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第425章 真的 巳时，近两个时辰的准备，运粮的车队才算找齐装车完毕，楚蓉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先一步往王庄而去，墩子跟着粮店的小伙计大壮跟在后边的车队头车上。 一早上的忙活，大壮也明白自己的兄弟遇到了贵人，那位贵人不仅买下来庄子，还一下子买了半年的细粮给小王村的佃户们吃，这可让他惊得不行。 他在粮店当了三年伙计，就没瞧见过哪个主家会对佃户这么好的，他也是村里出来讨生活的，家里人口多，爹娘兄嫂就八人，还有两个没出嫁的meimei，外加七个侄儿，这些人可还在村里讨生活呢，家里人多地少，也佃了边上庄子里的三十亩地，只不过到头来也就勉强不饿肚子。 想到这里，大壮浑身一震，突然扯住墩子，“好兄弟，哥哥求你件事儿成吗？” “你，你说。”墩子被唬了一跳，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 大壮张了张嘴，半晌才泄气一般的低下头，无力道，“我想让你问问那贵客，庄子里还要人不，我打算让我三个哥哥和爹娘都去小王村落户。” 话虽说了出来，但大壮心里却很是忐忑，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知道人家买了粮食给那些佃户，你就打算举家搬迁进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就是为着粮食来的吗。 其实，大壮是觉得自家日子清苦，就算有他的工钱帮衬，也很勉强，而他的爹娘佃田的庄子，佃租八成，太高了。 墩子听过后，沉默了片刻，“大壮，你爹娘会从村子里搬出来？”他是流浪过来的，虽说自认为是小王村的人，但也没有那种祖地的感觉，就如这次受灾后，他就提过让村子一起搬迁，离开王庄。可却被村长老爹给抽了一顿，跪了三天的祠堂。 还有不少青壮，就算饿肚子也不想离开小王村，墩子不懂是为什么，但却觉得大壮一家也应该和小王村的那些人差不多一个想法。 “怎么不能了，现在这村子我家也就带了十多年，又不是老家的村子。” 墩子一听哈哈一笑，拍着大壮的肩膀，凑到他跟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舔着脸帮你问上一问。” “真的？”大壮听得一愣，旋即激动起来，一叠声的喊着好兄弟。 这边两人的谈话，先一步到了王庄的楚蓉自然是不知，不过要是真的知道，她也肯定会欣喜的答应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这庄子还是缺人。 昨天是王管家带着他们过来看的，这回脚踩在庄子的路上，可就是踩的自家的地呢。 楚蓉眯了眯眼，同样的庄子，同样的破败，但却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只觉走路的时候腰板都要硬上几分。 小王村的村民在见到马车停下时，便有人通知了村长王德，小王村因着依靠庄子而不会设立里正一职，村长也只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王德得知昨儿个的贵人又来了，急忙跟着来人往外赶，昨儿就有王家的人过来，说是庄子卖了，想来就是昨天那四个人。 其实，按理说这庄子和村子，也只是简单的租赁关系，我租你的地，收了粮食后交租子，很平常的关系而已，不是帮工和东家，也不是奴才和主子的关系。 而这个小王村却是特殊的存在，他们整个村子没有一家有自己的田地，这个村子是战乱后，新朝初立时聚起来的，而在那时这个庄子就存在，当初的主家姓文，只是经过了几十年，辗转到王家，才改叫了王庄，而小王村的名字由来，只是因为当时选出来的村长姓王罢了。 也因此，这位王德村子才会对于新的主家到来显得有些急迫，因为关系到整个村子的事儿。 很快，王德和十多个村里的男人们便来到庄头，正巧见到昨儿来的那位年轻夫人一脸笑容的蹲在地上和两个小娃子说话，而那俩娃子手里还拿着糕点往嘴里塞。 “是……是我家雀儿和燕儿！这俩小崽子咋跑出来了呢。”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干瘦男人从王德身后窜了出来，说着就想往那边跑去。 王德猛地拉住男人的胳膊，“回来，俩孩子正吃东西呢，你在过去把人吓着，看那主家是个面善的，还给了娃子糕点。” 这话一说，男人脸上的急色缓和了几分，一双眼睛巴巴的瞅着家里的双胞胎闺女，似乎生怕被人给欺负了去似的。 第426章 观察细致 楚蓉想儿子闺女了，第一次离开俩孩子身边四天，今儿又一进庄子就遇到一对儿双胞胎姐妹，而且巧合的是年纪竟是和俊儿瑾儿一样，翻年就是六岁。 把剩下的糕点包好，给两个女娃拿上，楚蓉便让她们回家去，省的家里的大人着急。 两个小女娃得了点心后，便不再撒手，似乎生怕有人抢去一般，连看向楚蓉几人的目光都带上了防备。 楚蓉见状，没有来的心里一酸，尽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东家，你这是想俊哥儿他们了吧。”