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她还能受孕吗?
她说:“我们不可能再有孩子。”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南风瑾因为她这一句,整个人为之一顿,“你的身体……” 宋巷生没有回答,知道他已经猜偏了角度,却什么解释的话都没有说。 她沉默和唇角嘲弄的笑意,几乎是让南风瑾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微醺的酒意散尽,他将下颌压在她的肩上。 低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他什么都不知道。 宋巷生只是笑,觉得很好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冒了出来。 他跟她道歉? 以为她……没有办法再生育? 可宋巷生也不过是将错就错,随他误会。 他想要留下,搂着她,单纯的躺在她的身边,说:“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可宋巷生却说:“南风瑾,你在,我睡不着。” 当周遭都充满他的气息,她怎么能睡得着。 这份气息让她在多少个日夜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南风瑾手臂支起身体,墨色如同暗夜般的剪瞳凝视着她的侧脸,他说:“巷生,我们是夫妻,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宋巷生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说:“以前……小宝生病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 她眸色嘲弄,无外乎就是拿往事往他的心尖上扎,他什么都知道,却只能配合。 他等她后面没有吐出口的话,而宋巷生也没有让他失望,她说:“小宝问我……mama,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我却见不到他?” 孩子一脸天真纯净的望着她,说出的却更像是诛心之语。 宋巷生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跟少不更事的孩子说:“爸爸有很多工作要忙,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来陪你,所以小宝要好好的长大,让爸爸回来的时候看到最棒的你好不好?” 小家伙半信半疑,却很是认真的点头。 此刻,宋巷生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就问了他一句话:“南风瑾,为什么,你什么时候都不在啊?” 明明是我的丈夫,是小宝的父亲,可你始终不在。 她的问题,南风瑾没有办法回答她。 南先生这辈子感觉到无能无力的事情鲜少发生,除了幼年那段看不见任何光亮的日子,余生他最多最深的束手无策,就是没有办法把曾经,连眼睛都不眨的,加注在宋巷生身上的痛苦,偿还。 他终究是人不是神,无法预知未来,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他如果可以预知未来,那他当年怎么敢那么做。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那他……当年,怎么会那么做 可谁又能相信,即使是接近她的时候,会像是被刺猬穿透心房的疼,南先生竟然也不想要放手。 说来,南先生才智自幼就高人一等,但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他的人生准则只有一条:爱者欲其生,恶者欲其死。 他将陈恩瑞视作人生唯一的一丝光亮,便可以为护她无所不用其极。 他在最初将宋巷生视作棋子,便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只知道达到目的,过程可以不光彩,可以不磊落。 他没有办法拥有常人的仁慈之心,没有善念,只有偏执。 在南风瑾三十来年的岁月里,他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性子有什么问题,甚至于,还庆幸过,因为这薄凉的性子给他减少了不少的麻烦,助他用最短的时间取得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成就。 可如今,书房内一个人静静吸烟的南先生在烟雾缭绕中,低至不可闻的轻语了一句:“如果,如果……我也是个七情六欲健全之人,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不是薄凉入骨的性子,如果他拥有跟所有健全的成人一样的感情,当初,是不是在拉无辜人入局的时候,就会犹豫,起码……会对她好一点? 可这些,回应他的只有冰冷沉默的空气。 他找不到答案。 谁也没有办法给他答案。 最近的这段时间,四方城的上流圈内开始流传很广一则八卦。 说是,南氏集团的总裁南风瑾痴恋上了七宝巷那位美艳的女老板。 