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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尚未来得及换下繁重的朝服,自阶梯上一步步走下,走到祁让面前,一只手扯住了他,放下尊称,语气里是示弱与愧疚, “阿让,是我没用,没能护住你” 祁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昨日他回府后想了下卫离的反应便猜了出来,卫离以为那是他和皇帝共演的一出戏。事实却是皇帝并没有提前知会过他,任人弹劾是真的,想抓他入刑部也是真的。 他暂且不知皇上为何要做出这种自损信任的举动,却不妨碍他此刻演一出君臣情深的戏码。 祁让看着他的眼神温柔似水,伸手想覆上去却又限于君臣之礼般收回袖中握紧,语气恭敬无奈, “是臣没有护住皇上才对,昨日可有吓到皇上?” 转而又饱含怒气, “是臣没用,一直没能替皇上杀了那卫贼,他竟敢带兵擅闯入殿,这分明就是要谋反!” 天子眉间微动,叹了口气, “阿让,前段时间你非要搬出卫府,朕一直没有问过缘由,可如今,卫离他眼看着就要弑...” “皇上!”祁让焦急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今日便搬回去就是。” 天子抬眸,看着他,蓦地退后两步,鞠了一躬, “朕替着天下多谢祁卿。” 祁让没再说话,跪了下去,微一叩首。 一拜一跪,君臣相和。 退出殿内,秦公公从侧殿出来,端着一盆水,走到御前,低声叹息,“祁大人只有一腔热血,莽撞无知,当真能算的过卫离?只怕反被利用还不自知,皇上这是一步险棋啊。” 上首的皇帝拿起盆中的热帕,嫌恶的擦了擦手,“卫离眼瞎”,嘴唇微动,却不再多说。 秦公公知趣的退了下去。 出了宫,想到皇帝让他搬回卫府,祁让嘴角勾起一抹笑,如此,倒正合他意。 行至闹市,祁让听着两旁小贩的叫喝声,一时兴起,用扇子将轿帘掀开了些,随行在轿子旁边的管家眼尖的叫停了车夫,附耳过来, “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祁让从轿中走出,未待侍从拿下脚凳便跳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秦怡,打发道, “他跟着我,你们先回府去。” 然后便扯着秦怡快走了几步,流入了人群中。 商铺林立,游人往来如织,祁让被人群挤得失去方向,无奈的感叹道, “今日这京城倒是热闹。” 秦怡诧异道,“主子不知道么,今日是月夕,晚上宫中还要摆宴的。” 说完似想到什么,可能怕惹起他的伤心事,顿了一下,又赶紧道,“属下失言” 祁让正合了扇子,打算说没事,前方突然闯过一批人马,直奔着人群而来,秦怡眼疾手快的将祁让向后拉了拉,却没想到那些人见到人群倒是慢下了速度,打了个手势后纷纷下了马。 倒是两边的百姓见到打头的两人穿着麟龙卫的衣服,避之不及的挤向两旁很快在路中央清出了一条道。 为首的两人向人群拱了拱手,便又上了马飞奔离去。 祁让被挤的一个趔趄,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朝服,和周围百姓泰然处之的眼神,心底感慨的转了转,这麟龙卫的威名倒是自己想的还要响一些, 转头看向秦怡, “刚刚那些人是要往哪去的?” 未等秦怡接话,路旁面铺的一个大哥接过了话头, “还能去哪,那边就是昨日卫大人在朝中捅死的礼部侍郎陈永的府邸,今日肯定是要去清理门户了。” 旁边又一个人干了一杯酒道, “可惜咯,好好一个八月节,却成了家破人亡的日子。” 祁让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听两位大哥的语气,这陈永可是个好官?” 刚才接话的第一个大哥向他拱了拱手, “大人可别拿我们逗趣了,您这一身官服,不是比我们更清楚?” 祁让见他们不敢多说,也笑着拱了拱手,走远了些。 身后秦怡猜不出他的想法,想了想,还是在后面解释道, “陈永是中立派的人,虽在礼部是个文职,却师从韩宇韩大将军,不奉承卫党,也不跟随保皇派,昨日卫大人这一剑,得罪的人可是不少。” 朝中三派分立,一派是以原身的老师右相李懿为首的保皇党,虽多为文臣,门生却在朝野中盘根错节并不好处理。一派是以卫离为首的卫党,多为卫商的旧友和卫离一手提拔的世家新贵。一派处于中立,这些人要么是处在观望状态,要么就是如韩宇一般只为国家着想的纯臣。 按原主的性格,本也该是个纯臣,现在却成了卫党和保皇党间争斗的工具。 原主只说不要让卫离毁了天下,却也没说让谁来做这个皇帝不是,祁让拿着扇子在手里掂了掂, “走,去卫府。” *** 宫中因节日挂满了暖黄色的灯笼,映着砖红色的宫墙显得格外好看,若是再来一场雪,便是一副随处都可入画的风景图。 宫人在前面提灯领路,卫离走在身侧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怕毁掉两人这难得和睦的气氛。 到了宴厅门口,祁让突然伸手握住了卫离, “麟龙司统领镇国将军卫大人,兵部尚书祁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