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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寻认得,这个口型他幼时曾见过无数次。 她说,野种。 唐寻眼中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他斜扬着眼角,看着那女子,略微歪了歪头。 俄尔,他轻轻笑了笑,露出一颗森白的虎牙。 那女子忽然间只觉颈间一凉,抬手一摸,竟摸了满手的鲜血。她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后好似才反应过来这些血都是从她脖颈上流出的。 她向后一跌,差点瘫软在地上。 戚昦察觉到她的异样,略微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上位的唐寻,一双眼仿佛要淬出毒来。 “尊主!” 见到复玄依旧是一副犹如没看见,稳坐其上的模样,已经快被气得背过气去的戚昦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复玄淡淡地扫了气急败坏的戚昦一眼。 “白狐族长,何事?” 殿内众多的宫灯,映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熠耀生辉,璀璨的华光尽数披在最高处的那玄衣男子的身上。那男子眉目寡淡,眼角处染上些殿中逼人的璨华,淡漠一瞥间,犹如天生的上位者。 “有人会宴行凶,伤我族族女,敢问如何?” 戚昦定了定神,但他确实是被气狠了,短短的一句话,说到最后甚至还气岔了音。 见到复玄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白狐族的新族女乐信略微低下了头,一颗泪珠悬在睫毛上,显得尤其楚楚可怜。 她低头的角度十分有分寸,既让人觉得她受了大委屈,又不会挡住她脖颈间的伤口与淋漓的鲜血。 唐寻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鲜美灵果,饱满的汁水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沾了满手。他撇了撇嘴,将灵果换到了另一只手,沾满汁水的手则随意在衣服上揩了揩。俄尔,他转过头,正好对上戚昦憎恶的视线,他眨了眨眼,对着戚昦无辜地笑了笑。 觉得自己又要憋不住笑的顾长风再次理智地移开了视线。 戚昦被唐寻那刺眼的笑容气得胸口的那口气差点又没提上来。他捏着桌角,手背青筋崩起,竟将那处桌角一瞬生生捏成了湮尘。 “白狐族长何意?”复玄看着戚昦,微微蹙了蹙眉头,一脸以假乱真的不明所以。 “唐寻只是煞狼族一小小长老之子,为何能坐处殿中上位?况他无故伤我族族女,任意滋事挑衅,如此目中无人,放肆妄为,置我族于何地?置尊主于何地!”戚昦怒不可遏,进殿来那一直被压抑的怒火尽数爆发,白狐族虽式微,但毕竟是十大族之一,想来复玄也不会太过轻视。想到此处,他几乎是看着唐寻,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恨道。 殿中气氛一下凝滞下来。但新王并未发话,奏乐的乐使与在殿中转得裙摆飞扬的舞女也不敢随意停下。微妙凝滞的压迫感与欢喧不休的歌舞揉杂在一起,一时之间,身处事外的各族只觉得这气氛奇怪得让人牙疼。 被戚昦推向漩涡中心的唐寻迎着戚昦火一般的视线,却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片刻后,他竟还挑衅般地对着戚昦又扬了扬眉。 戚昦看着他,那狠毒的目光,不似在看自己的亲外孙,反而像在看自己的灭族仇人。 “唐寻确为我煞狼族一长老之子,按理说确不该坐于上位。”良久后,复玄开口道。 戚昦还来不及高兴,便听见复玄又道:“但他讨了我师父欢心,让我师父属意他坐于上位,为人弟子,师父的话自是要听的。” 什么?戚昦难以置信地看向复玄。 这妖界新主的消息各方早已探听清楚,幼时遭难,被人界的元山真君捡了回去,尽心养大,师徒二人感情深厚,毫无嫌隙。可就算再怎么毫无嫌隙,如今复玄已归了煞狼族,看他这个乖顺的模样,难不成煞狼族以后还要让一个人族修士插手不成? “元山真君虽声名远扬,但毕竟是只是外族,又如何能插手左右我妖界事务?”戚昦咬了咬牙,道。 复玄始终寡淡的神情终于沉了下来。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戚昦,眼中暗潮涌动的神色竟把怒上心头的戚昦看得骇然退了一步。 在戚昦的后背尽是冷汗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道:“你说唐寻伤了你族族女,何人可曾看见唐寻出了手?你可有证据?若是有人做证是唐寻所为,我自当不轻纵了他。” “若无证据,便请白狐族族长安分些许。”复玄冷冷地看了戚昦一眼,俄尔,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不加掩饰的轻蔑。“你说他放肆妄为?唐寻是我煞狼族人,纵是放肆妄为,也轮不到你白狐族来指手画脚。” “至于我师父……”复玄沉了沉眼,隐隐间戚昦竟觉得周遭灵力都瞬成压迫之势,让他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我师父,自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不配置喙。” 第54章 窥天 “我师父,自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不配置喙。” 当这句话从窥天镜中传出来时,林巉不由得愣了愣。 他静静地看着躺在掌中巴掌大的窥天境,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眼中浮现出的所有复杂神色。 这窥天境是十方会宴开始前复玄特意让人送来的,说可以看见持镜人周遭千里以内任意场景,可给他做消遣之用。 窥天境,明乾坤,这三界有名的宝物如今却像个耍玩物什一样被送到了林巉的手中,只是为了让林巉在复玄来不及陪他的时候觉得不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