有人向跟宋巷生打过交道,有过生意往来的业界大鳄好奇追问:“七宝巷那位,真如传言中明艳动人,连南氏集团那位都能迷得团团转?” 商界大鳄回忆了下,哈哈笑道:“我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美人自然美,但美人在骨不在皮,reborn的的确确是位极佳的美人,如果不是我结婚早,再年轻个十五六岁怕是也要弥足深陷,哈哈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如此一来,众人对于南风瑾迷恋上七宝巷女老板的事情,已经是信了十之八九。 而随着两人的事情被传的愈演愈烈的时候,又一则消息同样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前两天才在法庭上闹的沸沸扬扬,让全城都免费看了场笑话的陈恩瑞和孙琪……要结婚了。 要说这两个人,经历过订婚当天准新娘逃婚,后又被爆出陈恩瑞生下了孙琪的孩子,又闹上了法庭……如今这是……竟然要结婚了?! 这一消息惊呆了不少看戏的吃瓜群众。 “……这还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当年,多少人明里暗里认为依照南先生对陈恩瑞的宠爱程度,将来一定会娶她为妻,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玩玩罢了。” “南太太的位置如果真的那么好做,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觊觎。” “这个reborn是什么来头?陈恩瑞突然一反常态的嫁给孙琪,难道是受了她的刺激?” “要说这个reborn,听问跟去世的南太太在外貌上极为的相似,就是这气质和装扮上截然不同……” 宋巷生前脚踏进觥筹交错的酒会,后脚就成了众人讨论的焦点,话题尽数围绕着她跟陈恩瑞和南风瑾三个人展开。 宋巷生细细的听着,金色修身燕尾礼服,本是极难驾驭的服装,稍不注意整个人都会被衣服衬托的黯然失色,而她烈焰红唇,长发微卷,竟活生生的穿成了人间富贵花的典型。 七宝巷是家广告公司,但商界的大佬们相较于对于投资的兴致,远远比不上探知她跟南风瑾关系的兴趣。 “reborn说的创意十分的精彩,只是不知道,南先生是否会略微表示一下对这个项目的支持?” 宋巷生言笑晏晏的与之碰杯:“南总么……这要看,到时候赏不赏脸了。” 她说,“就是不知道,我的面子够不够大,能不能请的动。” “reborn这样的美人都亲自开口了,哪有男人会忍心拒绝,南总再高冷,终究也是个男人嘛。”一名老总笑着说道。 南风瑾自然是个男人,但谁不知,是个极其难以讨好的男人。 财势他不缺,至于女人……这些年除了那个不幸离世的南太太,也就只剩下一个陈恩瑞。 其余的,还真没有见过谁能入了他的眼。 如今南先生钟情reborn的消息被传出,不少人其实是在等着看好戏,一部分人以为这消息是宋巷生放出来的,认为她是仗着美貌,有恃无恐的想要借此彻底在行业内站稳脚跟。 所以,他们等待着南氏集团那边出来辟谣。 但消息都传遍了,也迟迟没有见那边有什么消息,反而是宋巷生的邀约持续的增加。 这个圈子里的,谁都不是蠢货,如果眼前这个reborn真的手段足够高超,可以嫁给南风瑾,那他们无疑就是事先讨好了南太太。 枕边风这种东西,吹多了总是可以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之间生意就这么谈成,直到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画面。 宋巷生没有想到在酒宴上会遇到陈凌峰,当时的陈凌峰正在跟人笑谈,全然像是没有发生过陈恩瑞跟孙琪闹到法庭的事情,表示对于女儿这个决定很是支持,孙琪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宋巷生是不知道陈凌峰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她能知道的就只有……孙家一定是开出了陈凌峰没有办法拒绝的优厚条件。 她曾经以为,陈凌峰对自己熟视无睹,对于陈恩瑞这个自幼养在身边的女儿会上心几分,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宋巷生转身想要去洗手间的时候,被陈凌峰从后面叫住。 他先是朝四周看了看,然后这才走到宋巷生身边板着脸说道:“怎么见了爸爸也不打声招呼,这是谁教你的礼数。” 宋巷生扯了扯自己的裙摆,拢了下耳边的碎发,“原来是陈董,我这个人自幼就没有家教,这点就不用您cao心了,这孤男寡女的在这里,不知道的人看到后,还以为……你是要老牛吃嫩草。” “混账东西!”陈凌峰闻言气急败坏道:“逆女,你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宋巷生言笑晏晏:“难道不是?哦……我忘记了陈董公司的市值大跌,就算是想要老牛吃嫩草,也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陈凌锋面色铁青:“我是你爹!” 宋巷生笑:“陈董说笑了,我爹可是早就死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陈董如果喝醉了,还是快点就醒醒酒的好,免得待会儿让人看了笑话。” 