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能够在赵太后身边侍候的宫女，自然各个都是有眼色的。听的太后这么说，就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林苏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奶娘，夏妍就立刻明白了过来。上前行礼道：“回太后和皇贵妃，差不多到了三公主吃奶的时候了，奴婢和奶娘就先行退下，照看三公主。” 赵太后就挥了下手，“隔壁偏殿就可以，三公主还小，要精心伺候。” 夏妍应了，就拉了一下奶娘，和她一起退了出去。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整个寝殿之中就只剩下了两个常年在赵太后身边服侍的老嬷嬷。林苏自然是知道这两位嬷嬷是太后的心腹，也就不再矫情，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还巧妙的夹杂了一些她自己的想法。 赵太后认真的听着林苏的话，到了最后才低声道：“景妃哀家还是有印象的，虽然规矩上不大好，可是人还是不错。性子又爽朗，平日里面也不喜欢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谋害皇上，皇贵妃，你可知道这件事情多重要。哀家觉得，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那么把她关起来也是未尝不可的。” “臣妾明白。”林苏低头，给太后捶腿的动作甚至连停顿一下都没有。赵太后的意思她明白，并且也早已经猜测到了。 事情关乎到司钺的生死安危，宁愿错杀也不可放过。 因此，她的头就低的更很了一些，声音柔软而缓慢。 “臣妾并不是来这里为景妃求情的，而是……”林苏抬头，看着赵太后，“臣妾说一句逾越的话。这次的事情，臣妾失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然而并不是有人要对臣妾下手，这点太后和皇上应该心中都是有数的。臣妾虽然驽钝，可是想来，太后和皇上心中也应该有怀疑的人……” 赵太后猛然直起了身子，她低头看着跪在床边的林苏，半响才又缓缓靠在了床头，眯着眼睛道：“你继续说下去。” “臣妾只是想试问一句，若真是那人，为何李秋兰被抓之后，她这些天竟然一点都不惊慌？是她胸有成竹，还是……” 林苏迟疑，抬头双眼恐慌不安的看着赵太后，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了半响，然后赵太后就猛然坐直了身子。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再去看林苏，反而转头对着一旁的老嬷嬷道：“备上轿撵，哀家要……哀家和皇贵妃要去冷宫探望皇后！” 听令的嬷嬷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林苏这才低下头重新给赵太后捶腿。大概两刻钟之后，那位嬷嬷才回来说车辇已经准备停当。 林苏起身，亲自扶着赵太后出门。赵太后上了车辇之后，也就留下了林苏一个人伺候，竟然是连那两个嬷嬷都没有带。 马车微微摇晃着前行，在车外面铃铛声中，赵太后慢慢眯起了眼睛，看起来似乎是精神不济一样。 “说说你的猜测吧？” 她声音平静而带着一种苍老的疲惫，林苏听的却是心头一颤，迟疑了半响，见赵太后似乎就这么闭目养神，一点都不焦急的样子。这才低声道：“臣妾的猜测和太后一样，只怕冷宫之中，皇后娘娘有变。” 赵太后闻言半响没有反应，看着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一样。林苏只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厉害，像是要从嘴巴里面跳出来一样。 赵太后常年不管事情，自从蓝太后死后，周淑娴被禁足，后宫大小事务都是林苏在管，时间久了，她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如今看来，赵太后身为司钺的生母能够为司钺在皇位之争上使上力气，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把之前和赵太后说的话飞快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然后才又努力平静的开口。 “臣妾大胆，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私心里面想着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指使李秋兰在皇上的饮食中下毒。”她低声说：“又想着，究竟是谁，竟然能够指使得了李秋兰。想来想去，除却李秋兰本家就有谋逆之心之外，定然是这后宫之中的谁……” 林苏的语调慢了下来，抬头看着太后。 “嗯，继续说。”太后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瞥了林苏一眼道：“你先来聪慧，能想到这些也是应当的。” 林苏连忙低下头，既然已经在赵太后面前展露了一些，那么她就不能再过于自谦，不然反而惹得人厌烦。 “臣妾这么想着，就觉得这皇宫之中能够让李秋兰不顾李家整个家族命运而这么做的人实在太少。”她平静的说：“算来算去，只怕也只有三个人。第一个，是臣妾。臣妾掌管六宫，又是皇贵妃的分位，若真想为难她一个贵人也是易如反掌的。” “你倒真是坦白，也不怕哀家真的就疑心了你。” 林苏苦笑，“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臣妾自然知道不是自己……” 374 病倒的皇后 林苏抬头，认真的看着太后。 “若是太后信臣妾，臣妾就斗胆往下说。” “你说。”太后微微颔首，示意林苏继续往下说。林苏这才低声道：“这后宫之中，地位比臣妾更高的女人也就只有两个。皇后，还有……”她低头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还有，太后您。” “放肆！”赵太后猛然睁开了双眼，怒视着林苏，“哀家向来觉得你还算乖巧，竟没有猜到，你是如此的大胆……” “臣妾恐慌。”林苏立刻在马车里面跪下。“臣妾的想法虽然不敬，可是却也是唯一的可能性。