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他们走近的时候，卖水果和当地特产的摊贩们就会开始吆喝。

    看拜亚和碧翠丝的穿着，商人们就知道他们不会是本地人。

    他们的衣服样式不算特别复杂，但面料却是非常精细的，这样的布料在比较繁华的城市中才有出售，能卖到八个金币一匹的价位。

    穿得起这样的衣服的人不算少，但若非富户和大家族，不会给没长成个子的小孩穿这么好的衣服——小孩子体型变化快，春天的衣服秋天就穿不上了，要是穿这样的衣服实在是太烧钱了。

    而且看他们的服装细节，似乎是来自荷罗亚那边的人。

    荷罗亚是个很特殊的国家，这个地方是直属于神座拜亚的管辖之下的，已经确定了以后也不会分割出去。

    没有任何一个长生种敢在荷罗亚的地盘上生事，就算领主们水火不容一见面就要砍死对方，在一脚迈进荷罗亚的边境线之后，他们也只能乖乖地握手言和。

    荷罗亚是个和平之地，没有战争，纠纷很少。虽然这个地方受气候限制只有牧草长得比较好，但也借此放牧牛羊，生活富足。在这片最接近神的土地上，有很多人醉心于魔法，由魔法为纽带传承下来的家族有很多很多。

    还有很多不想参与到纠纷之中的长生种，会在成年后离开领地，前往荷罗亚生活。

    这对父女看起来也不像是人类的样子。

    小女孩的瞳色是暖金色，银发男人的眼睛色彩比她更厚重，是熔岩一样的金红色。人类的眼睛不会是这个颜色的，除非荷罗亚的那群魔法师搞出了新奇的变色魔法。

    是来自荷罗亚的人，还是长生种，这就意味着他们很有钱。

    商人们最喜欢这样的客人，他们不一定清楚莱拉蒙顿郡的物价，就算抬得再高，他们也只会乖乖地掏钱出来。

    还没走到小摊贩前，拜亚就发现了碧翠丝的期待。

    “还想吃什么？”他捞着小公主往前面走过去。“你自己挑。”

    小摊贩上什么东西都卖，这些商人中午会带着蔬果来，下午就会带着渔村里的鱼和莲藕回去，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带上一些虾和螃蟹。

    碧翠丝看着在糖水里煮得红红的糯米藕，还有中间夹了rou馅，裹上面粉之后在油里炸出来的香喷喷的藕合。他们还用了茄子来炸，有夹了馅的，也有不夹的，两种都很好吃。

    碧翠丝下定了决心：“都要。”

    “都要？”拜亚问道，“你吃得完吗？”

    碧翠丝非常天真地回答道：“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呀。”

    她从来都不知道，后花园之外的食物是有保质期这种规定的，这么热的天气，食物放不到第二天就会坏了。而且有很多食物她吃不完就不会再吃了，都是由她养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宠物们解决的。

    拜亚拿出了两枚金币放在摊贩手中，说道：“每种都来一点，不要那么多，少一些。”

    摊贩无语地看着手里的两枚金币，这位客人说着少一些，给的钱却能把他摊子上的东西全部都买回去。

    客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摊贩将各类小菜打包了一个小小的荷叶包之后递到小少女手中，望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默默感慨了一句有钱真好，又十分酸涩地补了一句“人傻钱多”。

    拜亚带着碧翠丝在街上走了没有多久，就有人从幽暗的小巷子里扑了出来。

    那是个头发和脸都很脏的男人，像是从锅灰中滚过一样，他穿着破旧的衣服，上面打满了各种各样的补丁。那个人出来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就跪倒在拜亚面前了。

    在他要抱住自己的腿之前，拜亚闪身退了一步。

    碧翠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她拽了拽拜亚的手问道：“他怎么了？”

    脏兮兮的男人立刻就转头抱住了一脸茫然的小公主，哀求道：“求求您了，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您给口饭吃吧！”

    碧翠丝睁大了眼睛，她仍在状况之外：“三天没吃饭……会怎么样？”

    她从后花园里待到九岁，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对她来说，只有她不想吃东西的情况，没有她想吃东西却吃不到的时候。

    她不知道人必须要吃饭，因为她身边的拜亚不吃饭不睡觉照样活得好好的。在碧翠丝看来，吃饭、睡觉、喝水这些必须的生理需求，都是因为她想要这么做才去做的。

    “会死。”拜亚冷漠地在男人身上打量了几眼。

    那个穿着破烂的男人脸和头发很脏，但衣领附近的皮肤却又白又干净。衣服虽然沾满了灰尘，却并没有汗湿的痕迹，也不像他脸上那样黏腻，是一件非常干燥的衣服。

    拜亚的目光越来越冷。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有种被什么东西刺穿的感觉，不敢再和拜亚对视，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就在刚刚，他有种自己被完全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

    碧翠丝知道“死”的基础意思，她不忍心地拽了拽拜亚的手：“那他好可怜啊。”

    拜亚语气也冷冰冰的：“是啊，的确很可怜。”

    “唔……”碧翠丝看了看拜亚手里提着的荷叶包，犹豫地摇了摇头，对着那个“可怜”的男人说道，“这些都是我想吃的东西，我不想给你。”

    她从拜亚袖子里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小袋子，递到男人面前。

    “你可以自己去买，这些应该能买到很多食物的，不会再饿肚子了。”她说道，“要好好活下去哦。”

