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太夫人也是个直脾气，当年她就见不得这些，现在老了脾气也更大了，更不待见这样的人。连大孙儿在她这里的印象都打了折扣，干脆老大一家都不见了，他们不心疼阿宝，她还心疼这个养在自己身边的曾孙女呢！ 特别是这个孙女模样与在宫中的孙女有六、七分相似，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孙女，太夫人怎么不疼她呢！ 娘娘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这么多，她疼阿宝是她们姑侄的缘分，而阿宝也长得像娘娘，太夫人自然要多护着阿宝，何况阿宝身体也挺招人疼的，所以太夫人对大孙儿就特别的有意见。 做为家中辈份最长的女性，她不见柳正行的妻子就代表了这个孙媳妇没得到她的承认，在柳家她就没有办法直起腰来。 离京城还有一百里的官道上，几输马车载着母子四人往京城而去。 “娘，京城是怎样的？儿子们都没有印象了。” 柳保骑在马上，对马车里的母亲道。他已经快十四岁了，个子是标准的柳家身高，十四岁不到就已经有将近一米七的个头，所以骑在马上很轻松，不像两个弟弟还只能陪娘一起坐在马车里赶路。 “离开京城的时候你还小，自然没什么印象。你只要知道京城很繁华就是了，并且在京城不要惹事，要知道京城那地啊，随便一块瓦掉下来就能砸到几个贵人。” 柳二夫人掀开窗帘，遥望远方，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娘家，十几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想来应该变化很大吧！她连京中现在流行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我们能见到姑姑吗？娘和爹一直说姑姑很疼我们，我们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全是姑姑送的，还有我们的小刀小马和弓箭，也都是姑姑送的。” 做为年纪最小的柳卫，今年不过刚满八岁，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 “娘也不知道，你们的姑姑是皇后娘娘，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柳二夫人想到小姑子，心中一阵难受。 虽然与小姑子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是这个小姑子她却一直惦记着。和娘家别的出嫁的姐妹不同，她从没有受到婆婆和小姑子的刁难，所以对婆家很是有好感。 特别是那个说话温温柔柔，从不会为难自己的小姑娘，比娘家的那些姐妹更让她喜欢。小姑子发生那件事时，他们一家远在边关，等接到消息的时候，小姑娘也进了宫。 那时相公在校场不断的用拳砸着地上，而她则在房中默默流泪。孩子们还小不懂得皇宫的险恶，见父母伤心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那时他们一直担心小姑子在皇宫里遇上危险，生怕有一天会接到父母报丧的信。那一年是他们家最难熬的一年，整整一年家中没有任何笑声。 直到后来废后被废，小姑子突然被封了皇后，他们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与此同时，还有几辆马车往京城里赶，与柳家二夫人的车队只相隔了几十里路。 而这一群人正是柳大少柳正行一家，他们与柳二少一家几乎是同时接到的信，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得把职务与皇帝派来的将军交接，然后收拾行李包袱回京。 “相公，我们真的要回京城吗？” 新任的柳大奶奶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一脸担忧的问丈夫。柳家对她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她是真心不想回来。 但是做为女人，她不可能自己留在边关，而且…… 看向柳正行，他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不怎么出声，甚至对于她的问话也都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柳大奶奶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毕竟任何一个男人突然被收回兵权再被调回京城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都会像柳正行一样，心情是怎么也不可能好起来的。 虽然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就有人说是她害了夫君，可她自己本人却从不这样认为。只是她有些气恼，因为嫁给柳正行两年了，儿子也生了，结果她到现在还是一个白身，每次在边关参加宴会虽然身份上按理来说她最高才对，皇后的娘家嫂嫂，这地位怎么可能不高。 但是因为在她身上没有品级，所以每次坐的位置都要往后靠，大秦是一个讲究身份地位的国家，而她只是一个白身，就相当于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哪怕她嫁的人是皇后的兄长，而她做为皇后的大嫂也不行，因为她没有诰命，所以见了那些命妇她得先打招呼，先行礼。 “你要不想回去，你可以离开。”柳正行终于肯说话了，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柳大奶奶心里很不舒服。 她要能离开，还会等到现在。 “哇哇~~” 抱在手中的儿子突然哭了起来，她只好忍下怒气哄儿子。 柳正行对这一切仿佛都没看在眼里，而是打开车窗跟守在车队两边的亲兵们使了个眼色，很快这辆马车的周围安排的人更多了，虽然看似在保护马车中的人，可是这气氛更像是在防着什么。 京城啊~~~ 柳正行遥望远方，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家人，更有他最在乎的人。 凤德宫 素月正在书房里练字，五皇子坐在他的小书桌前画画，和别的孩子不同，他是在用手指画画，手指上沾着颜料，在纸上摁着不同的形状拼成的画。 “娘，你看~~” 五皇子画好了一幅，拿起来给素月看。 “画的是什么？” 请原谅她童心早逝，想象力也不够丰富，认不出儿子画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小鸟啊，娘你这都认不出来吗？你看，这是它的翅膀，这些是它的头，这是它的脚，这是它的尾羽。” 