他爹? 会把她的命当成筹码,把她视作血库的爹吗? 还是会把健康的亲生女儿送到精神病院的爹? 她福薄,经受不起这样的厚爱。 陈凌峰:“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们之间的血缘永远都不会改变,想必你也听说了,恩瑞呢,要嫁给孙琪了,你们姐妹两个也就不用再去争抢些什么……你好好的跟南风瑾过日子,他对你有些愧疚,总不会亏待你,再不济……你还有我这个父亲在后面撑腰。” 陈凌峰话说的漂亮,可实际上不过是借此想要大打亲情牌。 只是,不知道,他是把自己的演技想象的太过高超,还是觉得宋巷生蠢到了极点,三言两语就能哄骗过来。 宋巷生泠然起唇,笑容肆意:“在我背后撑腰?”她问:“陈家现在不过是汲汲维生,陈董欠的外债还清了吗?新房子住的还舒服?我们七宝巷如何也能糊口,我需要陈董给我撑什么腰?” 她眉头一挑,一字一顿的说:“这、不、是、笑、话、吗?” 她费尽了心力,走到今天,她还需要他这个便宜父亲撑腰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笑。 她话语神情中的嘲弄,让陈凌峰的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好不精彩。 宋巷生半散的长发垂散在身后,聘聘婷婷却也倨傲:“陈董,借道。” 宋巷生从酒宴上出来,一辆迈巴赫不偏不倚的停在了她的身旁。 车窗半降,露出南先生那双深沉墨色的眼眸,他说:“上车。” 宋巷生略一挑眉,没有丝毫的回应。 在她后面从酒宴上出来的宾客,见到她静止不动,刚刚想要上前询问两句,却不期然的看到了坐在车内的人是谁,顿时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还是说……你想要众目睽睽之下,我亲自抱你上车?” 南风瑾低声的嗓音敲击着夜幕。 宋巷生不喜欢他的碰触,自然不会选这条路。 在她拉开车门上车后,司机径直就踩下了油门,显然是早已经规划好的路线。 宋巷生没问,南风瑾也没有回答。 车内一片的沉寂,司机在前面悄然的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两人,但也只是一眼,就匆匆移开。 南风瑾带宋巷生来的地方是,医院。 当车辆停止,宋巷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沉冷肃穆的男人:“南总这是准备……拉我来抽血?心上人这是……血又不足了?” 南风瑾漆黑的瞳孔,在听到她的嘲弄之后,骤然一缩。 他想起,以往种种,每次带她来医院,似乎……都只是为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救陈恩瑞。 南先生半敛的眉眼掩藏住眼底闪现过的光怪陆离和声色犬马,他沉声道:“不会了。” 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 宋巷生勾唇浅笑:“不是就好,那我倒是要多谢南总高抬贵手,也期盼着陈小姐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活着,要不然……我这又是当血库又是捐骨髓的,可折腾不了几次。” 她用最最寡淡不过的语气,说着最刺痛他心脏的话。 南风瑾下了车,绕行至车的左侧,将车门给她打开,“我给你预约了妇产科的名医,我们待会儿做个检查就回家。” 妇产科? 宋巷生略略扬眉:“我没病。” “你……”南风瑾终是沉默,“不怕,不管用多少时间,我都会治好你。” 国内不行,就去国外,他会治好她,拼尽全力。 宋巷生“嗬”然一笑,下了车。 她也想要知道,当自以为一切都运筹帷幄的南先生,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是什么神情。 妇产科的主任医师,在给她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检查之后,拿着化验单说:“没有什么严重的疾病,有些宫寒体虚,待会儿我给你开点药养养。” 宋巷生略一点头。 南风瑾开口:“没有别的问题?” 妇产科医师略一迟疑:“南总是想要问哪一方面?” 南风瑾顿了数秒:“她……还能受孕吗?” 妇产科医师:“南总放心,这位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宫寒虽然不利于受孕,但那是严重的情况下,这位小姐的宫寒并没有到那种程度。” 南风瑾闻言松了口气,只道那天晚上她不过是拿话来搪塞他。 然而宋巷生却在这个时候,笑容清清艳艳的跟他说:“既然都来了,南总不检查检查?” 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南风瑾眸色顿了下,四目相对,他隐约的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某种暗示和嘲弄。 南风瑾鬼使神差的就听从了她的建议。 一个小时后,南风瑾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不见底色,深邃的眉眼微眯,让人没有办法窥测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结果,会出错吗?”