睛在床上坐了一夜,在黎明来到时一分不差地冲向床边,拉开窗帘。 城堡在半山腰,远处是高低不平的丘陵,绿色的土包与土包间阳光倾泻而出,首先令何塞感觉到眼睛刺痛。 然后是脸的灼烧,皮rou灼热到疼痛。 他捂住眼睛呻吟一声,飞快地蹲下/身体藏在窗台下。层层叠叠的窗帘布从他身后滑过挡住对吸血鬼来说致命的阳光,何塞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等着自己被烧伤的脸恢复。 好像还闻到一股烧焦味儿。 何塞自嘲地撇撇嘴,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盥洗室的镜子前,这时正好脸颊上烧红的最后一块皮rou恢复正常。 行吧,他的确是个吸血鬼,阳光下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再待十几秒钟他就会被烧死。 何塞用力洗了把脸,冷却自己疯狂的头脑,觉得自己该倒倒脑子里的水。 证明这些东西没什么意义。虽然过去一片空白,这些年他走过的路和遇到的事就不是新的过去了吗。 心有疑惑那就去找寻,留在原地真相可不会扑到面前来。 何塞盯着镜子里自己蓝灰色的双眼,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那么首先—— “门神先生。” “门什么?”克鲁格一边的眉毛高高扬起。 “咳不是,克鲁格先生。”何塞敷衍地表示自己口误,冲他挤挤眼睛,“我能请问塞拉米亚斯女士大约何时归来吗。” “按照原本与猎人预定的时间,下一个圆月前。” 看来她的时间表排得很满。何塞没有问出她是否能提前回来或者去了哪里这种话,“她有要事缠身?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一点也不急。” “您可以不着急,但城堡里一直有两个博纳塞拉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克鲁格的表情更像要说该死,遗憾这个词是勉强替换的。 “那为什么塞拉米亚斯女士还要寻求跟吸血鬼猎人合作呢。” 但在何塞试图套出更多话以前,被助手先生提到的博纳塞拉其中之一就大驾光临了。 从看到戴着面具的猎人踏上楼梯从走廊拐角出现的那一刻,克鲁格的表情就急剧地阴沉下来,用个特别不恰当的比方就是女佣看着自己打扫一新的地面被人用沾着泥土的鞋子踩过时露出的神情。 “这个楼层禁止猎人踏入,我应该对你说过这件事,弗林特·博纳塞拉先生。” 深棕色短发的猎人步履十分寻常,从动作上已经一点也看不出他身上有伤。当何塞也投来疑问的目光,弗林特对克鲁格道:“我要外出。” “腿长在你身上,这件事不需要告诉给我们。” ——所以只有我被禁足了是吗。 何塞心里不满极了。 “我不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而是要带他走。”弗林特用下巴指指从门里探出一个头的何塞。 在克鲁格的眉毛挑得更加高昂以前,弗林特接下自己说的话,“何塞·伊诺身上有忏罪之环,如果距离我太远,装置就会启动。”言外之意不需要明说。 “…………忏罪之环?”助手先生的语调介于难以置信和愤怒之间,他看向何塞胸口,但因为后者穿着有些宽大的睡袍,用眼睛看并不能看出猎人的话是否真实。 何塞知道机会来了,立刻调动自己全部的演技,惊恐地叫道:“忏罪之环会绞碎我的心脏!”他冲弗林特喊道:“你不能走!” 弗林特故意没有理会何塞,而是转向克鲁格,“他在红露镇教会擅自逃脱,所以被认定为有罪,根据灰堡协定,我跟教会申请忏罪之环。既然塞拉米亚斯女士没有回来,委托就不算结束,忏罪之环的解除要在那之后。” 换言之,这里限制不了猎人的行动范围,弗林特想去哪里都可以,但附加状况却是何塞也要被动地跟着一起移动。 “……现在是白天,博纳塞拉先生,白天是吸血鬼的休息时间。” “嗯,但白天是人类的活动时间。” 何塞心里已经给弗林特鼓起掌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先前被弗林特的接连无视在此刻终于有了回报,原来从另一角度看这种不近人情这么有魄力。 恶魔之口血系的确是最为遵守灰堡协定的血系没有之一,克鲁格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让开一步,而在那之前何塞已经回到房间迅速打理好自己穿上斗篷,用力憋住笑绕过人高马大的门神,跟着弗林特走下楼梯。 何塞开心得都想拉住弗林特的手了。 在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之后,弗林特率先说道:“你身上没有忏罪之环。” “我知道,你故意吓唬我。”何塞耸耸肩,告诉他自己是在卡莉娜的主人那儿知道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