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妄人朱瑙在线阅读 - 第58节

第58节

    今天非jian粮行开张的头一天,正大粮铺便惨遭爆冷,他这个掌柜有推脱不掉的责任。然而他把别人都一通臭骂,倒是自己给摘出去了。

    其实不管粮行到底是从哪里进的货,又布了什么迷魂阵,说到底,他们也不过只用了最简单的一招——价廉物美。只这一招,就把正大粮行给给打得束手无策,毫无反抗之力。实在是吴良和楼仪在渝州横行霸道惯了,一点不反思自己的经营,反倒将整件事的错处都被推给了没能及时汇报消息的人。

    楼仪道:“东家,咱们一定得想些办法,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不能放任他们嚣张下去!”

    吴良翻他一个白眼:“这话还用你说?”

    若是寻常商贾,遭遇如此对手,往往会考虑如何招揽吸引顾客。然而无论是楼仪还是吴良,两人的心思都全没往这方向上动。只朝着其他歪方向去了。

    楼仪道:“东家,王州牧那里还得多想想法子。要是能让州府撤销他们的经营许可,纵使他们再有本事,也使不出来。”

    吴良烦得直抓头发:“你当我没想到?我天天往jiejie那儿跑,jiejie也天天跟州牧闹着。可惜王州牧吃了周夫人那个贱人的迷魂汤,死活不肯答应。”

    楼仪默然。王州牧的态度明摆着就是和稀泥,刚批下去的经营许可要他撤,他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王州牧那边先劝着,早晚能劝得他心软。我还有一招——阆州那些粮商挣了我们这么多银子,还想两头吃利,到处占好处,也想得太美了!咱们立刻派些人去警告他们,不许他们再给那非jian粮行供货。要不然他们就别再向从咱们这里挣到一文钱!”

    吴良蹙眉想了想:“这行得通吗?那李绅不是阆州人吗?他和阆州的粮商没准比我们熟。”

    楼仪道:“为什么行不通?商人做生意必定是利字为先。那李乡我听说过,他在渝州的生意已快做不下去了,那李绅也没多厚的家底。论财力,咱们远胜于他们。即便他是阆州人又如何?他们能拿出的钱不过是我们的零头而已。借那些粮商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得罪我们!”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那非jian粮行不过刚刚开始而已,在渝州的势力跟他们完全不能相比。而做生意的,没有人愿意得罪大客户,为了大鱼放弃小虾米本就是人之常情。

    一旦能阻断非jian粮行在阆州的货源,即使他们还能从其他地方进货,可无论是收购的价钱还是运货的花销都会大大提升,成本也会随之大涨。如此一来,他们便不具备与正大粮行竞争的能力了。

    吴良想明白之后,顿时大为欣喜:“这主意好。正好我前几日派去阆州进货的商队还没回来,我马上命人快马加鞭赶过去,找阆州那些混账好好谈谈。”

    想到之后非jian粮行的人以及那些去粮行购买粮食的老百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吴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哈!想跟我斗?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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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李乡来找朱瑙,把他整理好的渝州府的官员名单呈给朱瑙看。

    朱瑙接过之后,大致翻了一下,道:“辛苦你了。”

    他并没有说他打算做什么,这事情本来就需要从长计议,李乡帮他收集来的消息他也需要另外找人再仔细查证一番。

    李乡这两天经常跟渝州府的官员打交道,听了不少官府里的八卦。他好笑道:“我听说这两天王州牧家后院天天起火。据说三天前吴夫人闹着要跳井,两天前周夫人闹着要上吊。王州牧已经被她们闹得受不了了,这两天晚上连家都不敢回,都在勾栏里过的夜。”

    “哦?”朱瑙问道,“你查查他在勾栏里有没有宠幸的女子,我们派人去送点礼。”

    李乡:“……”

    他看朱瑙的眼神顿时肃然起敬。

    两人聊了几句王州牧家的八卦,朱瑙道:“对了,我今天去城里逛了一圈,路过城门口的时候,看见官兵检查的比往日细致了。渝州府里有什么消息吗?”

    “消息?”李乡道,“倒是没听说什么。可能是之前吴良告了他们的状,他们挨了骂,不敢再玩忽职守了。”

    想了想,又道:“朱州牧,咱们虽然收买了周夫人,周夫人也乐意和吴夫人较劲,能在王州牧那里帮我们说说话。不过吴良在渝州经商多年,他在渝州的势力比我们强不少。我这几天打听官府的消息,发现他在官府里还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我怕以后州府那里还会与我们为难。”

    目前王州牧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碍于周夫人的面子,不会太为难他们。毕竟粮行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不管谁经营,只要钱给足了都一样;可吴良人脉比他们广,在官府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比他们深。要是吴良想出其他办法为难他们,周夫人未必还说得上话。

    对于李乡的担心,朱瑙表现得淡定:“我知道了。如果你听到任何风声,尽早来告诉我,我会想法应对的。”

    李乡连连点头:“没问题!”

