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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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点点头,道:“若是公婆已经知道真相了呢?” 姜惠茹一下子愣住了,对啊,这事情调查的意义就在于,让姜家地位最高的两个人知道真相。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有权处置凶手,否则就算是所有下人都知道凶手是谁,又有何意义? 可是如今,看样子似乎大伯和大伯母都知道背后的凶手是谁了,刚才在房里的,只要不是瞎子傻子,心里恐怕都有数了,那么查下去的意义又何在? “已经知道真相了……那、那就公布真相,惩罚凶手,血债血偿!”姜惠茹道。 姜恒又道:“公道自在人心,可是若是暂时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让她血债血偿呢?” “为什么不能?”姜惠茹不理解的看着姜恒,“我姜家百年世家,连个毒妇都惩治不了?难不成还怕了谁不成?” “惠茹,你莫急,你大伯说了,只是暂时而已。”顾晚晴拉着姜惠茹的手,替她这正义又可爱的侄女拢了拢头发,道:“方才你大伯告诉我,前日边关来的快报,说安国候平定了南疆的叛乱,小侯爷在西北痛击匈奴,将匈奴击退三百多里,打了大胜仗。从此后至少十年,南疆与西北再无战乱。这可是咱们天朝开国以来,最大的功劳了。再过半个月,安国候和小侯爷就要回京领赏受封了。圣上龙颜大悦,极为看重候家,如今安国候和小侯爷乃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如今这事,内里大家晓得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可是明面上的,是万万不能摆上台面撕破脸的。” 对于这次候家父子立下的大功,顾晚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父兄多年的志向终于实现,忧的是怕他们功高盖主让圣上忌惮,且这次这功劳出的太不是时候了,正巧庇佑着候婉云躲过一劫。 顾晚晴此话一出,姜惠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虽然心思纯净,可是并不傻。如今大嫂的娘家候家立下这般的功劳,正得圣心,此时就算是查出来候婉云想要谋害子嗣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姜家自己吃了这哑巴亏。难不成为了个小妾生的儿子,去把第一功臣最宠爱的女儿砍了头? 这前朝之事,本就无关对错的时候多,只要得了圣心,那么错的也成了对了,全凭皇上的偏爱。皇上如今正要拉拢功臣,自然不会让候婉云与姜炎洲合离了。所以就算这事在皇上面前闹大了,无非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妾,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比起平定南疆西北战乱这样的奇功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想通了这一层,姜惠茹的脑袋耷拉了下来,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她知道候婉云这次定然是有惊无险,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她的麻烦。毕竟找候婉云的麻烦,也就是找候家的麻烦。姜惠茹嘟囔着嘴巴,有些不甘心:“难不成大伯就放任她继续害人?” 姜恒淡淡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惠茹莫急,待过了这风头,常言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与你大伯母心里有数,日子反正还长着呢,待时候到了,咱们秋后算账。” ☆、51父兄回京 画姨娘难产事件,最终顾晚晴还是没能真正插上手,姜恒特地暗自吩咐了手下去调查。至于调查出了什么,顾晚晴并没有过多的过问,里头的曲曲折折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现在需要的是姜恒亲自了解里头的原委曲折。 姜恒的人脉网络遍布朝堂,他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查案,候婉云毕竟是个深闺妇人,能量有限,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瞒不过姜恒的眼睛。毕竟人家前朝的探子和后宅的妇人查案,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所以顾晚晴并不担心,她反而暗暗高兴,姜恒自己亲自查出候婉云的手段,比顾晚晴去查的更彻底,更有说服力。 