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言27
开学后苏启言去参加了省级联赛的颁奖典礼,水晶奖杯、硬卡奖状、封红奖金,齐活儿的三件套。 颁奖典礼后的第二天,苏启言和康健越的合影就窜上了本地报纸。 高二一班升为了高三一班,阴黎的办公室也跟着往上搬了一层楼。 广播站的新一任正副站长,领导了播音员的新一轮招聘,镇上书记的位置也应景地换了个人来坐。 齐劭漳终于被查处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的查处结果终于明确下来了,因为还在暑假的时候他就被采取了留置措施。 墙倒众人推,都不用阴黎刻意打听,关于齐劭漳被党内记过的消息就不胫地往她耳朵里钻。 在齐劭漳下台后,齐磊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或许在他眼里父亲的官丢了对他的一种沉重打击吧。 阴黎虽然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但走进教室看到那张空位置时,她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个年纪的少年啊,从小顺风顺水惯了,心理上有这么点落差就觉得难以接受。但优越感没了就真的天塌了么?只不过是对于真正的人间疾苦还未曾有概念罢了。 齐磊在家关了一个星期,准确地说是在房间里关了一个星期,连饭都是他妈帮他端到门口的,并且还要好哄歹哄地哄着他动筷子。 最后还是齐劭漳把他抽了一顿给抽回学校的。 齐磊回到学校后,并没有受到想象当中会有的挖苦和嘲笑,除了王大鹏三人不再捧着他了,班上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以前不愿意和他多接触,现在还是一样地没多搭理他。 这种孤独的感觉让齐磊的自尊心跌入了泥里。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没有交到哪怕一个知心朋友。时间一久,他甚至渴望起有人能来嘲讽自己,至少这样,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是存在于这个班集体当中的。 班上其他人可一点不知道他的想法,因为他们实在真的太忙了! 步入高三,压力一下就大起来。这个时候的高考,虽然不像十年前一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现在招生比例仍旧骨感得可怕。 班上的同学要是知道齐磊的心思,绝对要笑死,我这都快要想把吃饭时间给省出来啃错题集了,谁有那个闲功夫去踩你啊。没看见班上出了个这么厉害的苏启言吗,我们当然也要努力奋斗,争取改变自己的命运啊! 这个学期,总得来说是稳而向上的一个学期。阴黎在学期初提交的自主招生报名的申请资料,在国庆后就收到了回复。12月时苏启言通过了初试,阮沅的专业考试也顺利考完。 去年阴黎说第二年很有可能留在镇上陪他们一起过年。但没想到,确实是陪他们一起过年了,只不过不是在镇上。 石勇敢很节省也很能吃苦,阮沅没上专业课之前他都一直就住在工地上的,后来为了方便阮沅上课,他才租了个房子。刚好房子的租期还差一个月才到,阮沅就干脆怂恿了石勇敢留在市里过年。 年三十这天,她和石勇敢很早就到阴黎这来拜年了。今年是猴年,她手里拿着的一大捆的烟花棒上面全印着窜天猴,她也兴高采烈得像只窜天猴。“启言哥哥!老师呢?” “在厨房拌饺子馅。”苏启言接过石勇敢手里提的水果牛奶,给两人取出拖鞋。 阮沅将烟花棒靠在墙角就往厨房冲。 石勇敢见她拖鞋都没穿稳,“小软你慢点——” 阴黎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进来了,“之前还说你变稳重了,这一考完试就又打回原形了?” “我这是高兴,一想到今年能和老师还有启言哥哥一起过年我就高兴得不得了!”阮沅接过她手上的筷子,“老师我来帮你拌。” 阴黎洗洗手,拿过一旁的面团,“我们去客厅吧,差不多可以包了。” 