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至于她什么时候能够好……林苏看了一眼一脸沉思的司钺，又看了看一脸铁青的太后，心中明了。这怕，这以后就是周淑娴说的算了。 而周淑娴，只怕也不会让她轻易好起来的。 满脑子心事的回到了扶柳殿之中，林苏喝了杯春燕递过来的热茶，出了一身的汗，这才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难受。因此就吩咐了小丫鬟们送水过来沐浴，等换了一身白净的便装出来，她这才觉得神清气爽，抱起了阿菱看半岁多的阿福在柔软的床上摇摇晃晃的爬动，精力十足。 “七夕过了之后，再过两个多月就是阿福一岁的生辰了。满了一岁，他就该被记上族谱……”林苏沉吟了一下，“还有就是抓周了。算起来，他才是皇上第一个儿子，若是能够抓一个好彩头，也算是好事。” “这点娘娘请放心，奴婢们会安排好的。”一旁的武嬷嬷笑着应了一声，“这算是宫里的老规矩了，奴才们都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好。”林苏说着把阿菱递给了一旁的奶娘，冲着阿福低声叫了两声，那阿福就聪明的意识到了那是在叫自己，竟然摇摇晃晃的朝着林苏的方向爬了过来，扒在林苏的大腿上啊啊的叫着。 “阿福乖。”林苏见这孩子如此聪颖，心中也是高兴。转而眼神又有些忧伤，她抱着阿福低声道：“若是你娘亲活着，看到你定然会格外开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李茉姗。 一年还没有到，这后宫之中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个美丽而恣意绽放的女人，李茉姗能够留下来的，除了那些往事也就只有阿福了。 若是有一天，阿福能够争气，那么，那些曾经小看李茉姗，忘记李茉姗的人，就会再一次想起来她。 帮着阿福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林苏笑着对那睁着一双黝黑而懵懂眼睛的婴孩，低声道：“阿福以后一定要争气，为了你娘……” 一旁的武嬷嬷讶异的偷看了林苏一眼，低头却没有说什么。 当天下午，御医院里面资格最老的那三四个御医都轮番给蓝心把了脉，周淑娴在一旁静等。等几个御医商量完之后，才禀告了她。说是蓝心有心事郁结于心中，需要静养。 周淑娴闻言，立刻大大方方的把后宫之中最安静的青霞殿给了蓝心居住。并且和蔼的吩咐她，让她安心养病。 蓝心有苦说不出，只能够神色古怪的看着周淑娴行礼谢恩。 最安静的宫殿，也就意味着这里最偏僻，住在这里自然是可以静养的。可是若是想要再见皇上一面，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周淑娴还因为她“病”了，就免了她给太后每日请安的惯例！ 想到这里，蓝心心中恨得不得了，却只能够咬牙忍受。不忍受又能够怎么样？难道要冲到皇上和太后的跟前说，她没有病，她只是因为杀了林依依，心中不安，夜夜噩梦？ 当然不能够！这样的话，一个不小心就是个死罪。林依依背后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可是，明面上，她也是没有的。若是太后和蓝家为了保住她而暴露的话…… 想到如今蓝侯爷的一条命都吊在御医院封旌的手中，蓝心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却是一声也不敢吭。 直到周淑娴面带胜利的微笑离开，蓝心才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面，一下子就把放在一旁的茶具扫到了地上，发出瓷片碎裂的声音。 “娘娘……”新换上来的小宫女子辛小心翼翼的上前，看着蓝心难看的脸色低声道：“娘娘还请小心身体。” 她说着上前去扶蓝心，没有向来半响不说话的蓝心一被碰触就立刻发火，用力一把就把她推倒，直接压在了地面那些碎瓷片上。 “娘娘……”子辛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蓝心，却见对方脸色狰狞，“滚，都给我滚！” 小丫鬟子辛吓得立刻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收拾那些碎片，就狼狈的出了屋子。 一回到丫鬟们休息的那个屋子，她就看到了同一期进宫的夏荷坐在床边，见她这么狼狈的进来立刻惊讶的站了起来。 “子辛，你这是怎么回事？” 夏荷说着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子辛的手腕，翻开她的手一看，眼眶都红了。 “你主子怎么这么的狠心，这手细皮嫩rou的，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 “嘘，jiejie你小声点……”子辛脸上闪过各种表情，最后才咬牙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娘娘无关的。” 208 怀疑 司钺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林苏，半响没有说话。 林苏在他移开目光之后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略微上前了一步，低声道：“这两个孩子折腾了一个晚上，之前还算是生龙活虎的，没有想到皇上回来，我就让奶娘哄着他们睡下了。”她说着接过了一旁春燕递过来的茶水送到了司钺的跟前，“皇上，先喝口凉茶，进来天气越发的燥热了。” 司钺见她不慌不忙，做事又是不疾不徐的，加上之前武嬷嬷的证词，心中对林苏的怀疑也就下去了三四分。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见是自己平日里面喜欢的味道，脸上的神色也就柔和了不少。 “闹腾了一晚上的话，也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有没有请御医过来扶脉？”他说着站了起来，示意一旁的小丫鬟过去伺候两个睡着的孩子。 “一早上就让秋思去请了吴御医过来。这两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由吴御医看诊的，臣妾也觉得他来看比较放心。”林苏扶着司钺的手臂，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间，这才到外面的大殿上坐下。 “皇上今日过来，只怕跟之前在太后那边发生的事情有关吧？”见司钺情绪被安抚的差不多，林苏也就不再装傻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低声道：“皇上以为这件事情是我安排的？” 如果一味的跟司钺装傻充愣，反而会让他怀疑。还不如等他放松之下突然再一次提起来这个事情，反而效果会更加好一些。 果然，司钺听到林苏这么直白的问，就略微挑了一下眉头，低声道：“这件事情，纯属巧合，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说着，他拉着林苏一起坐下，低声道：“不过要说你没有接机做些什么的话，朕也是不相信的。” 林苏靠在司钺的肩膀上低声笑了一下，声音柔柔弱弱的：“臣妾嫉妒，所以就胆大妄为，把事情闹到了皇后的身边，以免太后包庇了某些人。”她说着略微顿了一下，“臣妾与林依依并不相熟，跟她更是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她曾经送过臣妾一个香囊……”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怅然。 “皇上，”略微起身，她抬头看着司钺，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皇上若是想要处罚臣妾的话，臣妾无话可说。” “不过是后宫的一些小事，朕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而惩罚你。”司钺捏住了林苏的下巴，危险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但是，你也不要太过于自作聪明了。若是有下次，朕绝对不会轻饶你。” “臣妾知道了。”林苏抿唇微笑，一双眼睛里面透出了一丝丝的媚意。 当天晚上，司钺留宿扶柳殿。林苏伺候着他，两个人闹腾了大半夜这才沉沉的睡下。 第二天一早，司钺起身上朝，体贴的没有让丫鬟惊醒了林苏。 等到他离开之后，躺在床上熟睡的林苏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春燕在一旁扶着她起身，低声道：“主子，看起来皇上并没有因此而跟主子置气……” 林苏笑着摇了下头，把散落在胸前的头发都拨到后面去，这才低声道：“若是没生气，昨夜又何苦折腾我那么久。只不过，如今正是他用我爹爹的时候，加上这件事情我处理的还算是不留痕迹，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合了他的心意……” 疲倦的打了一个呵欠，林苏的衣衫往下滑落，春燕就看到了那亵衣底下隐藏起来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眼神，扶着林苏重新躺下，低声道：“主子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奴婢再叫醒您。” 林苏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面想了一下，才懒洋洋的道：“不用了，等差不多到了时辰，就让夏妍去一趟，推说我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过去给太后请安了，让太后恕罪。” 微微顿了一下，她才又低声道：“夏妍应该知道怎么说。”说着她声音就小了起来，到最后竟然就又沉沉的睡着了。 春燕见她睡着，这才失笑，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吩咐了春莺和春雀守在外面，就按照林苏的意思去找夏妍了。 夏妍一听，果然就立刻明白了林苏的意思，笑着道：“让主子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 果然，到了下午，林苏刚刚用过午膳没多久，周淑娴就亲自来到了扶柳殿之中。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扶柳殿，林苏慌忙叫了人上前伺候，众人忙碌了一番，她们两个这才算是落座。 周淑娴坐在主座上，林苏坐在她的右下手边。 “今早本宫在太后那边的时候，听着夏妍说你身子不适，可是这两天就ielian发生了事情，累着了？” 林苏双眼下面还有一些阴影，听见周淑娴这么说就可怜兮兮的点了下头，低声道：“皇上昨夜生气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完，她就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蓝嫔这件事情，是我下的手……蓝嫔这一年来向来得他宠爱……”林苏的神色间带着一些委屈，“再说，昨天我几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皇上……” 周淑娴看着她这样，自然是要出言安慰她几句的。之后才起身安抚她，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养神。这才离开了。 春燕看的不是很懂，倒是夏妍在送走了周淑娴之后回来双眼就发亮的看着林苏，低声道：“主子，皇上不是不怪你了吗？” “皇上是不能怪我，但是不代表他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林苏淡淡的说，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让一旁的春鹭泡上一壶功夫茶，这才低声道：“不过，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蓝嫔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边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那么皇上就有了另外一个怀疑的对象。”春燕了然的点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纵使司钺不能够弄清楚到底是谁对蓝嫔下了手，可是一旦又了另外一个怀疑的目标，他就不会总盯着林苏，越看越觉得怀疑了。 “只可惜，皇后娘娘不知道这一点。”