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连劲风会好心帮你吧。” 裴行遇被他这个猛地转折弄得一愣,恍惚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跟连劲风的交易?” “嗯。”靳燃伸手拨了拨裴行遇的耳朵,冲他笑,“我说我可以帮他要你的命,他一直想除掉你,上次演习也多半是他干的,我告诉他上次演习我不是坏他的事,我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 裴行遇明白了,连劲风果然没安好心。 “那梅浦呢?” “梅浦啊,其实星际联邦现在各自为政没有什么人是可信的,包括周槐茂左伏这些作战部长,梅浦不被连劲风信任,派他一个指挥官来守空间站跟流放没什么区别了,再加上他这人头脑简单一腔热血,对星际海盗的仇视程度一定会来。” “你假借连劲风的名义,是想离间他们?”裴行遇猜测。 靳燃沉默了两秒,说:“不是,我怕他万一不来,我护不住你。” 裴行遇一下子愣了,本以为靳燃是在算计梅浦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后续能为自己所用,没想到他的原因这么简单。 只是为了自己,别无他想。 “那几个幽灵机甲是梅浦干的?”裴行遇虽然不信鬼神,但一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没了,一定有原因。 靳燃说:“不是吧,我只叫他解决追过来的人,连劲风这种人不可能把鸡蛋全放我一个人篮子里,而且星际联邦不止他一个要你死,我猜想他们会半路来截杀你,我让梅浦拦截的是那些人。” 裴行遇皱起眉,不知觉伸手抵在唇上沉思,那么那些机甲上的人真就突然蒸发了? “孟舰长赶来了。” 裴行遇抬头一看,紫微垣标志的机甲朝这边飞来,接了裴行遇一道儿回紫微垣,才一到甲板上就听见震天般洪亮的嗓音。 “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欢迎裴司令回来!” 裴行遇攥着栏杆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动了动,扬起手冲着士兵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靳燃靠在栏杆上看着裴行遇笔直挺拔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孟如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住情绪,一看到裴行遇这个军礼又绷不住了,反手抹了一把眼泪又仰起头憋眼泪。 裴行遇拍拍他的肩膀,“回来了。” 孟如钱哽咽,头一回没大没小地冲着裴行遇的肩膀锤了一下,“你们两个混蛋怎么才回来!” 裴行遇脸色一白,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被靳燃一把扶住腰才站稳,孟如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我打你伤口上了?” 靳燃皮笑rou不笑的冲孟如钱假笑一下,“孟舰长,你们司令这儿前天刚中了一枪,嫌他命大没死您打算再补一刀?” 孟如钱刚想伸手扶他,又怕碰到他哪儿还有伤,忙又收回来。 裴行遇摇头微微笑了下,“不碍事,一点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紫微垣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都是分内之事,您休息一会我晚上来找您?”孟如钱扬手让来迎接裴行遇的人散了,又看了靳燃一眼,心里复杂地像是糊了五十张蜘蛛网。 “不碍事,你先报告完事我再休息不迟。”裴行遇知道孟如钱有事想问,便回头看了眼靳燃,“你先回去,不许过来偷听,也不许威胁独渊,听见没有?” 靳燃明白他这是支开自己,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有什么好的,不听不也活得好好的,走了。” 裴行遇忍不住摇头,没有一刻不吃醋。 孟如钱看着裴行遇无奈的表情头皮都要炸起来了,狠狠咽了咽唾沫跟在他身边直到回了司令指挥舰,确定不会有任何人偷听才放心。 “你有话问我,说吧。” 孟如钱又咽了咽唾沫,斟酌着说:“您……是omega吧。” “林开岁说的?” 孟如钱点了下头又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行遇的脸色,把自己其实早就知道的话压了下去,“嗯,林开岁说您不止这样,还……跟靳燃结了婚,是这样吗?” 裴行遇早有准备,林开岁在他面前都敢说,和孟如钱交战不可能不用这个来讥讽,他出征之前也答应过孟如钱会告诉他真相,便也不继续隐瞒了。 “是,我五年前跟靳燃结了婚。” 饶是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孟如钱还是被这个亲口承认惊到了,“真的?你跟靳燃结婚是因为……靳部长的权力吗?那靳燃这段时间,你们……” 裴行遇说:“那时候我刚刚分化,烟烟的病刻不容缓我没有办法便跟靳部长签了合约,我和靳燃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他这次上来本意是找我离婚。” 孟如钱质疑,“不是吧,我看他那个样子都跟刚从醋缸里拎出来似的,看你眼神就不说了,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你别蒙我啊。” 裴行遇有些无奈,“嗯。” 孟如钱“啊?”了一声张大嘴,没明白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靳燃喜欢上您了?” “嗯。” 孟如钱对这个倒是没有多意外,靳燃喜欢裴行遇这件事就不是个秘密,上次演习就看出来了,他斥自己关心的是紫微垣,而他要的是裴行遇。 “那……您喜欢他吗?”孟如钱又问。 裴行遇被他问的一怔,顿了顿说:“靳燃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孟如钱平时比较习惯他这个模棱两可不正面回答的毛病,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夸好是什么意思? 裴行遇说:“老孟,我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对抗的不是星际海盗,而是联邦。无论是否成功对他来说伤害都很大,我实在不忍心让他陪我一起涉险,有些事远比爱情重要的多,我身负责任没资格讨论爱情。” “……是。” 