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页
北部大乱,夷狄连克十六州,老皇帝被气得当朝呕血,一病不起,眼看就要龙御归天,楚河已经受了遗命,准备继位。 为了镇北将军一家满门忠烈,也为了让即将继位的新帝安心,十几岁的叶卿独挑大梁,收拢叶家残部,前往北疆抵御夷狄,收复失地。 浴血奋战,刀口舔血,花了近六年时间,才将北方十六州全部收复,留下亲信镇守北疆,叶卿终于凯旋而归。 那时,大燕战神叶子衍之名,遍传朝野,震慑四方! 回了朝堂,当年那两个一同长大的少年郎,也已不再年少,多年的分离,使他们各自有了心思。 叶卿手握重兵,早已放不开手,楚河多年权衡朝堂,心计颇深,两人互不相让,权力倾轧,亲密无间变成了勾心斗角。 后来……大约是一次醉酒,重拾了年少时的情谊,那时,情谊已经变成了情意。 前夜还能在龙床上抵死缠绵,隔日就能在朝堂横眉冷对,所谓相爱相杀,便是如此。 彼时楚河已经立了皇后,太子都到了上书房的年纪,叶卿却还是孤家寡人,早年战乱倒还说得过去,如今天下大定,没道理不为老叶家留一后代。 叶卿的几位寡嫂因没能为丈夫留下子嗣,整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誓要为他择一贤妻为配,楚河却总是提前一步,将那看好的姑娘与旁人赐婚。 如是再三,叶卿也就绝了成亲的念头,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挺好,成不成亲的他倒不在意,据他所知,宫里的后宫已形同虚设,皇帝和太子之间,也有了隔阂。 然天有不测风云,楚河刚过而立,本应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知怎的却身染重疾,病情急速恶化,药石罔效,天不假年。 驾崩之际,只有叶卿一人守在他床头。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等到叶卿走出寝宫的时候,楚河已经成了先皇,隔日,十四岁的楚辞登基为帝,改元延康。 而当时的太子太傅温衡,也顺势成了太傅。 先皇驾崩得突然,新帝年少,手腕不足,与先皇之间又关系疏离,如何掌控得住朝堂。 文臣结党营私,已让人颇为头疼,武将的形势却更加不妙。 文臣几方争斗,新帝还能坐收渔翁之利,武将却以叶卿为首,皇帝手中没有兵权,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好在,楚辞身边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温季平。 温衡也是刚过而立的年纪,与先皇同龄,心计出众,谋略过人,说他能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亦不过分。 悉心教导楚辞的同时,还殚精竭虑,替他平衡朝堂,稳定政局,三年来,更是收拢了三分之一的兵力,给叶卿造成威胁。 楚辞从小父爱缺失,温衡的到来,于他亦师亦父。 当年温衡刚满二十,头次下场便名列三甲,因他过于年轻,在主考官建议之下,点了探花,弱冠之龄的探花郎,又是这般的人品相貌,谁人见了不称赞一句。 机缘巧合之下,温衡结识了年少的楚辞,后来,皇帝竟直接给了他太子太傅之位,于是,他便成了楚辞年少之时唯一的慰藉。 这种感情发酵起来是很不得了的,楚辞像溺水之人一样,死死抓住温衡不放,甚至,认定了他是此生唯一的相伴之人。 眼看到了大婚的年纪,温衡和朝臣们张罗着为他选妃立后,楚辞如何愿意,咬咬牙,便给温衡下了药,甘愿成为承受那一方,换得温衡的怜爱与不忍,这份感情与日俱增之下,也就成了爱情。 先帝驾崩后这三年,叶卿一改往日的洁身自好,夜夜笙歌,花眠柳宿,当年威名赫赫的大燕战神,俨然成了个混不吝的好色之人。 在朝堂上,更是公然视皇帝于无物,难得上朝,不仅不俯身跪拜,连朝服都不穿,整个一副谋朝篡位的嘴脸。 他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各处关隘要地的守将,全部是他的旧部亲信,对于这些人来说,皇帝的命令都不好使,他们只认镇北将军手里的虎符。 恰逢夷狄多年休养生息,再次挥兵南下,叶卿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然当仁不让,亲赴北疆,再次迎战夷狄。 楚辞早已将叶卿视为眼中钉,不杀之不能泄心头之恨,战局过半,温衡以监军之名去了北疆,与楚辞里应外合,一面暗中收拢兵权,一面费心与叶卿周旋,终于,成功将他弄死在战场上。 这本应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奈何叶卿在临终之际,亲手将虎符交到温衡手里,只留下一句:“他要我余生忠心于他的儿子,代替他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君王,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这样,斗倒了狼子野心的镇北将军,这小皇帝,不也快速成长了么。温季平,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温衡紧紧握着染血的虎符,这才恍然大悟,叶家满门忠烈,如何就出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之辈,只能说他演技太好,让所有人都相信,当年的大燕战神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混不吝之人。 便是这人手下的亲信,有那忠君爱国之人,也被自己暗中笼络了好些个,若非如此,这人如何会死得这样轻易! 叶卿一死,温衡以一介文人之身挂帅,击退夷狄来犯,凯旋回朝,亲手将虎符交到楚辞手上。 旁人只以为叶卿倒了,叶家这回肯定要大祸临头,虽则没有后代,可这阖府女眷遗孀,估计没有好日子过了,谁知皇帝并未降罪,叶家女眷依旧被好生荣养,先人的功勋依旧被承认,唯一被抹去一切痕迹的,只有叶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