已为人母的小陈氏自然是看出了楚蓉的心思，靠前一步笑着问道。 楚蓉失笑点头，瞧着已经跑远的两个小丫头，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离开孩子身边这么长时间，哪能不想。” 说着，楚蓉嘴角的笑容突然隐了下来，眉头微蹙，“刚才那俩女娃还穿着单衣，我看咱还得准备点布料棉花什么的，既然粮食都准备了，也让他们穿暖和点，把今年的冬天先给顶过去。” 小陈氏点头应承下来，想着待会儿等墩子来了，就让他再回去一趟，不仅这些，还得采买油盐酱醋啥的。 买粮买布料棉花，甚至的其他东西，这些在楚蓉四人看来，都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不用说黄书海啥反应，就连小陈氏夫妻俩都觉得本该如此。 说实话，在楚蓉眼里，那些小王村的人就好比是自家雇佣的帮工一般，他们出力，重建庄子，那她自然得保证他们吃饱穿暖的。 都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她总不能让小王村的人挨饿受冻的帮自己干活吧。 这边楚蓉四人停在庄头，等着后边的运粮队，那边再怎么放慢脚步的王德一行人，这么短的距离，还是走到了跟前。 昨天楚蓉几人虽然来过，但当时王德只远远的看了几眼，如今这般近距离见到，不由愣了片刻，随即便连忙上前，弯腰拱手道，“见过主家，老汉是小王村的村长王德。” 在王德带人过来时，黄书海就给楚蓉提过醒，是以，听到这话，她也没多少吃惊，而是笑着摆了摆手道，“王村长不用客气。” 刚才王德的怔楞楚蓉也看在了眼里，不过这人倒是个精明的，也不怪能养出墩子那样的儿子来。 听见是楚蓉应的声，王德心里松了口气，他过来时就先打量了一下几人的穿着，很明显是两个主子两个家仆的打扮，而那年轻的一男一女，又隐隐以女子为重，是以，他才会选择直接跟楚蓉行礼。 不得不说，这位王德王村长的观察很是细致。 “应该的，应该的。”王德客套的拱了拱手，又想起楚蓉几人已经在庄头站了有一会儿了，想了想道，“外边天冷，主家还是移步去村里坐会儿吧，咱们小王村就在庄子的西边大山下呢，离这儿不太远。” 楚蓉听后摇了摇头，紧接着，小陈氏接过话头，笑着见了一礼道，“王村长先别忙活，咱们在这儿是等那运粮的车队呢，哦，说起来，墩子也跟着车队一起过来了，那小子可是个机灵的，王村长教子有方。” 一听这话，王德没心思去想什么粮队的事儿，满脑子都是自家那儿子被抓住了，还被一起带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王德一头到地，惊惧求道，“主家夫人，您大人大量，饶了那小子吧，他还是个孩子呢，有啥错儿，老汉来顶，老汉能顶啊。” “嗳，你……你这是做啥，快起来。”小陈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了一跳，她不过就是夸了两句墩子，咋还到了这王村长面前就成东家要那小子的命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给东家头上摸黑吗。 想到这儿，小陈氏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招呼着自家男人帮忙，把王德一起给拽了起来。 “你说你这人，好好的跪什么，咱东家面前可不兴这一套。”小陈氏板起脸，呼啦一把衣袖，没好气道，“你那儿子跟着运粮队过来，是他要带路，再说了，好好的说啥饶命不饶命的，咱们可没想要谁的命。” 楚蓉这时也从回过神，正巧听到小陈氏的这一通话，顿时颇有些不晓不得，“行了，行了，陈姐你也别气，应该是王村长误会了。” 小陈氏脸色仍旧有些难看，她就是搞不明白自己那句话说的有问题，才会引起这位王村长的误会。 第427章 粮车到了 运粮车队到了庄头，墩子和大壮两个跳下车，见不少人等在庄头，连忙跑上前，异口同声道，“粮车到了。” 随后墩子走到王德面前，傻笑着唤了声老爹，又激动的让他快找个放粮食的地方，紧接着又把楚蓉跟他说过的那些一股脑的说给了王德听。 王德就那么傻愣的听着，身后十多个小王村的村民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呆若木鸡，脸上均是不敢置信之色。 五百四十石的细米白面，还有两头大肥猪，这……这都是给他们村子的。不仅如此，还有那整理田地的活计，竟然还会给工钱。 “哎呀，老爹你倒是吱个声啊，夫人可还在外边冻着呢，还有那粮车待会儿就得回去，赶紧找地方卸车啊，急死个人。” 大半晌就看着自家老爹傻愣着，墩子一急之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王德的肩膀上，急吼吼的说道。 “啊？哦，卸车，卸车。唉，就卸祠堂。”终于回过神的王德一叠声的招呼着身后的人去把祠堂收拾出来，随后又叫了个人，让他去村里说一下，又邀请着楚蓉几人去他家里坐坐。 等所有事儿铺排好之后，才瞧见自家的儿子正可那笑嘻嘻的指挥粮车近庄，当即想起刚才墩子的大逆不道来，气急的跑过去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你这混小子，敢拍你老爹了。”