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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拱手准备退下时,国王依旧闭着眼睛,突然问了一句,“生来便有翅膀,难道真的代表不详吗?” 国师的脚步骤然停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猝不及防的惊讶之色。 “本王深知,对夜儿,我有许多亏欠,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但好歹,也算是把他留在身边,看着他长大。然而许多年前,本王却没有这样一副好心肠。本王将那个人,赶出了皇宫,不问生死。” 国师慢慢转过头,看着床榻上脆弱不堪的人,就像秋风里瑟瑟发抖的树叶,明明下一秒就要落地了,还是死抓着不放手,还带着自己残存的执念。 他走到一边,平静的坐下,“看来陛下,还有一个好长的故事未说完。” 国王沉重的抬了一下眼皮,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那个人,那个人我也亲眼见过,他出生的时候,背后也多了一双翅膀。父王和母后一直将他藏起来,不准他以真面目示人,他很孤独,我经常与他谈话,他最信任的人,就,就是我。但是,在我刚刚即位不久,我便将他逐出了雪国,终生不得返。” “听起来,陛下真是好狠的心肠。” “是啊,我也想过,和父王母后一样,将他一直藏着,可他整日待在屋子里太寂寞,自己偷偷溜了出来,被人发现。大臣们示其为异类,不祥之兆,会为雪国带来灾难,所以纷纷联名上书,要求斩杀。我下不了手,只好把他赶了出去,咳咳咳······”话未完,他忽然又咳嗽起来。 国师紧紧的抓着膝盖上的衣服,声音沉沉道,“如此,我还应该感谢哥哥,留我一条性命是不是?” “容灵,这是我的错,你恨我,也是应当的。” “别现在来装好人!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久前。你能相信吗?人生病之后,身体虽然虚弱大不如前,但思考问题却比以前透彻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有了更多的时间。容灵,我知道我对你做的,永不能得到你的谅解,但我求你,放过容夜,他是无辜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做过。” “无辜?谁不无辜?你知道最怨你什么吗?你身为一国之君,面对我这个异类,是很为难,可你从来没想过去调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来便有翅膀,你想也不想的就和那些人一样,认为是天生是怪物,只是迫于一丝情分不忍下手,把我赶出去,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些,这些都非常理能解释,我,我也······” “住口!你根本没有想过往这方面调查!”他怒气冲冲,忽然吹了一下口哨,只见平日里和他形影不离的黑漆漆的乌鸦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头,国师伸出瘦骨嶙峋的,苍老的手指,指着这只乌鸦道,“是她啊,她就是罪魁祸首!她让我生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我学了她全部的巫术,本来想除掉她,可想想那样还是太便宜她了,不如让她为我所用。所以我回来复仇时,就要我当日所承受的,全部加在你儿子,容夜的身上。我说他前世有罪,你们一个个还真的相信了,哈哈哈······你知道我看到你们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怀疑冷漠的眼神,我心底有多高兴吗?这么多年,你们终于得到报应了,你们的儿子不仅受到我当年全部的冷遇,而且,他还要为自己莫须有的罪名去死!” “容灵,你能不能放过容夜?算我求你。” “求我?”他大步走到国王面前,猛然摘掉黑色的斗篷,一张丑陋的歪曲的面孔第一次彻彻底底的暴露出来,他眼底的仇恨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猛兽,他应当是很年轻的,可此刻却让人觉得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这样的一副面孔居然还有生气,真是堪称奇迹。 他头顶的头发已经脱落的不成样子,国王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头发虽然全部雪白,但没有任何脱落的现象,而国师的头顶已经一沟一壑,像是狗身上的一块一块脱落的皮毛,看着让人心里反胃。 “自从被你赶出去的那一天起,我有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吗?我的好哥哥,你也真是伟大,你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自私了一辈子,临到终了,不过嘴皮里动一动,就要把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吗?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你对不起我,可你过过一天我那个生不如死的日子吗?你对容夜愧疚,可你过去哪怕有一次,心底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吗!你就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你只想到自己,你不过害怕的是,这辈子造孽太多,到了地狱会受尽折磨而已。” 听到最后一句话,国王混沌的眼珠突然动了动,那里面果真有惊恐的神色。 而容灵却放声大笑起来,他没猜错,真的没猜错,他的好哥哥啊,果真是最担心自己的人。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不忍伤害自己的亲弟弟,对于赶他出宫一直心怀愧疚,那么在相同的情况出现在容夜身上时,他不会对自己这个儿子避如蛇蝎,不会听他的话任由他摆布。 他根本就是和那群无知的人一样,厌恶着他们的不同。如果不是他说,容夜日后会为雪国裆下天灾,只怕这个小王子也躲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笑声更甚,可心里也不自觉的涌起了一股悲凉,他居然在这种人身上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居然对他还残存了一丝丝希望。大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还是有个例的,有些人越是到死,越是其恶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