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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不曾见过主子如此冲动,连忙拿了伞追出去。 宫门口时,却见自家主子又顿住,脸色青黑的吩咐他,“你去转告槿妃,要她向澜贵妃道个歉,然后回朕……回无忧宫去。” 喜儿晓得槿妃在皇帝心头的分量,这会不过小两口闹别扭,便拿出疯狗追的速度跑去菁华池旁,不一会又疯狗追似得跑回来。 “皇上,娘娘说她没有错,不肯去道歉。” 景灏脸色彻底黑下来,身形僵硬,“这个……这个槿妃,岂有此理。”他重新冲入雨中,院中又停住,仰头望着漆黑夜幕,雨水模糊了视线,逼得他合上眼,只一双拳头紧紧握着。 喜儿哭丧着一张脸将伞撑到主子头上。 竟灏却咆哮着让他滚开。 于是,菁华池旁的石子路上,木槿儿跪着淋了一整夜,长乐宫硕大而空旷的庭院中,景灏心甘情愿又莫名其妙陪淋了一整夜。 看得秋暮一阵气短。这两个人分明心里有对方,竟都端着,往死里斗气。 到底会不会谈恋爱啊! 纯天然淋浴的结果是,木槿儿一早结束淋浴惩罚,因双腿麻木一瘸一拐回了无忧宫;景灏却患了严重风寒,迷迷糊糊烧了好几日也不见好。 太后知晓,怒气直冲天灵盖。动员整个太医署为皇帝瞧病,瞧不好,提头来见。 成群太医们面色如纸跪在地上直哆嗦,简单的风寒都治不好,掉脑袋抄家也就不远了。为首的太医院院首稳住惧意,叩首向太后分析皇帝病情,皇上并非患了简单的风寒,急火攻心才至高烧不退,已换了药方去煎,服下后好生睡一觉应该便无大碍。 急火攻心,太后反复揣摩这四个字。 又是妖女作祟。 趁着皇帝昏迷的大好机会,太后将木槿儿毫不费劲地带走。 景灏转醒后,见乌压压跪了一屋子人,他赶忙遣散众人,只余喜儿公公,众人方出屋门,他哑着嗓子迫不及待询问那个不将他气死不罢休的槿妃现在如何。 喜儿公公扑腾跪地上,哭丧道:“太后懿旨,槿妃有罪,致使龙体大伤,已将槿妃赐死丢入乱葬岗。” 方下榻的景灏听此消息,险些摔倒,一张俊颜血色全无,胸腔里涌上一股泛着腥味的闷气,他抬手捂了捂胸口,原地顺了几口气,直奔乱葬岗。 太赶闻讯赶到,看到的是皇帝发疯一样在恶臭无比的乱葬岗翻腾各种死相惨烈的尸体。 为阻止皇帝将乱葬岗的尸体翻个遍,太好只得将实情说出。 当景灏得知木槿儿没死,而是被太后软禁在小黑屋时,竟对着满地的尸身笑起来。心头堵的一腔闷气也终于沉下去。 原是这木槿儿命大,不止她命大,连她腹中的孩子命也相当大,再经历跪石子淋大雨踹胸口关小黑屋,并吃了两天发霉的馒头后,腹中孩子仍没流掉,可谓幸运。 也可以说是腹中孩子救了她的命,再太后发狠要她性命时,一位经验深的老嬷嬷发现木槿儿身下出血,忙唤了太医诊脉。这才得知,木槿儿已有两月身孕。 此消息让木瑾儿相当震惊,原想自己受孕的几率太过渺茫,就算有了孩子,定是那种经不起一点折腾,吹个风跑个步蹲个茅厕就流掉的羸弱胎儿,不曾想,腹中孩儿如此经得起折磨。 太后对着刚翻腾完尸体的皇帝,痛心疾首道:“真是哀家择出的好皇帝,自三皇五帝以来,你可是第一位跳进尸堆里倒腾尸体的皇帝,真让哀家替你自豪。” 不料,这皇帝说了句分量极重的话,“若是槿妃没了,朕会将整个后宫的人送到乱葬岗陪葬,届时,是否会让太后更觉自豪。” 若不是身后老嬷嬷搀扶,太后历经风霜的老身板,一早挺过去了。 景灏正色道:“太后可知槿妃在朕心中的地位,日后太后如何与槿妃相处,便是太后的智慧了。” 太后挣开老嬷嬷的搀扶,步履微晃靠近皇帝,“哀家的儿子早逝,你并非哀家所出,你可知道哀家为何弃哀家亲孙儿不顾,择你为陈国皇帝。”太后眺目远方疆土,陷入回忆,“你自小沉稳睿智,做事果敢,不为美色所动,长大后更是众亲王中的佼佼者,哀家一心认为你能堪当大任,昌我陈国,可如今的皇帝,却为个女人对哀家翻脸,做出如此令天下人耻笑的行径。你可对得起哀家对你的栽培信任,可对得起金銮殿上那至高无上的王座。” 景灏略微躬身,神色冷静,“太后高瞻远瞩,定是看到年少的孙儿守不住王座,迟早会被朕取而代之,不如顺应天道将皇位施予朕,以博天下美名。” 太后抖着双手,简直要气到中风。 景灏长身而立,眸光坚定,“朕所有妃嫔皆是太后为朕所选,唯独槿妃是朕亲选,槿儿乃朕心头挚爱,望太后成全。”言罢,释然而去。 无忧宫里,木槿儿恶补睡眠,合了一整天的眼,转醒后映入眼帘的是景灏那张掩饰不住欣喜的脸。 木槿儿面无表情起身,躲开对方的搀扶,下榻跪地,“皇上开恩,容臣妾诞下皇儿后将臣妾打入冷宫,还臣妾一个清净自由。否则休怪臣妾……”纤细手指覆在腹部,剩余的话不用说,已让人寒到骨髓。 景灏惊愕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辗转片刻,倏尔笑了,动作轻柔地扶起对方,“槿儿定是怪朕当日的责罚,与朕闹脾气,朕给你道歉就是了,朕不过是想让你主动来找朕,只要你对朕服个软,或者笑一下,什么样的错朕都可以原谅你,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