苏启言已经把茶几收拾了出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阴黎负责擀皮,他帮忙揪剂子,石勇敢和阮沅就一起包。 阴黎问过喜好后,一共准备了四种饺馅,白菜羊rou的、韭菜鸡蛋的、芹菜猪rou的,她自己喜欢吃素饺子,所以又准备了一个素三鲜的。 四人坐在一起分工合作,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家常,说话最多的当然是阮沅,苏启言和石勇敢话少得不相上下,各自看着各自心爱的姑娘。 饺子包好后,几个人又进行新一轮的任务分配,择菜的择菜,炒料的炒料,为晚上的盛宴做着最后准备。 春晚开始的时候,茶几上的碗碟也准备就绪了。 皮薄馅大的饺子,一个个透亮得能看清里边包的什么馅,再配上火红的麻辣火锅,这顿饭的节奏最适合电视里的晚会节目。 饭还没吃到五分钟,阮沅提议道,“阴老师,今晚可不可以再破例一下嘛,大家一起喝个小酒~” 阴黎放下筷子,”行,喝热的吧,刚好石头买了这么多橙子,我去把啤酒烧一下,那小阮你来帮我打下手吧。” “我来。”不待阮沅起身,苏启言就接过话。 进到厨房,阴黎把椭圆的脐橙按在切板上切做均匀等大的四瓣,苏启言用瓶起子将啤酒瓶起开。 橙子铺满锅底,啤酒咕咕咚咚地倒满整个小锡锅,烧到六成热时,酒味里飘着橙香,部分乙醇分子乘坐热气球升了空,这酒喝起来既暖和又不醉人。 苏启言端着锅回到客厅,阮沅接过锅子,用长勺瞥去浮沫去,给一人接了一碗。 “启言哥哥你不喝?” 他没伸手去接,黄橙橙的酒汤虽然看起来很可口,但苏启言还是缓缓地摇了头。 阴黎看他盯着酒碗的样子有些好笑,就像如临大敌一样,偏偏又带着新奇和渴望。 她替他接过碗,把里面的酒往她自己的碗里倒出一半,然后才再递给他,“实在想喝的话,只喝小半碗也没关系。” 苏启言抿了抿唇,还是摇了头,他得杜绝任何犯错的可能,一丁点的闪失都不允许。 多少男人在酒色面前都没有抵抗力呢,见他难得有这么好的定力,阴黎于是也就没再劝了,不过话说苏启言这么严谨的性格确实很适合实验室。 锅里噗噗冒着泡,每个人的鼻尖都是牛油的香味。 阮沅笑点太低了,无论是小品还是相声她都能给笑出眼泪来,要么就不停吐槽,跟噼里啪啦的弹幕一样。和她一起看电视真的不会无聊,连苏启言都能被她给带出笑声来。 火锅煮到后面越吃越辣,石勇敢最先脱去外套,小锡锅里的啤酒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阮沅还在不停地给他满上。 阴黎被苏启言投喂得撑住了,那些需要用筷子夹着烫熟的菜,全是他替她包办。眼见他又夹起一片毛肚,她忙不迭地摆手。 电视里的倒计时喊响时,锅底早已熄了火,他们七歪八倒地躺靠在沙发上,太过满足,惬意得都不想张嘴跟着数数了。 随着电视里的“3——2——1”,窗外嘭地好大一声响,阮沅被炸醒了,她这才想起她还带了好多烟花还没有放。 醉得身体都有些不听的石勇敢被阮沅死活给拉了起来。 阴黎笑着,在苏启言耳边说了声“新年快乐”。 “谢谢……” 对方眼里有泪光,她楞了楞,笑开,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不用谢呢。” 外面的烟花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应阮沅的强烈要求,四人抱着烟花棒往楼上走。 上了楼顶才发现,这里热闹非凡,有利位置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他们只好屈居墙角。 随着手上感知到的后坐力,纸筒里的能量嗖地冲飞上天,然后轻轻地刺啦声,紧接着“嘭”地炸在眼前和耳边。 阴黎好久没放过烟花了,她笑着提醒,“许愿哦~” “我先来!”阮沅吃力地合十掌心,烟花筒在她手中乱晃的,石勇敢赶紧伸手扶住。 “我许愿——希望明年我们还能一起过年!” ……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苏启言去参加了他的物理竞赛全国总决赛。 他报名的这种竞赛虽然是国内针对高中生的最权威的比赛,但也每年都在举办,所以哪怕到了决赛,也并非重量级到要千里迢迢集中跑去首都参赛,而且高三学子也没有时间这样折腾。 