臣妾心中明白，太后自然是不会害皇上的，毕竟皇上是太后的亲子，可是……可是……” “可是，你却觉得皇后有这个可能。”赵太后冷哼了一声，“那么，皇后又有什么动机来做这谋逆的事情？” 林苏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出一些事情来。 她在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却只是俯身低头在马车上，一句话都不说。 许久，太后才叹息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疲惫。“好了，起身吧。哀家不过是问你几句话，你说的虽然荒谬，可是也不无道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林苏恭谨的听着，等到太后不再说话，这才谢了恩慢慢起身坐在了一旁，“是臣妾逾越了，谢太后宽恕之恩。” 赵太后不过略微点了下头，就不再说话。林苏见她这样，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马车四角挂着的金铃叮当作响，本来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心跳慢慢恢复了平常。她渐渐放松了下来，只觉得衣服里面的里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车门被夏妍打开。林苏被她扶着下了车，然后两人才一起回头扶着太后下车。 “太后娘娘，奴婢去敲了门，这冷宫如今也愈发的荒凉了。”跟随的那位嬷嬷过来回了话，“里面荒凉，太后是否让人去请了皇后出来？” “怎么说也是哀家的儿媳妇，多日未见，哀家还是进去看看她吧。”赵太后看着那油漆都剥落的大门被慢慢打开，这才一手轻轻握了一下扶着她的林苏的手，然后道：“皇贵妃跟哀家一起进去吧。” 夏妍和两位嬷嬷跟在后面，一起进了看起来似乎有些森冷的冷宫。周淑娴住的地方略微偏里。林苏看着路两旁丛生的杂草都没有人打理，而路上的叶子有些都腐烂了，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周淑娴定然不是这样邋遢的人，纵然这冷宫里面落寞，可是她身边还是有伺候的人。依照周淑娴的性子，是定然不会看着冷宫里面如此荒凉、脏乱的。 而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安。 这冷宫里面太过于安静了。 “莲妃有多久没有带二皇子探望皇后娘娘了？”她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带路的太监，“或者说，皇后娘娘有多久没有出来过了？” 那太监回头笑着，屈起弓腰的羡慕。 “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明鉴，莲妃娘娘已经有半月没有来探望过皇后娘娘了。自从那日莲妃娘娘离开之后，皇后娘娘就一直称病，只有身边伺候的宫女每日里面送一日三餐和汤药进去。” 说着他们就到了周淑娴住着的院子口，只见多日未见的宫女秀兰坐在门口打瞌睡。 那领路的太监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赵太后，之间赵太后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了一下，他这才一溜小跑的倒秀兰身边低声叫醒了秀兰。 “太……太后……”秀兰慌乱的直接从凳子上跌下去，额头上立刻就磕出了鲜血，却是连擦都不敢擦，连忙跪好，“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你们主子呢？哀家听闻她身子不适，怎么你这个贴身的宫女还在外面偷懒？” 林苏扶着赵太后走过去，等到走近了才把秀兰脸上的表情看的更加清楚。她眼底的慌乱绝对不止是因为被太后看到她偷懒那么简单。 “皇后娘娘身子可还好？有请御医过来诊脉吗，如今吃的是什么药，可还对症？若是没有好转，就让御医再换了药方……”林苏一连串的问话让秀兰反应不过来，然而听到林苏最后一句她却变了颜色。 “……莲妃向来探望皇后娘娘勤谨，怎么没有听她提起过？” “娘娘的病，就是因为莲妃而起。”秀兰猛然回了一句，让赵太后和林苏都扬起了眉毛，两个人一起看向秀兰，最终却还是赵太后开了口。 “你给哀家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她就迈脚走进了屋子里面，秀兰跪着转身，直到林苏挥手示意她起身这才弯着腰看着脚尖进了里面又跪下。 林苏这才意识到，整个冷宫里面竟然只剩下秀兰这个宫女在一旁伺候周淑娴了。 “其他人呢？”林苏皱眉，“本宫记得当初皇上还是厚待着娘娘，命娘娘身边伺候惯了的人都一起过来继续伺候娘娘的。” “那些人，都被莲妃给要走了。皇后娘娘也是因此才病倒的。”秀兰飞快的把之前的时候说了个清楚，林苏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周淑娴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并没有真的到了最坏的结果。 不过，跟最后的结果也没差多少了。周淑娴如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林苏站在床边看着周淑娴如今昏迷不醒的样子，仔细看了半响，这才低声道：“臣妾看着，皇后娘娘指尖似乎有些发青。秀兰，御医是怎么说的？” “御医不过是过来看了两眼，因为皇贵妃娘娘……”秀兰飞快的看了林苏一眼，然后才低声道：“然而开了药吃着，虽然不见病情更严重，却也没有好转。奴婢求了两次，可是御医那边忙，就一直没有再派人过来给娘娘诊治……” 林苏沉默了，转头看向坐着的赵太后，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太后，依着臣妾看，无论如何还是先给皇后娘娘请了御医过来诊治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赵太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淑娴，然后才点了下头。林苏叫了夏妍陪着秀兰一起去御医院，然后才亲自投了帕子拧干了给周淑娴擦额头。 