当然,姜恒暗地里派手下去查案,但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姜家后宅里,顾晚晴也就配合着演了场戏,先是连着三天三夜,把画姨娘院子里的一干丫鬟婆子轮番审问,重点审问了粉蝶蓝蝶两个丫鬟,可是还没审出个什么结果呢,粉蝶蓝蝶就畏罪自尽了。 候婉云听了这消息心里很是窃喜,第二天去给顾晚晴请安的时候,还特地故作关切的询问了案件的进展,在听见婆婆一脸憋屈的亲口说出两个重点人证丫鬟自尽的时候,候婉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让你审问,人都死了,看你能问出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了包庇蔷薇,所以杀人灭口呢! 而于此同时,姜家一处老管家置办的偏僻的别院住进去了两个小姐,说是某个管事婆子的远房侄女。那是两个不起眼的乡下小姐,又住的是个极其偏僻的别院,故而谁也没有注意到。 沸沸扬扬的画姨娘难产之案,就在粉蝶和蓝蝶的死后结案。此案顾晚晴得出的最终结果是:是粉蝶蓝蝶谋害主子。蔷薇和琴姨娘是被粉蝶陷害的,并未参与其中。那些首饰是粉蝶偷来的,并非别人的馈赠。 显然这一结论漏洞百出。不过姜家的主母审的案子,又审的是姜家内宅的家务事,谁敢说个不字? 可是明面上无人有非议,却堵不住暗地里的流言四起。蔷薇是顾晚晴的陪嫁丫鬟,所以在粉蝶蓝蝶自尽之后,姜府里就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是姜家主母护短,纵容自己的陪嫁丫鬟争宠,谋害子嗣,事后还为了帮陪嫁丫鬟洗脱罪名而杀人灭口,在牢里谋害了两个丫鬟的性命,好洗脱自己陪嫁丫鬟的罪名。 翠莲听见这谣言后很是气愤,为顾晚晴抱不平。可是顾晚晴听见这个谣言之后,只是淡淡的笑了,“这是好事,若非有这谣言,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狐狸尾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露出来。翠莲,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管家夺权之前,叫你和你娘去府里探听消息的事么?” 翠莲这几年长进了不少,越发的得力,眼睛一转,忙道:“奴婢记得的。” 顾晚晴点头,道:“去,暗地里打探打探,都是谁在传这些消息,将她们的名单都记下来,交给我。” 翠莲应了一声,忙去办事。顾晚晴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沉思,这姜家早就被她肃清了一遍。如今看来还是有些奴才贪恋银钱,一见好处就忘了自己是给谁办事的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万万不能留下的。 这前前后后折腾了大约十天的功夫,顾晚晴又是忙着审案,又是忙着照顾画姨娘和刚出生的姜家长孙姜玄安。这名字是姜恒亲自起的,是玄字一辈,安字寓意平安,可玄安两字又谐音悬案,又内涵这孩子出生时引发的悬案。故而顾晚晴听见这名字的时候,很是觉得有趣。姜玄安先天不足,生时又逢难产,故而体虚柔弱,让顾晚晴cao了不少的心。 所以十天后,好容易结了案子,流言蜚语又起来了。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姜家主母cao劳过度病倒了。 安国候和小侯爷立功的事,也在此时传到了姜府。姜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奶奶的娘家立了大功,再过五日就要回京受封接赏了。 原本候家门第不如姜家,候婉云嫁给进姜家,算是高攀。可是如今却不同了,候家父子立了大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会晋安国公,封异姓王。这样候家就与姜家平起平坐。 娘家势大,候婉云顿时觉得腰杆子挺直了不少。再瞧着那连审案都审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病怏怏的婆婆,候婉云突然觉得,风水轮流转起来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原先是婆婆仗着身份压自己一头,自己娘家势弱,父兄又远在边关,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父兄立功,候家晋爵封王,父兄再不用戍守边关,至少十年会驻扎在京城里,自己就有了靠山了。 父兄要回京,自己的大靠山要来了!候婉云心情格外的舒畅,连日来吩咐丫鬟们置办采买,准备贺礼。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到了父兄归来! 安国候和小侯爷大捷而归,圣上龙心大悦,犒赏三军。在宫中摆下宴席,宴请百官,为安国候一行接风洗尘。 