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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孑站在原地,面如寒雕,“我知你对阿弃有意,我放弃阿弃且将阿弃交付于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你怎么忍心让她赴死。” 蒙铎似乎怒了,一张玉面颇显狰狞之色,“王兄,那个女人早已背叛了你,她是回来复仇的,她心里已没了王兄,为何王兄仍对她念念不忘。” 蒙孑微垂眼睑,并未回复。 林中深处不停传来粗噶嘶鸣声,整个大地及树林跟着愈颤愈烈。蒙孑立刻吩咐四位衷心祭司再战。 而蒙铎向前一步竟变了身,乌色长发瞬变火红之色,妖艳垂地。一双瞳仁润如红玉,眨眸间,似乎能坠下血泪来。 烈风将他的红发扬起,为枯叶白林点缀一抹绝色。艳红双眸间满是笃定之色。他握拳道:“我绝不许王兄入林赴险。” 话毕,四位祭司被他一道击中心脉。死相整齐如一,皆是心口现出一只血红巨大的狼爪印。 这死状,何其眼熟。 蒙孑手中之剑颤了颤,他如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逼近蒙铎,“是你,是你杀了父王?” 蒙铎的红瞳中映出对方惊骇的一张脸来。 “是我杀了他。”他说。 蒙孑唇角有些抖,“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 “铎铎……”蒙孑提剑停在离他几寸的距离,“你不是铎铎。” 伴着话音落定,一声刀剑入骨的沉闷之声乍响,蒙孑将手中之剑再插~得深一些,嗓音嘶哑道:“你说你将铎铎怎样了?” 蒙铎低头望一眼穿胸而过的长剑,而后缓缓抬起头,叫一声:“王兄……” 蒙孑发力,将剑身彻底没入他体内,对方胸腔淌出的血流淌到他的手上,温热而黏腻,“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弟弟蒙铎,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王。” 蒙铎抓住持剑刺入他胸口的那只手,眉目晃过忧伤,“王兄是为父王报仇么?”他唇角勾出凉凉笑意,“王兄可知,父王从未将你当做他的儿子,在你打算为阿弃争一个名分时,他便打算将你废了。我劝阻不了他,就将他杀了。” 他笑容散去,接着道:“至于蒙铎,他早就死了,祭司族曾预言他活不过三岁。想必王兄记得他三岁时从假山上坠下去。那时他就死了。这些年,一直陪在王兄身边的是我,始终是我。” 蒙孑瞳孔放大,满眼震惊,不可思议摇摇头,“你胡说,你不是蒙铎,你只是个狼妖。” “没错,我是狼妖,我本是火魅王豢养的一只火狼,后从火域逃出,一直游荡在人间。有次意外受伤,王兄在路边发现重伤的我,将我救起。待我伤好复原后一直寻找王兄,整整寻了三百多年。终于,王子蒙铎坠地身亡,我便趁机附身,替他陪着王兄。我虽是狼妖,但却从未害过王兄,这些年来我对王兄如何,王兄当真看不出么。” 蒙孑握着剑柄的手颤得厉害,因心虚至极而越发否定真相,低吼起来,“胡说,这些年陪在我身边的怎么可能是你,是蒙铎,是我的弟弟蒙铎,不是你,不是你这只狼妖。” 蒙铎声音有些黯哑,红色睫毛微微抖动,如将熄的红蝶,他神情迷离,陷入回忆,“我陪着王兄逃亡到深山竹林,我们一起练剑习武,一起打猎,一起照顾怡夫人。那些时光,难道王兄都忘了么?” 蒙孑身子一颤,心里防线彻底崩溃,松了手中剑柄,握紧他的肩膀,“你……” 蒙铎的身子微微晃了下,但唇角仍是噙着迷离魅惑的笑意,他道:“任何伤害王兄的人都该死。父王该死,阿弃也该死。王兄不该爱上那个女人的。伽澜氏一族本就是为封印骨沙而生,此命运不容更变。王兄爱上伽澜氏后人,一生都会在痛苦中度过。蒙铎所做一切只不过是希望王兄放弃那个女人。” 他突然又笑得如同孩子,“我一直以为可以很好的保护王兄,以为王兄有我陪着就够了,没想到王兄需要的并不是我……” 他笑容里藏着一缕哀伤,“我错了,看来我错了……” 蒙铎胸口一痛,半跪于地,蒙孑亦俯身,沾满血污的手缓缓抚摸上对方的面颊,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只颤抖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躲。” “我从来不曾防备过王兄,不信王兄会杀我。” 蒙铎将头靠在蒙孑的肩上,哑声道:“王兄的怀抱一直这么暖,我一直记得三百年前被王兄抱在怀中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暖,始终没变。” 这面的情景突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百转千回,而白叶林中骨沙嘶吼声也渐渐弱下来。秋暮又赶忙飞向林深处。 阿弃已将封印骨沙的咒文全部聚集到问生剑上,并将那柄萦满锐气的紫剑刺向骨沙的额心。 剑入骨髓,发出万道金光,骨沙向天一吼,顷刻安静下来,巨大的身子轰然倒地,鼻息有微弱气息,虽未死,但又重新进入深眠,不知下次醒来是何时。 阿弃连同问生剑一并自空中坠落下来,一如三百多年前,场景回放。 毒瘴被风一吹,越发稀薄,倒在地上的阿弃身子开始变得透明,自脚下一点一点消失,如同淡金色流沙一般,轻盈盈的散到空中。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盯着自她发间掉落的一朵杜鹃花。 那朵花是她临出宫时从花坛摘的,稳稳的压在发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