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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王怒火熊熊,瞪大了一双虎目,一手气得发颤地指着邓磊,面皮也因为怒气抽搐着抖动,“你……好,好啊!到了这个地步,你终于也肯把心里藏了这么久的话说出来了是吧?那本王今天也不怕告诉你!任是本王的世子是个什么模样,那他身上流着的也是西南王的血脉。你那个不知从哪个草沟旮旯里钻出来的偏将死也便死了,能为了世子献出性命,反倒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爷!你休要欺人太甚!”邓磊听见这话怒极,同样不甘示弱地瞪圆双眼,震声冲着西南王吼回去。 堂内两个人都梗着脖子怒视对方,脸上因为滔天怒火而染得一片通红,仿佛下一秒两人就都要拔刀相向。 邓磊挺着胸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过了良久,倒还是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克制地先退后一步,一手挡在两人中间,示意先让双方的情绪都镇定下来。 西南王也从刚才针锋相对的僵持之中抽身,目光恼恨地四下扫了扫,最终冷嗤一声,一转身重重坐在了身后的座椅上,闭目不言。 “……王爷,我们都先冷静一下。”邓磊呼出一口气,眼中划过一线冰冷的光,“这个梁延送来这样一封信,摆明了就是要让我们之间生出隔阂与猜疑。若是我们当真如方才一般继续争论不休下去,反倒才是如了他的愿。” “那你说,我们如今还能怎么办?”西南王双手在有些颓唐的面皮上搓了搓,强打起精神来,“现在世子已经被他抓去了,他又提了这样苛刻的条件,如果天明没有按照他的要求交上人头,本王的儿子可就真……” 西南王的话说到一半,显然已是无法继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个老来子对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他眼前送命,他是绝对无法承受这个事实的。 邓磊神色有两分波动,过了片刻,他以一种冷静的口吻出声,“王爷莫急。我倒以为,这个梁延狡猾得很,把世子捉去了,绝对不止是为了让我们相互之间引起猜忌,必定还会有别的后招。在他的手段还没有完全用尽之前,世子对他就依然有用,他也不会当真如信上所述,明天天一亮就动手。” 他又转过身来,劝慰着西南王放宽心,“只要我们这几日加紧部署,在他下一次拿世子威胁我们之前将世子救回来,更甚者趁势反扑一波,且不论能救下世子一个人,更是极有可能将他们再往北赶退几十里。如此一来,岂非两全其美之计?” “可是……”西南王面色仍有些迟疑,“梁延当真会留着世子用来下一次威胁我们吗?我们的兵力对上没有主将的燕云骑时,尚且与他们鏖战胶着不休。梁延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难道不是更难动手?” 邓磊在心中暗骂一声,只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西南王牺牲偏将的想法给打消。他在心中快速思量再三,半眯起眼,斟酌着词句开口。 “王爷在西南生活已久,这毒瘴的威力自是比我要知道得清楚得多。梁延纵然能从瘴林之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现在多半也还在床上躺着,与废人无异。依我看来,这封信多半也是他手底下的谋臣借着他的名头送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借由梁延的威名对我们产生震慑。而实际上,如今就是反攻拿下燕云骑的最好时机!” 他越说越是连自己都觉得信服,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激动,“燕云骑的士兵见到自己的主将半死不活地被人抬回来,如今怕也只不过是堪堪吊着一口气,岂能不军心动摇、备受打击?当他们自以为拿到世子这张王牌高枕无忧的时候,我们却趁机摸进他们的营地偷袭,这样一来,胜算岂不是又生生翻了好几倍?” “你说得倒也是不无道理……”西南王被燕云骑按着打了那么久,望着节节败退的局势心中也是早憋了一股闷气,如今由邓磊这么细细分析来,竟也觉得自己隐约可见一条胜利的明路。他被劝说得有些心动,然而想到自己还落在别人手里的儿子,却又仍显得犹豫不决,“可是世子毕竟还在他们手上,万一他们真的……” “不会的。”邓磊见有戏,连忙笃定地摇摇头,趁热打铁继续劝导,“不将世子的功用发挥到最大之前,他们又哪里舍得当真主动毁掉这样一张好牌?若是等到他们支持不住输了的时候,恐怕还免不得想要以此换得自己活命的机会呢。王爷,机不可失,您若是还想要成大事,便不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畏首畏尾、优柔寡断啊!” 被邓磊这么一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苦心部署,西南王还是忍不住一咬牙,面色挣扎地点点头,“好,就依你计谋行事!谅他们也不敢当真对世子动手,你这两日务必加快准备布置,我们好一鼓作气,将燕云骑彻底打出西南!” “没问题!” 邓磊见他终于被自己说动,面上欣慰地笑笑。当目光不经意转向桌上那封已被揉皱的信时,眼底的神色却是无端暗了几分。 …… 朦胧的晨间雾气被清风吹散拨开,第一缕晨光从东方柔柔地投射下来,给瘴林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金晖。 沈惊鹤敲了敲桌案,微微仰首望向营帐之外的晨景,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天已经亮了,看来我们的西南王,终于还是做下了决定。” 梁延正信手将一件外袍披到沈惊鹤身上,以免他被挟着些寒气的晨风吹得受了凉。闻言,他也只是一扬眉,语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