如此盛大的宴会,除了有官员参与,自然还有些命妇。姜恒身为百官之首,自然是要出席的。顾晚晴作为平亲王府、诰命夫人,也是被邀请在列的。候婉云虽然身无诰命,可是她是功臣之女,所以特许她也一同入宫参加。 宴会当天,候婉云早早就梳洗打扮好。今个进宫,不仅要拉拢好父兄,更有机会面圣。昔年她伺候太后的时候,与圣上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她年纪小,皇上只看她是个小孩。如今她长大,亭亭玉立,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在圣上面前博个好印象。 而顾晚晴的打扮,则中规中矩的多。命妇有命妇的服饰首饰,她只需要按照规矩穿戴即可。这几日顾晚晴cao劳过度,是真的身子有些不爽,脸色显得有些憔悴蜡黄。霍曦辰来瞧把过脉,开了几副药让吃了,说王妃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小姐,您怎么不多敷上点粉呢?瞧着这样子多憔悴,这几日王爷都心疼的不行。”翠莲心疼的说。 顾晚晴摆摆手,道:“不必敷那么厚的粉,就这样便好。”她既然病了,就得病的有些价值,哪能白白的让身子受罪。 收拾妥当,众人去前厅集合。顾晚晴瞧见了候婉云,梳着流云飞月髻,穿着一身锦绣繁花袍,面上妆容精致,瞧着青春洋溢,又楚楚可怜,好似一朵无暇的白莲花似的。 对比起这花里胡哨的儿媳妇,顾晚晴则显得稳重的多,加之脸色不好,整个人站在候婉云旁边,别提有多憔悴了。 姜恒瞧见自己媳妇这个样,心疼的直皱眉头。 三分分别上轿子,进宫赴宴。宴会设立在夜华庭,轿子先是经过了九道门,而后按照品级换了宫中的软轿,将女宾送至夜华庭的偏厅,男宾送至主厅。 下了轿子,候婉云恭顺的走过来,搀扶着顾晚晴的手,轻声细语道:“母亲慢些走,让媳妇搀着您。” 顾晚晴看着候婉云,笑的脸上都开出一朵花来,她反握住候婉云的手,亲切和蔼道:“咱们娘俩一道走。” 偏厅里头聚集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们。这里头大部分人都是左相夫人宴请的常客,与顾晚晴都是熟识的。如今几个妇人瞧见顾晚晴来,纷纷迎上去,将这位平亲王妃围在中间。 候家立功,作为候家的亲家,外人看来,姜家自然是面子上也有光的。几个妇人恭维寒暄一番,“王妃,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太好,人也憔悴了许多呢,是不是病了?” 顾晚晴咳嗽一声,面上浮现出虚弱的神态,道:“这些日子身子不太舒服,是病了呢。叫大夫来瞧瞧,开了药,吃着却不见好。” 几个妇人关怀一番,又瞧见了在顾晚晴旁边立着的候婉云。 “这位是?”翰林院学士的太太王氏瞧着候婉云,又扫了一眼候婉云的小脚,问道。 “这是我的大儿媳,婉云。”顾晚晴笑眯眯的拉着候婉云的手,将她轻轻推到了众人面前,神情骄傲,道:“不是我自吹,我们家婉云啊,那可是极好的媳妇。本就是个出名的孝女,当年她为了救嫡姐,不惜割rou,这份孝心实在令人动容,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做到?如今嫁进我们姜家,对我可孝顺了呢!这些日子我身子不爽,多亏了婉云在跟前伺候着。” 候婉云的孝名早就名扬天下,虽说前阵子传出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缠小脚的传言,可是毕竟在场的都是女子,都能理解后宅争宠那些事。所以这些个贵妇人,也不怎么觉得为了争宠缠个小脚就是多难为情的事。如今她的婆婆亲口说出来,众位妇人自然是相信候婉云是个孝顺的媳妇。 “哎呀,就是那位立了大功的安国候的女儿?”王氏吃惊道,“功臣之女,却不骄不躁,侍奉婆婆贴心体贴,真是难得的好媳妇啊!” 后宅之内,婆媳之争总是战火纷飞。顾晚晴一提起自己的孝顺儿媳,众位婆婆们就开始大倒苦水,纷纷数落起自家儿媳妇的不是来,然后对顾晚晴能有这么乖巧孝顺的儿媳妇表示羡慕。 对这些于自己有利的夸赞,候婉云自然是受用的很。她暗暗看了眼顾晚晴,她这位恶婆婆虽然说喜欢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可是在都是外人的场合,还是很顾全自己的名声呢。毕竟她候婉云是姜家的媳妇,她的名声和姜家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作为礼尚往来,候婉云也不失时机的夸了夸自己的婆婆:“母亲也待云儿极好的,对待云儿比亲娘还亲,云儿尽心尽力侍奉母亲,是应该的。” 这边婆媳你来我往,相互夸耀,两个影后同台竞技。那边姜恒与安国候坐在一处,聊的甚为开怀。 姜恒若是愿意,是可以迅速的与任何人交心。安国候这个武将也不例外。两人从治国方针聊到沙场兵法,安国候惊奇的发现,这位姜太傅不仅知识渊博,作为一个文官,他还对行军打仗颇有研究,而且姜太傅的谋略,绝非纸上谈兵之流,让安国候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仅赞叹其头脑谋略。 天朝本来文官瞧不上武将,武将看不起文官。