他问。 医生看着手中的化验单,“为了确诊,我们先后进行了两次检验,不存在出错的可能性。” 而且,这并不是什么缜密的化验,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医生也不会弄错。 南风瑾靠在椅背上,眼眸深黑:“那就是真的了……” 医生:“是。” 南风瑾:“能不能查出是怎么回事?” 医生:“……这,我们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还需要他的配合。 “不过。”医生顿了下,说:“南总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很正常,也会照常来接受身体检查,按常理推测,排除先天因素,或许是……在衣食住行方面存在什么隐患。” 衣、食、住、行?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我保证,保证会把对于小宝的亏欠,成倍,不百倍的补偿给他,好不好?” “我会好好对待他,培养他成才,等他长大了,我们就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终老一生好不好?” “再生一个孩子?”那时,她眉眼中尽是嘲弄,“南总,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说:“我们不可能再有孩子。” 就在刚才,她还笑容清清艳艳的跟他说:“既然都来了,南总不检查检查?”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试图告诉他一个真相。 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不是她不能生,而是他。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南先生,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脚步整个的踉跄了一下。 医生起身:“南总。” 南风瑾挥手没有让他碰触,他整了整领结,走了出去。 回去的一路上,南风瑾没有说一句话。 宋巷生自然也没有问,因为但是看他凝重的神情,她便已经猜到了一切。 这么久,这么久以后,他终于是知道了。 只是让宋巷生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陈恩瑞生下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给南总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新城壹号院。 “你做了什么?”客厅内,南风瑾扯开外套,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了拽领结,眼底阴霾。 他在生气,喜怒不行于色的南先生,在商界有个冷面阎王的绰号,就是说他鲜统领怒火摆在台面上。 但此刻他的怒意就那么赤裸裸毫不遮掩的展现了出来。 宋巷生:“南总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 南风瑾紧紧的握住她的肩膀,双目猩红:“宋、巷、生!” “看来,是治不好了。”她无惧他的怒火,照样清清艳艳的笑,“南总财大势大的,原来也有治不好的病,真是,可喜可贺。” 在他滔天的怒火中,她问:“茶好喝吗?我亲手泡的茶,南总好像很喜欢喝。” 也是从那次以后,她再没有给他泡过茶。 南风瑾在脑海中最后一次喝到她泡的茶时的场景,锐利森冷的目光眯起:“你在茶里下了药?!” 宋巷生掰开他的手臂,坐在沙发上,眉眼含笑,眼底却埋了寒冰:“所以啊,南总……小宝死了,你唯一一次当爸爸的机会也没有了呢,原本,我以为,你起码可以留下个种的,但是现在看来……真是可惜,可惜……陈恩瑞的孩子不是你的!” “为了救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让自己唯一的亲子葬身海底,南总有没有觉得很可笑?”她问他有没有觉得很可笑,自己却首先笑的不可抑制,笑着笑着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葱白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眼角的泪光,一边笑声回荡。 她的嗓音是清越的,绝对属于动听的那一类,但此刻,在一片寂静中响起的笑声,却单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悲切,脊背发寒。 很好笑的事情,不是吗? 南风瑾目光灼然的看着沙发上笑的不可抑制的女人,触及她眼角的泪光,满腔的怒火就像是被人生生的压在了胸口,棉花塞住了喉管。 他哑声道:“够了!” 她的笑声渐消渐止,她站起身,踩着脚下的高跟鞋,步调款款的走向他,她的手抚摸着他俊美冷毅的面容,说:“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