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肖承未的目光落在明万辞脸上半晌,似乎思考了片刻才问她:“此番随行有侍卫五十,你府上也住得下?” “不怕您笑话,但段府毕竟只是别院,自然不比明府宽敞,莫说五十人,便是五百人,若是挤一挤也是住得下的。”说起这个来,明万辞倒是颇为自豪。 卫希闻言叹道:“都只道明家乃洴州大户,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殷实。” 明万辞用手背抹了把脸,脸上看起来却似乎更脏了一些,她此时却浑然不知,只笑道:“好说好说。” 虽然府邸相邻,但若从正门绕行,路也不算近,明万辞招呼肖承未先行,却没想到肖承未走至她身边,取出块帕子递过去道:“擦一擦。” “嗯?”明万辞看了看他手中的帕子,觉得颜色有些眼熟,末了疑惑地抬头,“擦什么?” 肖承未不再多言,一手扶住明万辞的头,另一只手直接拿着帕子帮她擦脸。 明万辞脸上原本沾了灰,后面被雨淋过后颜色淡去不少,却依旧看得出,直到她此时僵直地站在原地任肖承未帮她擦脸,才意识到这么一茬。 在场其他人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二人,肖承未却浑然未觉一般,至于明万辞,此时脑子好似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人的反应。 肖承未仔仔细细地擦过一遍,又将脏了的帕子仔细收好,这才泰然自若地踏出门去。 明万辞一颗心此时狂跳不止,直到肖承未走出很远,谢辰过来唤她名字,她才回神。 愣愣地看着肖承未的背影半晌,明万辞有些震惊地发现,他方才用的那块帕子,为何与她曾经绣了兰草的那一块如此相似?她记得当初被肖承未嫌弃过后,她这帕子便不知被丢到何处去了。 到了明府后,明万辞将安顿客人一事全权交给谢辰,这整个晚上,她脑子乱糟糟的,似乎都在想这一日发生的种种,尤其是肖承未的反常举动,着实令她十分烦恼,最后竟连何时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谢辰此番给肖承未安排的院子距离明万辞的住处不远,往来很是方便。此处院落清静且采光极好,院中自带一个书房,方便他处理公务,肖承未对此十分满意。 因为前一日睡得晚,再加上难得住回自己的床,明万辞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舜英进来掀了她的被子,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有事吗?”明万辞睡眼惺忪地看着舜英,末了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我的公子啊,瑄王爷正等你吃饭算不算有事?”舜英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明万辞,“谢管家在旁作陪,已经等了许久,若不是他让我来唤你,你是不是打算直接睡到明天了?” 明万辞闻言终于清醒不少,有些奇怪道:“等我作甚,我又不是下饭菜,你让他们先吃啊。” 舜英古怪地看她一眼,道:“谢管家也是这样说的,但瑄王殿下说近来同你一起吃饭习惯了,你不去他似乎就没打算动筷子。” 明万辞自被窝里爬起,边穿衣服边有些不满地嘀咕道:“真是难伺候,之前就算了,如今都住到我府上了,难不成还等着我试菜呢?” 只是一想到昨晚之事,明万辞不知为何耳根竟有些发热,整个人又陷入了脑子混沌的状态中。 踏入饭厅时,肖承未正坐在饭桌边同谢辰说话,看样子似乎是在闲聊。见明万辞进门,话音被打断,二人齐齐看向她。 肖承未似乎不知道她是睡过了头,谢辰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见明万辞终于进门,满脸都是一副没眼看的嫌弃模样。 明万辞直接无视了谢辰,有些奇怪道:“为何只有你们在,其他人呢?” “今日得空,苏晋便又寻卫公子切磋剑法去了,冯公子用过饭便去了牢里,似乎要继续审问刺客。”谢辰解释过一番,又道:“因为之前耽搁许久,今年时间比往年紧一些,我今日去安排仟州的事,这两日不经常在府中,有事便叫苏晋去传话吧。” 想到路引已经到拿到,确实该为走货做准备,明万辞点头道:“如今又到了你最辛苦的时候,这几日让账房把账本都送到我屋里吧。” 听谢辰应下,明万辞又问道:“难不成你也用过饭了?” “如今这个时辰还未用过早饭的,整个府中怕是只有你与王爷二人了。” 谢辰说这话的语气让明万辞觉得有些难以捉摸,直到他出了门,明万辞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饭桌上如今只剩二人对坐,明万辞无声叹了口气,道:“王爷您为何不寻个人来,为了找我试菜便等了这么久,大早上的您不饿吗?” 肖承未有些奇怪地看她,“你从何处听说我等你是为试菜?” 明万辞闻言却比他更加不解,理所当然道:“不为试菜,您等我这么久做什么啊?” 