王德气的胡子直翘，看道墩子龇牙咧嘴的样子后，才算舒坦了一些。 “墩子，你过来在跟我细说说，刚才没听明白，我咋觉着心里就是不踏实呢。”王德此时仍犹如梦里，刚才能那么镇定的去铺排，也只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能在新主家面前表现一番而已。 这会子，楚蓉几人已经去了村子里，剩下的也只有儿子和他两人了，自然那份忐忑立马显现了出来。 “爹，刚才我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还有刚才夫人又交代了给村子买布料棉花，到时候每人都有新棉衣穿呢。” “真的？”王德一愣，旋即瞪大了双眼。 墩子点了点头，把刚才小陈氏给他的银票拿了出来，“陈姑姑给了银票，整整五百两。到时候剩下的，让我看着买成农具，要不到时候捯饬田地的时候也得用。”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王德不信了，银票子都摆在了眼前，一车车的粮食也运进了村子，这可都是他亲眼所见。 王德红了眼眶，半晌才长吁了一声，喃喃道，“活了，村子活了啊。” 听了这话，原本笑嘻嘻的墩子也瞬间红了眼眶。这大半年来整个村子全靠他们十多个小一辈的人在外面奔波，才勉强的没让一个人饿死，可到底能力有限，眼瞅着天冷了，他们每个月的那二三十两银钱，哪能够村子过冬的。 这也是听到楚蓉要买庄子后，墩子极力推销王庄的原因，或许是老天眷顾，让他遇到的是楚蓉，也因此保全了村子。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楚蓉还记得前世第一次听到这话是从老家的一个婆婆嘴里听道的，那时候的她只有十多岁，听过后便是一笑，心里颇为不以为然，毕竟她可不觉得有什么衣服能穿上九年的。 就比如她自己，去年的衣服都淘汰掉了，没有破损，只是袖子裤腿短了而已。 不过在穿过来后，她却是见是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还记得当初她们娘仨的衣服，没有一件是不带补丁的，甚至容易磨损的地方补了多次。或许是如今日子好过了，黄家村也因着她的原因，家家户户都富裕了起来，这一年来还真没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一路走过，或许是因着有人提前说了什么，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站着人，老人，青壮，妇孺皆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个别的一些甚至是衣不蔽体，九月的天，胳膊和腿都露出一截。 孩子们倒还好一些，虽说穿的也都是单衣，可却是包裹严实，只是一个个都跟那小萝卜头似的，上下没有二两rou，只余一双双大眼睛，懵懂的跟随了他们一路。 “已经让人去采买了。”黄书海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眉头微蹙的沉声说道。 楚蓉闭了闭眼，苦笑道，“没事儿，就是之前没见遇到过，有些不适应。” “东家，遭了难都这样，他们还算好的了，起码人活着，家也在。不比我们那时候，只能往外逃。” 第428章 田不外租 楚蓉四人被带着穿过村子，来到位于山脚下的王德家里。这个村子建的有意思，村长家最后靠后，从西边山脚，沿着西侧往庄头延伸，而且各家各户也不想黄家村那般离得远，比邻相居，很像前世的农村。 进了院门，一个五十上下的妇人穿着粗布麻衣，同样打着补丁，却是干干净净的，看上去比外面那些人好很多。 “贵人快屋里坐，炕刚烧上，热的不够，待会儿就暖和了。”王德媳妇拘谨的迎着楚蓉几人往屋里走，等几人都落座后，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端了两个碗过来放到了桌上。 “那啥，就……就两个鸡蛋了，贵客别嫌弃，先吃着暖暖肚子。” “婶子不用忙活，先坐下来。”看着碗里的糖鸡蛋，楚蓉还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她是知道有的地方喜欢用红糖拌了鸡蛋来招待客人，鸡蛋还算普通，但这红糖却是个金贵的东西，一般都是在药铺买的，想必是墩子买来孝敬老娘的东西。 楚蓉拉着王德媳妇聊着，小陈氏招呼着张大勇帮忙做饭，而黄书海却是一个人出了院子，四下瞧了一眼，便动身往山上走去。 庄头那边，粮食卸完后，墩子一刻没歇的又跟着车队往祁县赶，顺便还带上了十多个村里的青壮，跟着去采买。 目送车队离开，王德猛地吐出口气，扯着袖子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那些个粮食，要是省着点吃的话，都能抗到明年的夏收了。 “村长，村长，这些个米面是给咱吃的，能拎回去一袋子不？” “滚滚滚，把门锁了，先都回去对付一顿，主家都没发话呢，吃啥吃。”一听这话，王德忙转身抢过那人手里的锁头，二话不说便把门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