林苏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209 七夕 皇上和皇后在朝凤殿大吵了一架，刚刚缓和了没有几个月的帝后关系再一次紧张起来，然而那些好事者还来不及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夕酒宴就开始了。 新一批的秀女都在赶紧赶忙的学着规矩，挑选着合身的衣服，能给自己增彩三分的首饰。 这次七夕酒宴，京城之中的命妇都是要进宫请安的。苏氏今日来的早，去给太后，皇太妃，连同皇后周淑娴请了安之后，一出朝凤殿就直接夏妍和夏莲两个人给接到扶柳殿之中。 “娘亲。”领着苏氏看了养在身边的两个孩子之后，林苏才和她一起坐在了屋子中的软榻上，中间摆放着果盘和茶壶。拎起茶壶亲自给苏氏倒了茶，林苏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了一眼左右。 春燕立刻领着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林苏这才抿了一口茶，低声道：“娘亲这些日子来，看起来消瘦了不少。是否家中有事情不顺？” 苏氏看着林苏的脸，微微摇头，低声道：“是你清减了不少才是。”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这才低声道：“家中一切都好，只是你爹爹，不知道为何，竟然拉拢了一群官场中的朋友，力挺赵家的一些子弟。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是很懂那些朝廷中的大事，可是也知道，如今他不知道为何惹怒了蓝家、周家，竟然被双方的人手一起压迫……” 林苏本来还有些担忧，可是听到最后，脸上的担忧之色尽褪，甚至浮现了一丝笑容，看得苏氏有些不解。 “你这丫头！”一时情急，她就像林苏小时候淘气一样低声叫了一句，然后才惊觉自己失言，神色之间就有些尴尬了。 林苏连忙笑着摇头，道：“娘，你想的太多了。相信我，这个时候爹爹承受的压力越大，到时候皇上就越会器重他。不管是周家，还是根深蒂固的蓝家，只怕到时候都会成为皇上完全掌握朝政的踏脚石。” 停顿了一下，林苏看了眼左右，确定四周并没有人偷听，这才低声道：“娘亲只管回去告诉爹爹，皇上对他的行为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他自然会明白。” 苏氏点了下头，无奈的笑着道：“算了，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明白。我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再宫里宫外相互照应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就好了。” 林苏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向来不喜欢管这些事情，因此笑着转开了话题，问起了郢哥儿的学业。 说起了自己的儿子，苏氏倒是来了兴致，细细的讲着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在学堂里面的表现。 “郢哥儿自小就聪慧，想来父亲定然是很欢喜他于读书一道擅长的。”林苏笑着给苏氏添了茶水，话题略微一转，就道：“如今李家那边，今日是否进宫请安了？” 苏氏点了下头，“我从朝凤殿出来的时候，李夫人刚刚进去请安。”怀疑的看了林苏一眼，她有些不安的道：“你不会是想要请她过来坐坐吧？这样做虽然合乎情，可是于理的话，只怕后宫之中的有些人，会以为你拉帮结派。” “娘亲不用担心。”林苏摇头，“之前女儿曾经跟皇上提过这件事情，皇上念及和李家jiejie的旧情，已经同意了。” 苏氏闻言，这才思索着点了下头。林苏这才回身叫了春燕进来，一一交代了一番。 春燕出门就去找了夏妍，把林苏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才低声道：“看主子的意思，这件事情最好是闹的后宫里面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才好。” 夏妍听了这话，略微回味了一番之前林苏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想来这个时候李夫人也应该已经在听灵阁休息了。”她笑着说，“我带着夏荷和夏莲一起去接她过来吧。” 从听灵阁之中把李夫人接到扶柳殿，林苏这个动作算是被后宫大部分的人都看在了眼里，甚至于连同那些早到了，在听灵阁中休息的命妇们也都愣了一下，等到夏妍等人离开，这才面面相觑。 贤妃如今在宫中已经算是圣宠不断了，若是再因为阿福皇子跟李家形成联盟的话…… 所有的人心中的天平都称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再闲聊起来，自然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这边，李夫人溢出听灵阁就明白了林苏这么做的意思，然而想到那是独女留下来的外孙，心中就一阵阵的酸涩，也顾不上考量那么多，几乎是快步的朝着扶柳殿的方向走去。 想想上一年苏氏带给自己的那支胎毛笔，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李茉姗是她和丈夫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娇宠万分。当年得知了女儿被选为还是信王的皇上的侧妃的时候，她心中就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女儿自小不知道这女人之间的争宠斗争，只怕在后宫之中根本就不好生存下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真的起了心思跟林家交好。毕竟，林苏这个孩子她也见过多次，知道这是一个有主见，能够藏得住心事的孩子。两个人同为信王的侧妃，一定都会遭到王妃的排挤，若是两个人能够相互扶持的话…… 她得打算是好的，而林苏……回想起女儿初入宫的那些日子，以及最终女儿把外孙托付给林苏的举动，李夫人相信，这林苏就算没有全心全意的帮着自己的女儿，只怕也是有着诸多照顾的。 要怪，只能够怪自己的女儿福薄…… 一路走一路想，很快就到了扶柳殿，等着夏妍进去通报，然后在丫鬟的服侍下进屋，看着那个坐在主座上面笑着看向自己的娇俏女子，李夫人心中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