肖承未扶了扶额,无奈道:“吃饭吧。” “哦。” 明万辞跟着动筷,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肖承未一眼,神色间有些狐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肖承未近来的态度着实太过反常,偏偏她还不知原因所在,如今时常搞得她一颗心一会在上一会在下,当真是好生不安稳。 眼看肖承未安静地用过饭,明万辞担心他住不惯,于是诚心道:“王爷,这饭可还合您口味?您若是有住不惯的地方,定要差人告诉我,我好让人改。” “谢管家办事得力,没有任何不妥。”肖承未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听明万辞如此说,抬眼回道。 明万辞倒是没想到肖承未对谢辰的印象竟然这样好,顿时笑道:“谢辰若是听到王爷此番夸赞,定然十分高兴。” “不过,府中这般装潢都是你的主意?”肖承未微微点头应下,又抬眼看了看,光是这饭厅四周的摆件就都价值不菲,更遑论客室与卧房低调奢华的装饰,随便拿出一件来,便够普通人家吃上二十年。 “可有何处不妥?”明万辞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来,她仔细回忆一番,觉得除了装饰华贵一些外,没有其他大问题,这才出声问道。 “没有。”肖承未说完这一句,竟又细细打量一番周围,好似要将这屋中模样印在脑海中一般。 明万辞以为他是不喜所住院子的风格,正想着如果换又该给他换到何处,听他此番说没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便未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见肖承未此时心情还算不错,明万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我能不能去看看范莹玉?” 肖承未眉心顿时蹙起,有些不解地看她,道:“我听闻此人数次在人前侮辱你,害你惊马一次摔了腿,落水一次染了风寒,带人砸你铺子三次,甚至还买通山匪险些将你掳去当压寨夫人。如今借着你的模样混入府中,心思龌龊,你此番不想宰了她,却是还想着去看她不成?” 明万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的筷子险些拿不稳落在桌上,她震惊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您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难道是谢辰说的?!” “想知道自然便能知道。”肖承未看她一眼,神色莫测,“你若当真想去,便叫卫希带你去。” 一顿早饭吃的明万辞险些忘了今夕何夕,饭后她坐在园子中的石凳上,满脸纠结。 瑄王殿下何时对她如此上心了?她记得上一次自鼎宝阁挂上的号如今已经摘干净了啊,难不成又给她扣了新帽子不成? 待到卫希过来寻她时,便看到她五官皱成一团,满脸郁色,当即笑道:“万辞meimei可是有什么心事?王爷方才说,你想去趟牢里看看范莹玉,若是此时无事,不如现在就去?” “有劳卫大哥了。”明万辞看了眼天色,起身随着卫希朝大门走。 “万辞meimei太客气了,正好我也有事去寻冯今,此番刚好顺路。” 随着卫希走在街上,明万辞看着眼前越发郁郁葱葱的春日景色,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卫大哥,听说你在王爷身边待了好多年,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想到初见时的情形,明万辞觉得她十分了解肖承未,但时至今日,她却有些看不懂了。 听她问起这个,卫希似乎有些意外,挑眉笑道:“万辞meimei何时开始对王爷好奇了?” 见他如此打趣,明万辞的气势顿时弱下去,摆手否认道:“卫大哥可别乱说,若是被王爷知道,不知又要如何折磨我了,我可不想再做一次女红,简直要人命。” 卫希此时却已收起了玩笑神色,十分感慨地对明万辞道:“一路走来,王爷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明万辞万万没想到,卫希用来形容肖承未的,竟是“不容易”这三个字。只是看他神色,却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明万辞踌躇片刻,竟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听下去。 此时卫希却已开了口:“听闻王爷一出生便离开了生母被送到皇宫别院,直到瑞王逼宫之后当今皇上登基,王爷才从京郊别院迁回上京城,以亲王之尊建府。” 这些旧事明万辞不曾听过,当即有些惊讶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