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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格跟随着耀祭司的脚步,他也是第一次来地宫,围墙之后,没有任何华丽的建筑。 巨叶枫仿佛才是高墙后的主人,蛮横的挤占了大部分空间,目之所及,到处都生长着苍绿色的树木。 羊肠小路细细窄窄,从树与树之间的缝隙穿过。 地面积着厚厚一层落叶,但没有虫族清扫。 孤岛内很安静,穿着灰色长袍的苦修士们低着头,来去匆匆,彼此之间很少交流,对这位外来的客人也视若无睹。 走到尽头,索格看到了那座形似巨口,用黑色条石搭建的地上宫殿。 靠近这里,巨叶枫较少。 宫殿周围用切割整齐的石块填充出一个小小的广场,不少穿着灰色长袍的修士在这里休息。 他们见到耀祭司后纷纷行礼。 耀放慢脚步,一一回应,索格跟在耀祭司身后,穿过门口的柱子,直接步入大厅。 厅堂是一个宽阔的圆形房间,东西南北各有四扇窄窗,左右两侧各有一道门,正中间是一张不高的矮几,周围铺设了坐垫。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雄虫盘腿坐在矮几前,听到脚步声,他从沉思中回神,抬眸看来。 并不如何惊艳的脸孔,只能说还算好看。 但因很少见到太阳,他皮肤苍白,面容冷峻,茶绿色的眼睛静如深潭,沉默的打量着索格。 索格下意识顿住脚步,他看了眼耀,弯腰行礼:“冕下。” “请坐,索格中将。” 雄虫并没有起身,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风从窗户里涌进来,天空闷雷阵阵,一场大雨不可避免。 风吹枫叶簌簌响,像无数片银叶相互碰撞,第一滴雨落下后,片片雨幕密如珠帘,瓢泼大雨接踵而至。 随侍关上殿门和窗户,以免雨水落进来。 失去明亮光线,厅堂正中悬挂着一盏微型的蜡烛灯塔,索格闻到了一股林木的湿意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香。 耀祭司。 索格轻轻咳嗽一声,掩去胡思乱想, 冰冷的大殿和屋外的风雨,都让索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坐在冕下对面,取出皇帝陛下的亲笔书信,递交给冕下。 埃文接过,拆开信封,迅速浏览完毕。 他放下信,手放在膝盖上:“超过三分之二的大臣都不同意吗?” 索格脸上露出遗憾的微笑,但心里并没有多少歉意,他是见证这次讨论的虫族之一。 “是的,陛下召开了会议商讨,但最终结果并不如意,他说他很抱歉拒绝您的提议,因为大臣们都反对。” 事实上陛下只是坐在椅子上,摸了摸日渐稀疏的脑袋,一边嚼糖块,一边决定道:“这简直荒谬绝伦。” 他没有询问任何虫族的意见,就那么一口回绝了。 但索格不可能这么说,他对孤岛心怀敬畏,尊重且崇敬这位年轻的冕下。 冕下对帝国来说无比重要。 但是这里与世隔绝太久,冕下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而已。 他根本不懂政治,也不懂战争。 愚昧的和平换不来希望,对待一切敢于入侵的种族,虫族绝不退让一丝一毫。 至于孤岛和这里的苦修士,等到军队彻底消灭了污染区,他们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或许时间会久一些。 毕竟帝国的利益高于个虫得失,而整个族群的繁衍,高于一切。 索格尽量抚平语气的棱角,他把冕下当成一个好奇心强烈的小孩。 跃跃欲试,想要成就一番事业,让别虫刮目相看。 但政治并不是小虫崽的玩具,关乎帝国的一切,都应该慎之又慎。 雄虫冕下位高责重,却天真近乎愚蠢,眼界更是狭隘,他不会知道如今的局面没有共赢,他们和污染物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索格肯定自己可以驳斥到冕下哑口无言,但他压低声音,温和道。 “陛下说,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冕下如果提一些别的要求,帝国都会尽量满足,但是想要让污染物和虫族和平共处,没出壳的幼崽都知道这是一个玩笑。 “我会再写一封信。” 索格不动声色,温声劝慰:“冕下,您要知道,虫族对污染物的仇恨几乎和虫族的历史一样长。” 他满以为冕下会因为他的拒绝而露出失望或者愤懑的表情。 但雄虫看起来非常冷静,茶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雷声轰隆,雨声噼啪。 闪电猛然亮起,又倏忽消散。 穿着黑色长袍的雄虫站起身,他大概只有一米七六,个子不高,也不健壮,没有引人注目的外表,也没有惊才绝艳的气质。 他如同这座不起眼的孤岛,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似乎气息已经和这里融为了一体,看到他,就如同见到这座岛屿。 “请随我来。” 他说完,走向右边那扇门。 耀祭司默默起身,跟在雄虫身后,索格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他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待会应该怎么解释,或许不需要很多,一点粗浅的政治就够了。 他的笑容还挂在嘴边,但当雄虫打开那扇门的时候索格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门后是漆黑的世界,房间里蠕动着无数只充满恶意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