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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与别的女儿家不同,二老爷现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嫡出,爱若珍宝,夫人和老爷如今关系不比从前,最难的还是小姐,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说句僭越的话,我把你当亲生的,有些事小姐该早有打算。” 纪容知道,这是推心置腹的话,沈mama并没有因为她只不过是个五岁的女童而觉得天真烂漫是什么好事,她站在她的处境替她着想,纪容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伸手握了握沈mama的手,宽大的手掌温暖,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 “沈mama,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才会同我说这些话,你对我而言是长辈,我相信你,你也知道母亲在纪家的处境,这就注定了我不能如同一般的孩童一样,我要顾虑的太多,否则就无法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沈mama你明白吗?” 沈mama泪盈于睫,把纪容搂在怀里,声音夹杂着哭腔:“小姐的不容易,老奴明白。” 有人理解,真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情。 周老爷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枯瘦的像一具火柴人,周氏私下落了几次泪。 府里早就备好了棺材,当初是为了冲喜的,如今也搬了出来,放在昭华苑的院子里。 周家的气氛很是低迷,主仆上下的脸上都寻不见一丝喜意。 纪容除了早上读书,下午就去陪着周氏一起在外祖父床前伺候汤药。 杨柳风柔,海棠月淡。 金乌坠,玉兔升,转眼就到了五月。 这几日郎中都住在了府里,虽说周老爷子已经无力回天,可周老夫人和周氏还是坚持让郎中在昭华苑守着。 郎中也不傻,会嫌银子多,有银子不赚那是铁憨憨。 五月十二,周老爷子忽然能开口说话了,他拉着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婆子道:“我想吃你做的米糕。” 周许氏激动的浑身颤抖,她连声应是,转身就去了厨房。 周老爷子就看向女儿,眼中的光亮有些刺目,带着几分洞穿世事的睿智。 “元娘。” 周氏张了张嘴,却感觉胸口闷闷的,什么也说不出口。 周老爷子皮包骨的干瘦模样,眼珠凸凸的,此时睁大眼睛去看她,看着有些骇人。 “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不该答应了纪家的提亲,你远嫁淄城,举目无亲,如今才过的这般煎熬。” 周氏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年迈的父亲,眼珠子都要惊得落地了,“父亲……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是报喜不报忧的,在纪家如何,她也从来没有在给娘家的信件中提及过,父亲此话何从说起? 周老爷子挥了挥手,并不回答,“容姐儿的命不同,我早找人算过,她是富贵泼天的命,你不要耽搁了她,有些事就你还不如一个小女娃。” 周氏心下惊骇! 父亲这是回光返照,可这一席话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屋外雨声渐大,屋里针落可闻,周老爷子的气息微弱,周氏的眼泪猝然而至。 湿湿嗒嗒的冷风吹进屋,纪容由沈mama牵着走了过来。 红暖收了伞,把纪容脱下来的披风挂在了门后。 看见女儿,周氏伸手去擦眼泪,有些难为情的转过头去,她不喜欢在女儿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纪容上前,伸手拉了拉周氏的衣襟,声音清亮:“书上说,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周氏身子一顿,眼泪再也忍不住的籁籁落下。 五月十四寅时,在吃过了周家老太太亲自做的米糕之后,周老爷子安详的闭了眼。 周家白事,作为孝女孝外孙女的周氏和纪容在灵前答谢前来吊唁的宾客,周盛昌和周仕贵招呼宾客,文氏和林氏也来帮忙,志哥儿媳妇郭氏陪着在灵前帮忙。 唢呐声声,唱班奏丧乐,雪白的丧幡在春末的风雨中飘摇,枝头的浅翠娇青也平添了几分萧瑟的凄清。 金丝楠木的棺椁停在灵棚里,要停上七七四十九天,请了文华寺的一百零八位僧人诵经超度,周家的外戚也纷纷赶来,哀悼追思。 纪家来的是纪容的父亲,还有大伯父纪修夫妇,带来了一车的礼,衡州薛家也来了人,纪容没有想到是四姑姑亲自过来。 周许氏在灵前晕到在地,之后强撑着每日在灵棚里待上半日,这已是大限。 纪宏来的时候,纪容正端着茶奉给外祖母,听见外面有人喊纪家来人了,抬头看去,就见纪家马车在下马幡前停下,率先下来的是大伯父纪修。 纪宏的马车在纪修之后,他穿了一身灰色简袍,头发用紫色木冠束起,眉眼间有些灰暗,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唱名之后,周家早有管事儿上前,给纪家大爷送了白布巾,纪宏就多了孝婿的孝布,他站在哪儿,让那管事儿给他戴在头上。 一切就绪,他才随着纪修一起往灵堂去。 周氏站在灵前,两人见了面,不冷不热的寒暄了几句。 纪容小跑着到了纪宏身边,往周氏身边靠了靠,怯生生的喊了句:“爹爹。” 两个月不见,女儿像是拔高了许多,纪宏看着她眼中的疏离,有些心疼的低身点了点纪容的小鼻子,温声问她:“想爹爹没有啊?” 纪容心里冷笑,我想你做什么,你在京都只怕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我想谁也不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