这次的决赛,苏启言的考场还是在民大,只不过这次考试全程都有视频监控,并且是联网监考的。 苏启言考完决赛后,阮沅的专业考试成绩也出来了。 如阴黎所觉,阮沅确实很适合走演艺道路。不过艺考分数虽然理想,但她的文化课课程落下了很多,因此,后面这段时间她还得用功,甚至更加用功,一分钟得掰成三分钟来用。 四月份的时候苏启言去参加了民大自主招生的复试。阴黎走不开,学校要求开会,她拜托了大学里留校任教的师兄帮忙照顾苏启言。 复试在周六,周五下午苏启言就请好了假,然后一个人坐上了到市里的汽车。等他再从汽车站坐到民大时,天都擦黑了。 他背着书包从北门进入,绕过cao场,找到理学院,然后按照阴黎的嘱咐上到理学院四楼,在b区b401办公室见到了阴黎要他找的那个人。 阴黎这位的师兄叫秦毅,今年刚好研毕4年,从讲师升为了副教授。当初阴黎攻读硕士的时候就是他帮忙带的课题,因此两人的交情还算深厚。 秦毅在电话里就好奇得不行了,如今见到人:看来我理学院的颜值继阴黎毕业后终于要迎来转折了! 他推开椅子,大刀阔斧地上前,“你就是阴黎的学生?” 苏启言点头,“你好。” 果然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这颜值,啧。 想着对方还没吃饭,秦毅先就带着人去了食堂。这个时间点食堂并不打挤,两人随意找了空位就坐下。 “三食堂的杂酱面是一绝,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谢。”苏启言接过筷子,“老师带我来吃过。” “哦?初试的时候?” “不,更早,我参加竞赛的时候。” 竞赛的事,秦毅在电话里有所听闻,“看来阴黎真的很喜欢你呀。” “……是吗?”苏启言把微红的脸往碗里低了低。 秦毅也钩头吃着面,“她在电话里就一直在夸你,一个劲儿地拜托我要照顾好你,她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啰嗦过。” “……她以前是什么样?” “就名副其实的学霸呗,当年导师让我帮忙带一下她的研究课题,但我根本没起到正向作用,我有篇论文都还是托了她的福,唉,丢人。” 苏启言的唇弯了弯,“她果然这么厉害。” “可不是么……”秦毅吸了口面,“我一直以为哪怕她把留学名额让出去了,也起码会继续读博,最后留在大学里任教。可没想到她居然跑去教高中物理了,还是一个镇级中学?” “额……”秦毅连忙补白,“别误会,我倒不是歧视镇级中学,只是觉得有点屈才,阴黎是很有希望成为一名出色的天文学家的。” “天文学家?” “她没和你们说过?” “没有,老师教的物理,我就一直以为她学的物理。” 秦毅拿过rou串将上面的rou用筷子勒到碗里来,“天文学也可以说是从属属于物理系的,也是我读研究生那年,我们学校才开设出天文系,天文学这才从物理系里分家给单独分了出来。” 他筷子一顿,“诶对了,我听说你自主招生的填报志愿是应用物理,是怎么想到要学那个的?” “老师帮我选的。” 秦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应用物理的前景很开阔,阴黎的眼光还是这么好。” 说到这他忍不住笑起来,“可能就是吃了自己专业的亏。告诉你个笑话,我们天文系的学生是整个理学院公认的最苦最穷的崽。别的系吧,接项目的接项目、卖专利的卖专利,只有我们……哎,一言难尽!” 苏启言听他这么说,心里的困惑一下就通了,“原来老师是因为没钱才没再继续念书了。” “唔……怎么可能。”秦毅口中还咬着rou串,“你们老师厉害着呢,她大二就赚到了第一桶金,大三开始做投资,升研究生时就已经是整个班里唯二的富豪了,到后面很多创业的同学都找她出资入股。总之三个字,超牛逼!懂吗?” 苏启言皱眉,“那她是不喜欢这个专业?” “怎么可能,不喜欢还读什么研究生!何况她的课题还是我带的,她喜不喜欢天文我能不知道?” “那为什么……” 秦毅放下筷子,“当初她把留学名额让给宗浩然的时候,我都骂她了。你说吧,她情商智商都这么高,怎么关键时刻这大脑皮层还是让爱情的翔给糊住了呢!” “宗…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