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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唇笑,“嗳,母亲在呢,手可还疼?” 纪容摇头,抱着周氏的腰道:“娘亲我们回京都了好不好,桂姐儿说这是她的家,我不喜欢这里。” 像是吃了一口鲜山楂,周氏的心口酸得揪起,她搂着纪容,声音不由的多了几分强硬:“谁说这是她的家,好孩子,这是你外祖母的家,你是你外祖母的心尖子,你外祖母的家就是你的家,不委屈了啊。” 不知为何,听到母亲哄着她说“不委屈了”的一瞬间,纪容觉得有什么忽然冲破了堤坝,眼泪猝然而至,她委屈,满腹的委屈,此时此刻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 听见女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周氏还没有见过女儿此番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好了好了,我们容姐儿最是大度了,不哭了好不好,哭了就不好看了,不漂亮了。” 前世今生,纪容也没有这样放肆的大哭过,她知道自己这是压抑得久了,就像蓄满水的堤坝,只要出现一个缺口,就会溃于一旦。 红暖和红烟两个人在屏风后担心的看了一眼屋里,沈mama也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满脸的忧色。 “怎的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她说着就要进去看看,却被红暖红烟拉住了,红暖摇了摇头:“咱们小姐才五岁,平日里沉稳得像个小大人,这次受了这样的委屈,这样哭一场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好受。” 沈mama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 孩子就该是孩子的模样,四小姐没有亲近的姊妹,颇有些孤高傲世的清冷,少了孩童的天真快乐,这般哭一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暖杏阁纪容大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家各主子耳朵里,林氏无不叹息,语重心长的对女儿周明琴和盼娣来娣道:“你们这位姑母是个心善的,这次这件事之后,只怕她寒了心,往后若是你们的伯祖母去了,周家与她的缘分也就浅薄了,你们不能像文哥儿桂姐儿一样没有规矩,母亲只有你们四姐妹,你们大姐是嫁了人的,那不一样。” 文氏正准备用晚膳,听了丫鬟的话,顿时把筷子一摔:“我儿子闺女都去跪祠堂了,她还要干什么?老夫人明明就是偏心,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只罚了我孩子,我还没有说什么,那祸事精还有脸哭!” 她犹不解气,抬手把身前的碗碟拂在地上,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碎瓷声响起,丫鬟们被吓得身子一抖,纷纷把头埋得更低了。 周盛昌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屋子里一片狼藉,顿时沉了脸:“你还嫌不够丢人?来人,把屋子里打扫一下。” 文氏嘴一瘪,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哭什么?可别闹了,这事儿本就是你做的不对,你还有脸哭。” 一听丈夫这话,文氏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我做的不对,是谁说的想让文哥儿和那小崽子多亲近的,这会儿……” 周盛昌一听她开口就知道不妙,连忙上前捂了妻子的嘴:“你满口胡诌些什么呢,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一边说着,一边让屋里人都退出去,这才放开文氏。 文氏自知失言,可心里觉得憋屈,不愿意服软,梗着脖子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哀哀戚戚的抹着泪。 周盛昌这才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你呀就是性子要强,喜欢趁口舌之勇,今日这事儿,你就是给表妹服个软,说几句好话也就了结了,一定要摆出那副姿态,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还要怎么服软?跪在地上求她饶恕?我的儿子闺女都跪祠堂了!周子集,你别太过分了!” 子集是周盛昌的表字。 周盛昌气的吹胡子瞪眼,在原地转几圈才停了下来,指着文氏骂道:“你怎么这么蛮横无理,今儿这事摆明了是文哥儿和桂姐儿犯了错,你就是再心疼孩子,也要讲讲道理行不行?” 夫妻两个吵得面红耳赤,屋外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却又噤若寒蝉。 晚些时候,周氏去了周许氏那儿。 周老爷子还是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三餐都只能靠一些流食,周许氏看着自己的老头子喝了点蛋花羹,心里却想着今日的事。 她是周家的当家主母,文氏在她面前毕恭毕敬,从容端庄,孩子们虽然年纪小顽皮,可在她面前也都是规规矩矩的。 可关于府里对文氏的言语她也是略有耳闻,今日发生的这件事,让她无法保持对文氏不管不问的姿态了。 这周家上下谁人不知,她就只有岚清这么一个女儿,对纪容这个外孙女更是当做嫡亲孙女一样疼爱。 可文氏的两个孩子却敢爬到主子头上欺负了,这让她心里不免膈应。 他们这般尊卑不分,喧宾夺主,如今她还健在!倘若哪日她驾鹤西去,那女儿怎么办? 周氏过来的时候,她这才收起思绪,“用过晚膳没有,元姑怎么样了?” 听母亲再次唤女儿为元姑,周氏有片刻怔愣,“母亲,元姑用了您送过去的金疮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周许氏点点头,笑着拉了女儿的手在周老爷子床榻旁的鸡翅木梅花纹交椅上坐下。 “岚清,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只是经此一事,你心里也该明白,若是有一天,爹娘不在了,周家人你是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