五皇子一个一个的指出来，除了那脚瞧着有点像之外，别的素月还真没认出来。特别是那头，就跟一个麻圆一样，眼睛啊嘴啊全看不出来。 小孩子画的画，永远在考验大人的想象力。 “你这个真的很难啊，儿子。” 如果是一般的家长，肯定在听完后会拼命的夸奖自己的孩子画得好。但是，前面我们都说了，素月其实是一个很恶趣味的人，所以她不仅没有夸奖，甚至还狠狠的补了儿子一刀。 “……娘，儿子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了。” 五皇子放下画，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又坐回小椅子上画了起来。虽然他娘口中没有半点好话，但是这不防碍他画画的热情。 “是你要我看的，又不是我找你说话。” “……”五皇子运气，被自家的亲娘气得都说不出来话了。 这么气人的娘，有点想换一个。 素月耸了耸肩，继续低头练字。 这字啊她每天都练，这些年来从不曾放弃，渐渐的这字开始脱离了原主的影响，有了她自己的风格。 相比原主的委婉，素月的字更显她的性情。 不是特别的张扬，却又没有一般女子柔情，看着有种要从纸上挣脱开来的感觉，就是有一种不受束缚的意味在上面。 事实上，做为一个后世的灵魂，她确实与古代的女子有很大的不同，第一个点就是她人虽然被困在皇宫里，但她的心是自由的。第二个点嘛，则是婚后有皇帝的宠溺，可以说她整个人生都过得十分轻松，没有半点压抑的感觉。 要是像别的女人，天天跟丈夫的小三小四斗来斗去，这心态很快就会产生扭曲的。所以虽然素月对于那些宫斗宅斗很不屑，但说实话让女人斗来斗去的原因，根子还是在男人身上。 他们就是花心嘛，虽然嘴上说的向来比做的好听，甚至遮住自己的眼睛愿意相信真相，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后宅是干净的，妻妾和睦相处，没见她们说话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吗？ 摔，那叫笑吗？皮笑rou不笑还差不多。 这人的眼睛究竟有多瞎啊，才会相信所为的妻妾融洽之类的鬼话。 “哒哒~~” 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 素月抬了下眼皮子，很快又低下头去。 “儿子见过娘亲。” 太子走了进来。 “康儿，你是来接小安儿的吗？” 素月放下笔，宫人们送来了热水给她净手，完了还用干布巾擦水。 “是的，皇奶奶这两日有些想弟弟了，我带弟弟去陪陪她老人家。” 太子拉着五皇子的小手洗了起来，上面的颜料全是植物与矿石混合和而成的，所以一定要洗干净，不能有任何残留在手上。 “哥哥，我自己会洗。” 五皇子朝太子一笑，他和太子一样，三岁起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打理自己的房间，比素月当年说的还要早上一岁。像小被子的折叠，还有小丝帕的清洗，兄弟俩都做得很好。 他们的行为也果然跟素月当年说的一样，从小培养事到临头才不会忙乱无章。这让惠心对皇后娘娘十分的佩服，因为她当年在军校说过这个话后，大家其实都是有些怀疑的，毕竟太子和五皇子都太小了，哪个做娘的也舍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吃苦啊！ 结查皇后却真的做了，不仅做了，还把太子和五皇子教得很好。 明明有着最尊贵的嫡皇子身份，但是当你看到他们蹲在屋檐下洗自己的小袜子或是小丝帕的时候，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身绫罗绸缎，头上还戴着小金冠，跟玉团子一样的小孩子，却做着很多农家男孩子都不会做的事，怎么让人不惊讶，不震惊。所以惠心甚至还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也要这么教导自己的孩子，让他们早早的自立起来，而不是在进入军校后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洗好了吗？” 太子虽然疼五皇子，但是却不纵容他。五皇子坚持要自己洗，太子也就不帮忙站在一旁看着他洗，直到手中再无半点颜料后，太子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给弟弟擦手。 “好了。” 双出小手让哥哥擦水，五皇子举着干净又白嫩的小手在太子面前晃着。 “哥哥，干净吗？” “嗯，很干净。” 太子这一点不像他们的娘亲，对于弟弟的话特别的捧场，所以换来了五皇子一个萌萌哒的笑容。 “娘，这才是一个母亲应该有的态度。” 五皇子怼素月，刚才那样的做法实在很打击一个热爱画画的小孩子的玻璃心啊~~~ “你可以找别人做你娘啊，反正我就是这样的娘，你想换的话找你爹去。” 素月才不在意呢，拿了本书歪在书房中的榻上，回话时连眼神都没给小儿子一个。 “……哥，你看娘的态度。” 五皇子拉着太子的手告状道，还晃了晃他的手。 “娘在逗你玩呢！” 太子无奈地说道。他们的娘就是这个性子，说话跟怼人一样，往往把对方气到想吐血，而她自己却在一旁跟没事人一样。 有时候连他们的爹亲都被娘怼过，偏偏他们的爹亲还乐在其中，根本不以为意。 虽然爹娘的感情好是件很好的事，但是做为被怼的儿子，太子和五皇子就很郁闷了。不过他们的心中最最喜欢的还是娘，因为做为母亲她从不会拿母亲的身份压人，很多事情她都会询问他们的意思。 自从知道他们有过目过眼不忘的能力后，娘亲不管是做什么决定，只要是和他们兄弟有关的，都会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比如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比如吃什么食物啊，再比如喜欢学习什么啊，全都问他们的意见，从不自己私自做决定，让他们照做就行。 所以对于太子和五皇子而言，这个娘虽然有时候看着很不靠谱。但实际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加靠谱的娘了，因为她真的是在为他们兄弟而考虑。只要是他们喜欢的，感兴趣的，都会支持他们去做，比如院子里玩泥巴什么的，她都会毫无原则的支持。 当然，他们兄弟也不可能会玩泥巴，弄得自己一身泥，他们兄弟可爱干净了，忍受不了这种玩法。 就是在娘听了他们的话后，眼神和表情都有些怪异，然后不等他们追问，素月就乐呵呵的走人了。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兄弟二人暗暗点头，总有一天会问出来的。 “娘，儿子们走了，你中午要乖乖吃饭哦！” 五皇子与太子手拉手，离开前还叮嘱他们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