虽然她心中恨毒了周淑娴，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够死。不然，只怕魏甜甜就真的没救了。 376 搬出冷宫 看似沉睡的周淑娴慢慢睁开了双眼，林苏见她醒过来立刻就收了手站了起来行礼，“见过皇后娘娘，臣妾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我已经是你手下败将，你又何必如此做作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呢？”周淑娴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就喘了起来，林苏见状连忙扶着她起身手放在她背后给她顺气，顺便低声对她说：“太后来探望您了，皇后娘娘。” 周淑娴的身子紧绷了一下，然后才又放松转头看向了赵太后所在的位置。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还请太后见谅，臣妾身子沉不能起身行礼。”周淑娴虚弱的靠在床头，本来苍白的脸上因为之前的喘息而浮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绯红，林苏近距离看着她眼下的淤青，慢慢的推开，亲自到一旁倒了一杯茶送过来，“太后，皇后娘娘的身子很弱……” 赵太后点了下头，看了周淑娴片刻才沉声道：“身子不好就不要多礼了，你毕竟还是我朝的皇后，既然病了，就应该让身边的宫女上报一声，难不成哀家还会苛刻了你不成？” 说到最后赵太后的声音中就透着一丝不满，林苏谨慎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然后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周淑娴苦笑了一下，低声道：“臣妾是戴罪之身，又怎么敢自视甚高，更何况不过是小病而已……”、 “小病！”赵太后冷哼了一声，“看看你这个样子，是小病吗？”她看向林苏，“扶皇后躺下休息，等着御医过来给她诊脉再说。” 林苏就沉默的扶着周淑娴躺下，然后就过去站在了太后的身边，低声回了两句。 “臣妾近看了两眼，皇后娘娘的指尖泛着一丝乌青，指甲看着也是有些泛黑……”她看着太后的手微微握紧，这才低下头后退了一步不在说话。 外面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夏妍和秀兰率先进来行礼。 “张御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知是现在就请他进来，还是……” “请御医进来！”赵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后是六宫之主，是国母，你们这些奴才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吗？” 秀兰立刻就低下头认罪，而夏妍就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请了张御医进来。张御医进来刚要行礼，就被太后挥手打断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先给皇后看看身子。” 张御医就被引着跪在了放下床幔的床边，然后搭在了周淑娴伸出来的手腕上。林苏看着他这样的动作，然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事情她本来有绝对的把握把周淑娴给拉下水的，结果如今她竟然躺在病床上…… 林苏相信指挥着李秋兰给司钺下毒的人绝对是周淑娴，而如今周淑娴似乎也中毒躺倒在床上……她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飞快的分析着出现这一情况对事情后续的发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皇后究竟是怎样了？”赵太后生冷的声音打断了林苏的推测，看向收了手回来的张御医道：“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皇后娘娘……”张御医低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皇后娘娘并不是生病，探娘娘的脉象，反而像是……” 他又顿了下来，林苏只觉得心中越来越紧张，就听到身边的赵太后冷哼了一声，“不是生病又是如何，难不成还是装病不成？” 听到赵太后的话，林苏猛然抬头，而张御医则把头低的更低了。 她经意不定的目光盯着太后看了片刻，就立刻掩饰性的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前的石砖感觉着自己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如果太后站在她的这边，那么，她的目的说不定还是能够达成的。 张御医这么一瞬间到底是怎么想的，林苏和赵太后并不知道。然而，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回太后的话，臣给皇后娘娘诊脉的结果是娘娘被人下了毒。”张御医越说到最后，语气就越来越坚定，“或许是微臣学医不精，若是太后娘娘觉得微臣的诊断不妥，或许可以再招了御医过来给皇后娘娘诊脉。” 赵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林苏微微抬眼看着张御医。只见他神色果决，竟然也已经抬头对着太后一丝不肯退让。 这位张御医，之前也在为着林苏排除体内的余毒，林苏迟疑了一下，然后就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过去，然后跪在了太后的脚边，低声道：“太后，之前张御医为着臣妾清除了体内的余毒，皇上还曾经赞扬过张御医对毒物的见地……” “皇贵妃，哀家并没有让你说话。”赵太后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然后才转头看向了张御医，“起来吧，皇后中了什么毒，为什么中毒哀家不管，哀家只要她立刻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