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陆雪蓉嫁过来还不是很久,不太熟悉家里人的相处模式。艰难之下,她便跪下了,低声说道:“我们下次不敢了,母亲息怒。” 被连累的贺文璋,此刻也看向自己媳妇。 第145章 就见于寒舟展颜一笑,从座位上站起来,行至侯夫人身边,小手捶她肩膀,歪头冲她笑道:“一大清早的,母亲可不要生气。谁惹着母亲了,母亲罚他就是了,可不要气坏了自己。” 侯夫人听着这话,顿觉大儿媳才是亲生的,多么贴心啊! “我罚他?也要他认罚才是!”侯夫人指着直愣愣站在那里的小儿子,气得手都微微发抖,“瞧瞧,这是娶了媳妇,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一旁跪着的陆雪蓉,脸色陡然白了。咬着唇,愈发将头垂得低了。 侯夫人却不觉得自己冤枉了谁。在贺文璟娶陆雪蓉之前,她要罚他,他是认的。让跪就跪,膝下撒了花生米,也照样跪。 如今是事事满足,得意忘形了,她罚他去跪,竟然不听! 还让他媳妇求情! “母亲消消气。”于寒舟忙为她抚心口,放缓声音说道:“璟弟孩子气了些,却不是不孝顺的人。” 说着,看向贺文璋道:“还不拉文璟下去跪着?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贺文璋一听,顿时不作他想。得,大家一起跪吧。 一把拽过贺文璟,往外去了。 于寒舟原本就没打算求情。 在她看来,贺文璟犯了错,挨罚便是应当的。而他居然拉贺文璋下水,本来侯夫人没想罚贺文璋的,所以贺文璟是一定要罚的。 至于贺文璋,被连累就被连累吧。他也不是那么无辜,昨日他的确是迟到了的。 而贺文璟被哥哥一拽,就出去了。来到阶下,见哥哥撩起袍子跪了,整个人还懵着。 再看里头,母亲满面怒气的样子,脑中一片浑浑噩噩。视线慢慢转动,看向跪在一旁,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的媳妇,更是茫然。 他不过是玩笑一句,怎么就至于如此了? 哥哥昨日是迟了,母亲也的确没怪罪他,他就没把请安迟了的事放心里,因此今日纵容自己起得迟了。 但他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语,会造成现在的情景。 媳妇被他连累跪着了,母亲都没叫起。哥哥也被他连累,要跟他一起跪着,还不知要跪多久。 “哥哥,你起来。”他垂了眼,走到贺文璋身边,将他拉起来,“是我的错,我一个人跪。” 拉别人下水,是男子汉最鄙夷的事,贺文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他常年习武,贺文璋比他还是差一些,被他拔树根一样拔了起来。 然后就听他朝屋里说道:“母亲,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罚哥哥。” 侯夫人听他还算说了句人话,却并没有消气,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一个昨日迟了,一个今日迟了,谁也别想逃,都跪着!” 贺文璟听着,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本来母亲没打算罚哥哥,是因为他一句话,才要罚哥哥的。 他跪下来,说道:“哥哥身子才好没两年,母亲不要罚他,便是要罚,我替哥哥挨罚。” 哥哥是被他连累的。就算要罚,也该他替哥哥挨了。 侯夫人见他总算还有些可取之处,心内的怒气稍稍散了少许,但仍旧是道:“跪上一时半刻,跪不坏他。” 要罚就一起罚,没有罚一个的。 贺文璋听了,也就撩起袍子,又跪下了。 兄弟两个在阶下排排跪,看得侯夫人终于顺气了几分。于寒舟还在为她顺气,说道:“母亲几时消了气,几时叫他们起来。他们惹了母亲生气,便叫他们跪着,饭也不给他们吃!” “哼!”侯夫人犹气着。 旁边跪着的陆雪蓉,眼底却露出奇异的神色。本以为大嫂会劝母亲消气,没想到实际上截然相反。 “让他们跪着去,咱们用饭。”于寒舟扶着侯夫人起来,正儿八经地道:“母亲多吃点,都吃光,一口也不给他们留。” 侯夫人给她气笑了:“你当我是饭桶?” “母亲不是,我们是。”于寒舟便讨好笑道,“我们都吃光,不给他们留。” 又对旁边的陆雪蓉使眼色,“快起来,蓉蓉,母亲又没叫你跪着,别替他们求情,一个个的就知道惹母亲生气,该他们跪着。” 说着,还拉了她一把。 陆雪蓉被她一拉,又不见侯夫人阻止,犹豫着便起来了,硬着头皮搀住了侯夫人的另一只手。 侯夫人挣开了,没给她搀。陆雪蓉有点尴尬,但刚才脸皮就烧得不行了,此时也不显了。 “嗯,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瞧着就好吃。”于寒舟大声说道,夹了饭菜给侯夫人,“母亲尝尝看,也让外面跪着的两个听听,因为不听话,他们错过了什么样的美味!” 侯夫人好气又好笑,瞪她道:“这桌上哪道菜他们没吃过?” “今天啊,他们一道也吃不着!”于寒舟便道,往侯夫人的碗里夹了些,便给自己夹,她舀了一只rou丸,咬了一口,眯起眼睛来,“嗯!滑嫩!鲜香!” “往日璋哥喜欢吃这个,今儿他犯了错,吃不着,我替他吃了!”