裴行遇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地吐出来,又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忽然想起靳燃在他掌心拍了一下,递给过他一根看不见的绳。 让他攥住,别撒手。 裴行遇攥了攥手心,他也想抓住,但他没这个资格攥紧,无论是为了“天纪”号的真相,还是“星官计划”的内幕,又或是父母的下落和烟烟的病,他都必须做出取舍。 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不是一个omega的身份上,一旦他改变性征成了beta或是alpha,他又能给靳燃什么,对他太不公平。 他想要靳燃,但他要不起这个人。 原以为还能隐瞒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一回来就要面对暴露身份的危机。 孟如钱见裴行遇不说话他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事他先前就有所怀疑,现在只不过是确认,经过林开岁这一仗,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善恶有报天理昭彰,最终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怨不了旁人。 “林开岁说我身份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裴行遇一提这个,孟如钱忽然低下头沉重叹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枚芯片放在晶体桌上,“除了他带的人之外,就我和宋思深尹成几个,尹成他们已经……就剩我和宋思深了。” 裴行遇看着芯片沉吟了会,面色凝重地跟孟如钱说:“那几个人我送回霍尔了,林开岁在跟你说之前肯定也告诉星际联邦了,这件事纸始终包不住火,我留在紫微垣的时间不会太多,往后还是要靠你……” 孟如钱猛地打断他,“紫微垣只有你一个司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 “老孟。” “别说了!紫微垣只认你一个司令,别让我来管,我没那个本事你知道的,我辅佐你还行你让我扛着我做不到!” 裴行遇叹了口气,没想到孟如钱的反应能这么大,他从上次出征感觉有人偷听心里就很不安,现在唯一的转机就是步虞的药。 在星际联邦来人之前改变性征,但是……裴行遇侧头看向窗外,不远的后勤部里靳燃正在垂头切菜,看不清切的什么但看得出很认真。 上次出征回来也是,他休息都没有休息先做了饭给自己,自己都没吃就送过来了,这次回来又没去休息就开始做饭,生怕自己饿着。 他没问过靳燃的意思就跟他结了婚,这次用药改变了性征就等于切断了两人的将来,他舍不得这么对靳燃,可又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他接受军事审判,那他筹划的这些都会付诸东流。 裴行遇按着桌沿起身,他和靳燃这两天过得惊心动魄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异常,但裴行遇自己一清二楚。 他的发情期来了。 熟悉的黏湿和四肢酸软,无法控制的信息素溢出,一切都昭示着他是一个omega。 裴行遇轻喘了口气缓缓,又道:“方志珩已经答应了将紫微垣挪到太阴星,等放假的人都归队了我们着手转移,还有这次我跟靳燃打听到了一点“星官计划”的事。” “‘星官计划’?那是什么东西?”孟如钱听都没听过。 裴行遇放慢呼吸让信息素不那么明显的冒出来,语速缓慢地将在星际鬼市探听到的事情简略说了,孟如钱惊讶,“靳燃也是个实验体?” “嗯。” “那这样的话,靳燃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啊,你接受……等等!”孟如钱鼻尖突然窜进一股石斛兰气味,吓的立刻捂紧鼻子,“你该不是那个什么期……来了吧!” 裴行遇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强撑,努力不让信息素溃散,终于还是撑不住了指尖微颤地按在桌沿上,“嗯,你先出去忙,我休息一会再写尹成的芯片。” 孟如钱担忧的看着他:“不是,那什么期如果没有标记你会很痛苦吧,我……去叫靳燃来?” “别去。”裴行遇轻摇了下头制止了孟如钱的脚步,“不碍事,我缓一会就好,步虞什么时候回来?” “我刚跟他通讯告诉他们没事了,其他人晚上归队,步虞说临时有点事要晚两天回来,你找他有事?” “问问,他没事就好。” 孟如钱还是有点担忧,但看他实在不想说了就没再继续问,而且自己一个alpha跟一个发情期来了的omega在一起,自己没那么自信能克制住不起反应。 “你真的不碍事?” “嗯。” 裴行遇等孟如钱走了,交代独渊在门口守着才起身去洗澡,水流冲到肩上的时候有些疼,低头看了眼那里好了大半的伤口,不由得伸手碰了上去。 靳燃为他拼命的样子、得寸进尺亲他的样子、听见身世落寞的样子一一在眼前浮现,裴行遇闭上眼由着自己想了一会。 他由着靳燃胡闹,放任了那些吻不知是对是错。 信息素弥漫在浴室里,裴行遇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起了反应,眼角不知道是因为发情期还是热水,被洇的通红。 他抬手抹了下腺体,guntang又柔软,准备好了让alpha来咬,迫切地想要信息素的注入。 心里蚀骨似的发痒,裴行遇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能勉强抵挡住本能对他的侵袭,喘着沉闷的呼吸,手脚也软,头沉的厉害。 他被暂时标记过,尝过alpha信息素的味道,食髓知味便本能地想要去找那股让他舒适的白麝香。 裴行遇咬着嘴里的嫩rou强撑,余光瞥见挂在生态舱里的那件军装,上面已经没有靳燃的气味了,握在手里也让他更加焦灼。 呼吸沉得厉害,一出一入都guntang地要烧穿他的气管,裴行遇十指攥紧的挺括的军装,声音低哑,“靳燃……” 靳燃端着东西过来,又看见独渊在门口扫地,很欠的抬脚踩在独渊背上,“乖乖,您这智能机器人又又又扫地呢。” 独渊“滴滴”报警,“请把脚拿开,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靳燃好几天没见着它,看着门还关着以为孟如钱还没出来,便在门口逗起独渊来,“你这不务正业的劲儿把我都感动了,喊爸爸把脚拿开我就让。” 独渊说:“我要是能翻白眼,现在我脑门上都是眼白。” “哟,几天不见嘴皮子利索了,都会讽刺人了。” 独渊“呸”了声。 靳燃把糕点托盘放在它背上,轻拍了一下,“宝贝儿你这背挺宽阔啊,当饭桌不错,哎你小心着点,给你司令爸爸做的糕点,掀翻了锤你。” 独渊深思熟虑一会,问他:“靳燃,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