    他经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多大的权势,人脉积累了不少,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跟朱瑙汇报完,他又赶紧做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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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楼仪结束经营之后,又去找吴东。

    见到吴东以后,他开口就问道:“东家,阆州那里有消息了没有?”

    这几天正大粮铺的经营实在是太惨淡了,楼仪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可是完全没有奏效的办法。价他也咬着牙降了,粮食里的泥沙他也含着泪筛掉了,可即使这样,依然没有多少客人光顾。

    怪只怪正大粮行这几年来实在是太恶名昭著了,很多老百姓虽然经常在他们这里买粮食,但也只是因为没得选。一旦出现了选择,别说那边更物廉价美,哪怕两者相当,渝州城里的很多老百姓也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不为别的,就为出一口积压了几年的恶气。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问问其他地方有没有进展。

    吴东一脸心烦:“去阆州进货的队伍到现在还没回来,已经比原定迟了好几天了。我都担心他们该不会在路上让人抢了吧?”

    楼仪吓一跳:“啊?不会吧?”

    渝州这边本来就没什么山,山贼也少。之前朱瑙治理好了阆州的山贼,渝州也跟着太平了很多,有段日子没听说过山贼的消息了。

    两人正纳闷呢,正好外头有送消息的人来了。

    “东家!东家!去阆州的人回来了!”

    吴良忙道:“快,叫进来。”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走了进来。这人正是前几天吴东派去阆州找粮商谈判的人。

    吴东连忙问道:“商队回来了?你们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那人神色慌张:“没回来,商队还在阆州呢。只有我一个人先回来找东家报信……东家,大事不好啊!”

    吴东一惊:“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我照东家的指示,去找那阆州的粮商谈判,要求他们停止给非jian粮行供应粮食。那几个粮商竟然大怒,说我们管得太宽,他们的经营,轮不到我们插手。”

    “他们居然这么说?”吴良眉毛飞上额头,“我的话你转告他们没有?!”

    “转告了……这不转告不要紧,一转告他们更生气了。说我们霸道无理,还说从此以后不跟我们做生意了!”

    “什么?!”吴良和楼仪同时叫出声。

    这不合常理啊!他们跟阆州粮商做的可是数千两的大生意,那些商人不巴结着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要断绝跟他们的生意往来?!失心疯了吧!!

    楼仪立刻道:“阆州一共三家粮商,你是不是只找了一个?一个谈不拢,去找另一个啊!这三家咱们都有合作,谁不识相,就把咱的生意都转给其他家,让不听话的尝尝失去咱们生意的苦头。”

    那人都快哭了:“那三家粮商我都找过了。那些人都不知中了什么邪,聊两句就发火,都说以后不给咱们供货了……东家,现在可怎么办啊!”

    吴东和楼仪顿时惊呆了:“三家都不给咱们供货了??”

    那人欲哭无泪:“是、是啊。”

    楼仪瞬间急了:“你到底怎么跟他们说的?!是不是你乱说话把他们得罪了??”

    那人又委屈又绝望:“我一开始是甩了两句狠话,可都是照着楼掌柜和东家吩咐的说得啊。后来他们全都翻脸了,我感觉不对,马上说了好多软话,还又给他们送礼,又是求。可怎么说他们都不肯松口……商队还在阆州搁着呢,收不到货,也不知道该不该空手回来……怎么办啊……”

    吴东脸色煞白,一阵眩晕涌上头顶,连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不能再从阆州采购粮食?

    现在照着非jian粮行这样的定价,只有从阆州采购粮食他们还能有点利润。从别地进货,成本涨得不是一点两点,弄不好他们的成本都会比非jian粮行的售价高。

    这已经不是赚多赚少,而是生意都没法做了啊!!

    第60章 栽赃陷害

    吴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阆州的粮商为什么会忽然拒绝再给他供货。他只能把错误归咎于他派去洽谈的人,一定是这人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阆州的商人。

    于是他把此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这人当然委屈,一再解释自己绝对没有乱说话,全都是照着楼仪和吴良的吩咐做的。然而远在阆州的事情,任他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吴良一口咬定是他办事不利,当下撤掉了他的职务,命人把他打了一顿扔出去了。

    除去那个倒霉鬼外,楼仪也是挨了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毕竟这个主意本来就是楼仪想出来的,如果没有他瞎出主意,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出事。

    楼仪也是连连叫屈。他怎么想也想不通,阆州的粮商们到底发了什么疯,会把上千两的生意往外推。

    最后念在楼仪以前立了不少功劳,也帮他赚了不少钱的份上,吴良只是骂了楼仪一顿,罚了他几个月的工钱,还是留下了他的掌柜职务。并且又另外派了一支队伍再去阆州,重新找阆州的商人谈判。

    ——闹到这个份上,切不切断非jian粮行在阆州的货源都是其次了,他必须得保住自己在阆州的货源啊!原先他以为是别人巴着他的事,转眼已变成他眼巴巴求着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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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连山正在主簿衙里审批着公文,忽听外面一阵喧闹,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声音打扰到了他的清静,他看了半天公文也看不进去,只能支使身边的小吏:“你去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小吏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就回来了:“陆主簿,吴良带了一批人来送礼,正在对面的州丞衙跟人聊天呢。”

    一听到吴良的名字,陆连山快把白眼翻上天了:“又是他!他到底当这州府是什么地方?!”