可是姜恒身为文官,却让安国候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念头,他第一次觉得,那些个文官也不全都是酸臭的书生,起码姜太傅肚子里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畅谈了一会,安国候对姜太傅好感大增,两个亲家开始聊起了家常琐事。姜恒转头,朝偏厅的方向瞧了一眼,隔着碎碎密密的珠帘,看见顾晚晴影影卓卓的身影,旁边还站着那亭亭玉立的儿媳候婉云。 看到候婉云的时候,姜恒眼底的寒意的深了几分。这些日子,姜恒调查画姨娘难产之事,除了调查清楚其中内情之外,还意外的发现了一些其他的蛛丝马迹,这些幕后之事让姜恒对这位出身庶女,却成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儿媳妇格外留心起来。 事实证明,被这位第一权臣惦记上,是没有好结果的。 姜恒回头浅笑着看着意气风发的安国候,聊着聊着,不经意就将话题拐到了安国候去世的夫人和嫡亲大小姐身上。 ☆、52设宴封赏 提到故去的妻子和女儿,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安国候,神情突然暗淡了下来,安国候苦笑着叹气,掩不住的内疚。他常年征战在外,与妻子女儿聚少离多。安国候夫人去世前几年,身体状况一直就很差,可安国候却不得去去战场厮杀,不仅不能陪伴着妻子,还连累的妻子终日为他的安危而担惊受怕。在妻子病危之时,终于才抽身回了京城,得以陪伴妻子走过最后一程。 待到安国候的嫡亲女儿候婉心去世,他都不在身边,待到赶回京城,看见的只有女儿冰凉的尸身,才知道女儿已经久病未愈,病体缠绵的拖了好几年,到最后也没挨到父亲和兄长归家,临死都没见亲人最后一面。 安国候对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嫡亲女儿,很是愧疚。他虽然是个好臣子,好将军,但却不是个好父亲。女儿候婉心病重的那几年,恰好是边疆战事最吃紧的几年,候婉心孝顺懂事,怕父兄因自己的病情而分神,耽误了战事,所以一直报喜不报忧。对女儿的懂事,安国候一边是欣慰,一边是心酸。他堂堂七尺男儿,武艺高强,是在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的厉害人物,可却连最疼爱的妻子女儿都守护不了,这是安国候一生之痛。 姜恒平静的看着安国候,宽慰几句,又道:“我亦深知丧妻之痛,对侯爷之痛感同身受。而如今欣慰的事,侯爷还有个孝顺懂事的好女儿候婉云。”姜恒这话,指的自然是候婉云。 安国候嘴角扯出一抹笑,他沉浸在追思妻女的悲痛中,听见姜恒提到“候婉云”的名字,也是轻轻扯了扯嘴角,脸色并未流露出更多的神色。当年在候家,候婉云一直表现的温婉恭顺,侍奉嫡母嫡姐都挑不出错来。可是安国候这个军营出身的武将却不喜欢候婉云那秀秀气气的脾气。嫡长女候婉心自小就跟在安国候身边,还在军营中生活过,即有名门贵女的优雅举止,又带了三分军人坚毅的性格,还从小跟随安国候和小侯爷习武,会些拳脚功夫。这个女儿的秉性很对安国候的胃口,又加上是宠爱的嫡妻所出的女儿,所以安国候对候婉心格外的看中,可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候婉云,却不怎么上心。 安国候与候婉云相处的少,父女之情并不深厚,无非是看着妻女的面子,才对候婉云另眼相看。 安国候的神色自然是被姜恒尽收眼底,这位当朝第一权臣看人读心的本事,立刻就推测出了候婉云在安国候心中的地位。 姜恒叹了口,道:“昔年我与尊夫人、令爱有过一面之缘,尊夫人和侯小姐都是懂得保养之人。尊夫人那时年轻体健,令爱刚满周岁,长的红润康健,玉雪聪明。没想到年纪轻轻就……侯爷也要保重身体啊!” 安国候眼中浮出一抹晦暗不清的神色,而后叹了口气,道:“多谢王爷关心。许是她们常年心系着我与犬子,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才年纪轻轻就病重,唉……王爷终日cao劳朝堂之事,为圣上分忧,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两人又坐着喝茶谈心,而后有传旨的公公进来,告之大臣们去前殿,皇帝要封赏候家。前朝议事,自然是没有妇人们什么事。妇人们都聚集在偏厅里喝茶聊天,等着封赏完了后的宴席。 “你们说,这次圣上会赏给安国候些什么呀?”左相夫人来的迟了些,而后寻了顾晚晴来,几个相熟的贵妇聚在一块。 这些贵妇大多都与左相夫人年纪相仿,三四十岁的样子。顾晚晴与她们在一块,几乎是小了一轮。不过她嫁的是平亲王,身份辈分在那摆着呢,加之举止稳重,待人接物得体大方,也无人轻视她年纪小。可是毕竟左相夫人之流,年龄上都能当顾晚晴的娘了,所以众位贵妇对这个小姑娘,不由的都多了三分疼爱。 顾晚晴掩口笑了笑,道:“我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呢。” 左相夫人喝了口茶,笑着看了看顾晚晴,又瞧了瞧规规矩矩立在顾晚晴身旁的候婉云,道:“晚晴,你不着急知道,怕是你儿媳妇心里急的不行吧。” 