于寒舟一边吃着,一边大声说道。 樱桃很识趣,趴在门边往外看,然后笑着回头说道:“大爷和二爷馋得流口水了!” 侯夫人这下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挨个瞪过去:“一个个的,没个正形!” 到底脸色好了几分,拿起筷子,用起了饭菜。 于寒舟终于松了口气。 饭后,侯爷要出门。 路过两个儿子身边,他低了低头,沉声说道:“本要罚你们跪一整日的。二十多岁的人了,做错了事,还顶撞母亲,实乃大不孝!但既然你们手足相爱,看在此份上,便免去半日,跪到午时就行了。” 说完,大步离去了。 贺文璋扭头瞪了一眼弟弟。 贺文璟则是很愧疚。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句玩笑之语,会闹成这样! 本来还觉得,跪到早饭完毕,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父亲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重罚! 待会儿日头可就烈了! 然而侯爷发了话,便是侯夫人也不能违,兄弟两个实打实跪了半日。 待到午时,兄弟两个被晒得脸上汗津津的,侯夫人见了也有些心疼,但还忍着,面上淡淡地问:“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贺文璟低头道。 侯夫人看着高高大大的小儿子,此刻跪得狼狈,怎么看怎么憨,不禁有些心酸。顿了顿,她说道:“迟到,顶嘴,拉兄弟下水。你做错了三件事,你们父亲罚你们跪半日,你自己说,罚错了没有?” 贺文璟只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没想到错得这么重。 因为他的无心,连累母亲生气,哥哥嫂子和媳妇都被牵连,他想着便愧疚极了,低声道:“我再跪半日。” “你要跪,便回你院子里跪。”侯夫人淡淡道。 贺文璟便知母亲是真的生气了,抿了抿唇,站了起来:“是,母亲。” 一旁,贺文璋也被于寒舟扶起来了。 贺文璟还想跟哥哥说句话,然而哥哥看也没看他,扶着媳妇便走了。 嫂子也没看他,直接给他一个后脑勺。这是从前所没有过的,从前哥哥嫂子待他都很亲热。 贺文璟终于明白,他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 侯夫人说完,便扶着樱桃的手回屋了。只有陆雪蓉,绷着一张脸,扶着贺文璟起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然而出了正院,陆雪蓉也不理他了,甩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另一边,于寒舟扶着贺文璋回了长青院。 眼见他脸上晒得红红的,心疼得不得了,忙让丫鬟打水来,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细细涂上一层面脂。 又掀开他的裤腿,看他的膝盖。他是容易留疤痕的体质,跪了半日,膝盖简直不能看。 于寒舟心疼极了,叫丫鬟拿来药膏,给他揉着腿,口里不禁骂道:“文璟太混账了!我真想给他套个麻袋,打他一顿!” 好好儿的,拉她璋哥下水。 “有机会的。”贺文璋便哄她道。 于寒舟差点被逗笑,抬头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情玩笑!” “他是个傻子,你同他一般见识什么?”贺文璋便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弟弟就是傻气。从前还觉不出什么来,因为那时他年纪不大,活泼些、粗心些都没什么。只是如今他长大了,成家立业了,这些粗心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简而言之,他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只是辛苦你了。”贺文璋一把拉过她,使她坐在身边,心疼地道:“母亲生气,还要你来哄。” 本来可以好好儿吃顿饭,清清静静的,偏生文璟胡闹,惹了母亲生气,累得他媳妇哄。 想到他跪在阶下,听着屋里面媳妇左一句右一句的哄母亲,贺文璋便心疼极了,对弟弟也有了真实的怒气。 那边,侯夫人也很心疼大儿媳。 正在跟樱桃说:“一家子,没个懂事的,只颜儿一个懂事,时时受累。” 在侯夫人看来,大儿媳就是性子太好了。原先要受贺文璋的气,比如被拉出去游历,晒得又黑又瘦。如今因为小叔子不懂事,又日日cao心。要提点妯娌,要平复波澜,实在太辛苦了。 “大奶奶是个好性儿的。”樱桃真心地说。 侯夫人想来想去,总是心里不得劲。思索了两日,终于给她想出一个法子来。 这一日,她叫了小儿媳来,问道:“在府里还住得惯吗?” “自然住得惯的。”陆雪蓉忙道。 因为侯夫人只叫了她一个,没叫于寒舟来,陆雪蓉便有些紧张。 侯夫人跟她闲话了两句,就没有再藏着,直接说道:“你去跟文璟说,想回娘家住几日。” 陆雪蓉听着,蓦地愣住了,整个人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