    小吏也跟着嘀咕:“他不就是这样么……别说咱们州府里了,在整个渝州,他都是想什么就干什么的……”

    陆连山一脸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毕竟是王州牧的小舅子,他就是想把人赶出去,也没这个本事。他问道:“这家伙怎么回事?最近为什么跑州府跑得这么勤?”

    以前吴良也会来,这人明明不是当官的,却把州府当自己家似的。他来了以后,对小官小吏往往颐指气使,随意支使人们给他做事。对于有实权有背景的大官,他就送礼笼络,称兄道弟地巴结,最终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让对方帮自己办事。

    陆连山作为州府的主簿,按理说也该是吴良笼络的对象。吴良以前也的确笼络过他,只是他实在瞧不上吴良那副做派,对其也总是敷衍了事。时间久了,吴良心里也明白,也就不怎么往他跟前凑了。

    但以前吴良就算爱跑州府,跑得也不勤,一月来一两次顶多了。最近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这已经是他十天里来的第三次了。

    小吏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粮铺的事呗!”

    陆连山看了小吏一眼:“粮铺?粮铺又怎么了?我昨天去城南,看他的正大粮铺已经关门了。他还没死心?”

    “死心?”小吏夸张道,“陆主簿,你开玩笑吧?!吴良怎么可能死心!”

    这几天正大粮铺的确没开门,不为别的,因为开了也不会有什么生意。而粮铺里这么多伙计,开工了还得给他们发工钱。原本暴利的生意倒成了亏本的买卖。

    看起来吴良在非jian粮行的来势汹汹之下已无胜算,此刻要么关门大吉,要么好好调整自己的经营模式再重振旗鼓。然而会这么做,他就不是吴良了。

    这小吏为人机灵,经常在各衙活动,消息很灵通。他凑到陆连山耳边,小声道:“他正到处收买人,想狠狠坑非jian粮行一回呢!”

    原本这种事情吴良只要找王州牧就能解决。但这回有周夫人进来搅合,王州牧已经被夫人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头大不已,躲着他们走了。王州牧懒得管,吴良就自己另外想办法,反正王州牧即使不帮他也不会出来阻挠他。

    陆连山皱眉:“他要怎么做?”

    小吏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有这个打算。”

    州府里有上百个官员,人一多,自然会有派系。有人愿意跟吴良拉帮结伙,比如对面的州丞刘如虎,也有人瞧不上吴良的做派,对他敬而远之。陆连山就是后者。

    陆连山是本地的大户人家出身,自幼读书,倒不是说有多清高,但骨气和底线还是有一些的。在他眼里,吴良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搅屎棍,无论是对民生、对工商还是对吏治,都有百害而无一利。只可惜自己的权势还不够高,为官者有很多无奈,其中一个最大的无奈便是做任何事前有一个必要的前提:他得先保全自己的位置,才能决定做什么。要不然连官位都丢了,也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小吏还在八卦:“我听说前几天吴良派人去阆州,在阆州吃了个大亏……具体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不过阆州的商人可真神奇……”

    听到“阆州”这两个字,陆连山眉峰动了一下。他的脑海中瞬间蹦出了阆州牧朱瑙的名字。

    渝州和阆州互相毗邻,阆州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就传到渝州来。想当初朱瑙刚刚登上阆州牧一职的时候,渝州也是为此热闹了好多天,街头巷尾人人都谈论着这个奇妙的人。

    朱瑙到底是不是皇子,陆连山并不清楚。不过不管是不是,他都不反感。他只知道,打从朱瑙上任之后,阆州气象为之一新。尤其让他羡艳崇敬的是,朱瑙竟然将阆州府的吏治也给整顿好了!要知道在此之前,阆州府的吏治之混乱,可丝毫没比现在的渝州府好到哪里去!

    这有多难得,做了好几年官的陆连山非常清楚。这样的人,管他是不是妄人,至少有一点是再明确不过——他是当今的时局之下,当今的官府里最需要的官员!

    外面的人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话题,忽然变得亢奋起来。哄笑声不断传入屋中,伴随着一些下流的词汇对话,“勾栏”、“小倌”、“牝户”……

    陆连山一点不想听,他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奈何对方声音太响了,他捂着耳朵都挡不住。

    心烦气躁之下,他又想起了邻州的朱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