    “谢、谢谢……”男人接过钱袋，站起身忙不迭地跑了。

    他不想再在那个银发男人的视线下多待一秒钟了。

    同时，他在为自己今天的收获沾沾自喜，这么多钱，可以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了。有钱人真好骗啊，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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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翠丝：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林中客栈（过去）

    第88章

    拜亚是想直接戳破的。

    但他看着自以为做了好事的碧翠丝, 心就蓦地软了。

    算了吧, 不就是一点金币吗？

    拜亚看了看还是个小矮子的碧翠丝, 问道：“今天晚上想住在哪里？”

    “那个地方！”碧翠丝伸出手指头，指着远处隐没在森林里的白色房屋。

    拜亚想：她还真是喜欢森林里的小屋子, 就这么想去森林里当公主吗？

    “可以。”拜亚把碧翠丝拎起来抱在怀里。

    这个时候的碧翠丝又矮又小，抱在怀里也没什么违和感。

    也许是长生种长得晚的缘故，也许是拜亚在造物时, 因为自己的喜好无意识地拉低了她的身高——他希望女儿可爱一点, 可爱的话就不要长得太大只，脸也要圆一点。

    当然，在后来也有不少人看着碧翠丝一米七三的个头想，一米九的神座拜亚对“小只”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碧翠丝顺从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手里抱着拜亚塞过来的荷叶包。

    她以拜亚的肩膀作为支撑点，将荷叶包打开了，吃了一小块切好的糯米藕。甜丝丝的味道里带着莲藕和糯米的香气, 一口下去心灵都得到了治愈。

    “爸爸吃——”银发的小女孩捏起一块糯米藕，递到了男人嘴边。

    在碧翠丝出生之前，拜亚是个典型的洁癖晚期患者，浑身笼罩着魔力不染纤尘, 被人摸了就会沉进水池子里洗澡。

    有很多姑娘试图摸他一把，将酒水饭粥撞到他身上去, 然后想办法溜进大浴池里看美男出浴图。当然无一例外的, 这些姑娘都被拜亚一浴巾抽飞出去, 自此落下了不解风情的绝育系的名声。

    话说回来, 如果有人用手捏食物给他，他是绝对不会吃的。

    不仅不会吃，还会睁着眼睛瞪人。

    但宝贝女儿投喂的食物怎么可以拒绝呢？

    拜亚叼住了那块糯米藕，歪着头用脸颊蹭了蹭颈边的银色脑袋，之后就陷入了困境里。

    他吃东西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动作斯文讲究，像一幅优雅别致的画。

    也不知道碧翠丝是觉得他嘴巴有多大，才塞这么一整块糯米藕给他，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这么叼在嘴巴里。

    在好不容易吞下糯米藕之后，碧翠丝又试图给他喂一块藕合。

    “别再给我吃东西了，会胖。”拜亚这么说着，还是把她手里的藕合吃下去了。

    虽然是找借口，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他现在总会被小碧翠丝哄着吃很多东西，虽然外形上看不出来，但重量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他昨天悄悄坐了一下碧翠丝的小板凳，一下子就给坐塌了，趁小公主没发现又给修好了。之后拜亚就坐在树下郁闷地思考人生，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坐过那个小凳子，根本就不会塌的。

    拜亚又想起来，最近长生种们总在悄悄议论他饭量大。他怀疑地捏了把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稍微圆润一点。

    “爸爸不胖呀。”碧翠丝把荷叶包又合上了，她不会系绳子，只能两只手抱着。“就是吃得有些多，每天吃很多很多东西，但就是不会胖。”

    拜亚：“……不，胖了，只是你没有发现。”

    碧翠丝：“爸爸没有胖！”

    拜亚：“真的胖了。”

    这个伤害创世神心灵的话题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到几时。

    碧翠丝选择的地方是当地有名的客栈，建在森林的中央，用篱笆圈出了自己的小天地。

    树木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只要细心照顾，就不会吸引虫子过来安家，自然也不会有啄木鸟将树掏空。每一棵树都很漂亮，就算单独挖出来，也会是一道漂亮的景致。

    围在房屋附近，半开放的篱笆墙上绑着花藤，数十种花卉被栽种在这里，每个季节都会开出漂亮的花朵。

    院子里有挖好的水池，池底铺着蓝色的瓷砖，水池的水应该是经常换的缘故，清澈透底。而池水的量是漫过水池边缘的，在池周的黑白色跳跃地砖上铺开，漾着浅浅的水纹。

    碧翠丝当然会喜欢这么好看的地方。

    可是……拜亚觉得，现在的人类还修不出这样的水池来。

    艾兰斯拿着块软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看到客人就迎了上来：“欢迎欢迎，您要住多少天……欸？”

    拜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创世神已经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分析出来了这座客栈的情况。

    妖精艾兰斯在靠近东海的小渔村附近造了个漂亮的不像话的落脚地，有可能是为了哄他现在的小女朋友们，也有可能是为了勾引前来客栈的女客人们，度过一个大胆的夜晚。

    而且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什么奇怪的业务吧……

    拜亚抱着小碧翠丝转过身去：“我们走，这里不干净。”

    “诶诶！父神，话还没说怎么就要走呢？”艾兰斯迅速地追了上来，“您真的不带小公主在这里玩一玩吗？”

    碧翠丝拽了拽拜亚的头发：“……爸爸？”

    神座拜亚无奈地叹了口气，站住脚步，转头盯住艾兰斯。

    拜亚冷漠道：“不准让你的女员工和女客人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