候婉云自然是着急知道圣上的封赏的,因为这关系着她的荣辱。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的,面子上却不能表现出现,免得叫人以为她眼皮子浅,候婉云垂头温柔笑着,道:“云儿也是不急的,圣上自会论功行赏。” 顾晚晴呵呵一笑,道:“我方才还想差个小太监去打听打听呢,既然云儿不急,那就罢了。” 候婉云轻咬嘴唇,朝外头往了一眼,见还没有来报信的小太监进来,不由的绞着手帕。待到快入夜了,前头才传来消息,说圣上封安国候为安国公,世袭三代降爵,封安国公世子侯瑞峰为从二品振军大将军,除了犒赏三军之外,还赏给候家良田千顷,黄金万两,珠宝无数,又将京城南郊一处皇家别院赏给候家。 “呀,这赏赐怪丰厚的。”左相夫人咂舌。 顾晚晴从怀中掏出一个绣金的红锦囊来,递给来传消息的小太监,笑道:“辛苦公公了”。 小太监掂了掂分量,笑的嘴巴都快咧道耳朵根了。本这消息就是来告诉姜家大奶奶的,这王妃还真是个会来事的人。小太监将银子揣进怀里,又道:“安国公和振军大将军领了赏,而后安国公说自己年事已高,交了虎符和兵权,说要颐养天年。圣上再三挽留,安国公一再坚持,最后交了兵权,只加官进爵领了赏赐。” 候家立下奇功,风头无双,可是如今边疆至少十年无战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既不打仗,那手握重兵威望极高的大将军留在京城中,皇帝怕是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如今安国公将皇帝给的封赏全数收入囊中,保全了皇家的面子,省的有人说他不识抬举,连加官进爵金银珠宝都填不了安国公的胃口。而后找个由头交了兵权,让皇帝安心。 顾晚晴笑了笑,这才放下心来。父亲是个聪明人,并不贪恋权势,急流勇退方是长久之策。如今兄长在军中,年纪轻轻已经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又是从二品的振军大将军。武将不立军功,就很难再晋升。可是侯瑞峰不同,他将来袭爵,前途不可限量,却又因为军中职位并非最高,上头还有几个更显赫的将军压着一头,所以圣上不会太忌惮侯瑞峰,导致候家陷入危机。 这个道理顾晚晴懂,左相夫人那人精一般的人物,更是一听就明白了,对安国公露出几分钦佩之色。毕竟这份荣耀是安国公拼杀战场得来的,并非每个人都有这份魄力,说放下就毫不留恋的将几十年的功勋放下。 候婉云脸色露出隐隐得意之色,这下她的靠山可是又稳又大了。 前朝封赏完毕,后头的宴席也摆好了。天家的宴席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家宴,里头规矩甚多。官员和命妇们按照等级落座,按照顾晚晴的身份,她恰巧与左相夫人挨着坐。而候婉云则在她身旁伺候。 皇帝携着太后、皇后落座,宴席开始。 天家的宴席虽然菜色繁多,都是御厨精心烹饪的珍馐佳肴。不过在场的各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是为了美食而来。大家吃的都很矜持,时不时举杯敬酒。顾晚晴很安静低调的坐着,左相夫人知道这位庶出的王妃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好心的在一旁善意的提点她。 顾晚晴冲左相夫人感激的笑笑,乖巧的照着左相夫人的提点来做。她前世参与过不少次这样的宴席,对此可谓是轻车熟路,可是左相夫人这份关心,她是记在心上的。 酒过三巡,观看歌舞表演,圣上兴致极高,宴会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顾晚晴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太后皇后那边。昭和公主也来参与宴会了。昭和公主已经出嫁,褪去少女的青涩,多了几份成熟的韵味,许是婚后生活甜蜜,昭和公主气色极好,面色红润,整个人容光焕发。 只见昭和公主对太后耳语几句,太后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昭和公主嘟着嘴说了几句,太后无奈的笑了,而后冲候婉云摆摆手,道:“婉云,过来来哀家身边坐着。许久不见,哀家怪想你的。” 太后的话,让众位女宾的目光都聚集在候婉云身上。按照候婉云的身份,本是不该轮到她去太后和昭和公主身旁的。太后此举,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在太后的心里,候家这位女儿是受重视的。本次庆功宴本就是为候家父子所办,如今候家之女又得了太后的特别关注,候家的荣宠之盛自不必说。 候婉云面色微微泛红,乖巧的走了过去。太后和昭和公主一人拉着她一只手,亲切的说着话,而后叫人加了椅子,让她坐在旁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当众施恩,候婉云觉得脊梁挺得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