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只是认识的关系
“慕白，慕白……”萧慕白刚上班就被二队的队长魏海叫住了。 他把萧慕白拉到一边人少的地方，从他脸上着急的表情，萧慕白猜测应该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萧慕白问道。 魏海没有说具体发生了什么，而是问道：“你和林曼淑律师的关系很好对吧。” “嗯，还不错。”萧慕白回答说。 “她要代理除夕杀人案的事情你知道吧。”魏海又问。 萧慕白点点头说：“嗯，知道啊。可是你干嘛问这个？” “那不是我们队之前负责的案子嘛。”魏海说。 萧慕白还是没有明白魏海担心的点，他说：“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移交给检察院了么？谁代理跟你们二队也没关系了啊。难道你是怕林律师代理案件之后压低刑期？” 萧慕白只能想到这些了，拍了拍魏海的肩膀，安慰他道：“哎呀，你就不要关注这些事情了，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案件调查事实调查清楚，至于定罪量刑的事情，那是检察官和律师的交锋，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魏海还是一副为难的表情，不过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道：“不是量刑的问题，是证据的问题。” “证据有什么问题吗？” 这件案子是二队全权负责的，对于其中的案件详情，萧慕白一点也不知道，所以他自然不懂魏海话中隐藏的意思。 “在审讯的时候，我们用了点非法手段。”魏海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 “非法手段？你们不会是……”萧慕白大概想到了，说道：“你们疯了吗？那有获得的证明是要被排除的。” “我当然知道了，可是那个人渣……实在太可气了，没有证据我们就必须放他走，他就会继续残害那些无辜的女孩儿，所以才会使用刑讯逼供的手段。不管怎样，他现在不是被抓了嘛，也没有再发生同类型案件，说明他就是罪犯啊。”魏海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 萧慕白沉默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处理案件的时候完全理性对待，说实话警察也是人，也有感性情绪，尤其是在遇到穷凶极恶的犯人时，正义的情绪会在心中滋长，这个时候若不加以控制，就会出现刑讯逼供的情况。 “可是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你会被停止审查的，很有可能就要脱下警服，怎么能……”萧慕白说着叹了一口气。 魏海却说：“是我的错，怎样惩罚我都不为过，只是……如果因为这个把犯人放出来，让他继续危害社会，就太不应该了。” 接着魏海又说：“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魏海给萧慕白看的是那个案子的案件资料，虽然萧慕白之前有所耳闻，但也没想到犯人的手段如此残忍。受害人一共七名，全部都是女性，年龄二十到三十岁不等。凶手以暴力手段强jian并杀害了这些女性，不仅如此还咬掉被害人的“乳（ru）头”。看着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萧慕白也忍不住气愤。 “就这样的人渣，被捕后拒不承认罪行，还调戏我们的女警员，也是没办法了才会使用刑讯逼供的手段的。无论是纪律检查还是脱掉警服，我都认。但你能不能跟林律师说说，千万不要利用这一点打成无罪，这种人放出来只会危害社会。” 魏海的态度很诚恳，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警察。萧慕白觉得，如果因为一个强jian杀人的人渣而让这种好警察被开除公职，那也太不公平了。 “我会去找林律师说的。”萧慕白给出这样的保证。 但萧慕白找林曼淑说这件事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不可以吗？为什么？”萧慕白不解的问。 “因为是法律的规定。”林曼淑冷静的回答道，她的语气有些疏远。 她疏远的语气和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萧慕白有些伤心，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他继续说：“我知道是法律的规定，但因为这个把犯人放出来，让他继续危害社会也不是法律的目的吧。” “只有法官有定罪权，在法庭没有宣判之前，他只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更何况，你们连证据都没有，怎么能确定他就是犯人？”林曼淑质问道。 “他自己都承认了，还有比这更确切的证据吗？”萧慕白说道。 林曼淑和萧慕白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不知道为什么林曼淑对这件事情有些敏感，而丝毫不退让的萧慕白，也让事态更加严重。这是两个人工作性质和价值取向的分歧，或早或晚都会遇到。即使不是这一次，也早晚有一天会迸发出来。 寥寒予和钟南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但这种事情他们又不好掺和，只能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林曼淑冷冷的看着萧慕白说：“口供不是你们非法逼供得来的么？那个没有证明力的。” “他被抓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相关案件，这个又要怎么解释？”萧慕白希望通过这些事实，转变林曼淑的思维。 谁知林曼淑却说：“这个为什么要我解释，应该是你们这些警察去解决的问题啊。看来办案子的时候只用了刑讯逼供的手段啊，所以才会什么证据都没有。” “是太气愤才会那么做的。你没有看案件资料吗？那个人渣，竟然……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因为太气愤，魏队他们才会动手的。”萧慕白说道。 林曼淑听完他的话冷笑一声，说：“因为太气愤才会动手的，因为他手段残忍所以不能被放出来，因为他是人渣，不能因为他使警察被开除……可是这些，能成为法律上允许的理由吗？不能。正因为你们是警察，是这个国家的公职人员，法律对你们的要求才会更高。如果连你们都视法律而不见的话，这个社会还怎么变好？” 从她一起一落的胸口可以看出，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很气愤。说完上面的话后，林曼淑就起身离开办公区。她原本不是会表现出气愤情绪的人，也不是原因跟人理论些什么的人，但对萧慕白却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信任和在乎吧，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完整的自己，会生气、有脾气、也愿意争论。 可是萧慕白却没有看出来，他以为林曼淑是在故意为难。两个人有了分歧，却没有好好的解释，这才是误会的根源。 “魏队不惜推掉警服，只为了能让犯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你连这种心情都不能理解吗？也是，你应该不懂我们拼尽性命抓到的犯人被你们这些能言善辩的律师辩解到无罪时的心情。” 萧慕白起身看着林曼淑说，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话有些伤人。 林曼淑缓缓转身看着萧慕白，用一种极为冷漠的态度说：“是，我是不懂，你不是也不懂律师为了维护法律尊严而做的努力嘛。所以我们，彼此彼此。” 看到林曼淑冷漠的眼神，萧慕白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立马道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失言了，我道歉。但是，你就不能看在我们的关系上，不要去做那件事吗？那个人就是犯人，不会有错的。” 林曼淑看着萧慕白，说出了最伤人的话，她说：“我们，只是认识的关系吧。” 林曼淑的话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刺入萧慕白的心脏。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现在却只是认识的关系？ 如果要用一种动物形容林曼淑和萧慕白的话，应该是刺猬。他们两个都像刺猬一般，受伤后就竖起全身的刺，也顾不了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所以萧慕白在被林曼淑的话伤到之后，也竖起了自己身上的刺，他质问林曼淑道:“因为是律师，所以才为犯罪分子辩护吗？不管他们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恶劣。” 寥寒予在厅里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情况不妙，就赶过来看。恰好听到萧慕白说出上面的话。 “萧慕白，你这话说的过分了啊，律师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当事人的，再说这个案子……” “我为好人辩护，也为坏人辩护，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寥寒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曼淑的话打断了。她继续说:“我的本意是为法律代言，非法证据排除规则是法律规定的，所以我会按照法律的规定来打这场官司。即便是坏人也有人权，即便是无恶不赦的罪人我们也要保障他们的权力，因为法律的规定，因为我们生活在民主的国家。” 萧慕白和林曼淑的谈话自然是不及而终，这场谈话也使他们原本已有好转的关系跌入谷底。 萧慕白的固执、林曼淑的敏感、两人如刺猬一般的自我保护机制，实在不利于这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偏偏他们这一次还处于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