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第24章 第二十四朵花 金水立志人生无悔,一屁股摔进“梦巴黎”,只闻到浓烈的香水味立刻打脸,后悔无比。 怪自己没用,骂自己没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听见动静的婷婷从里面出来,吓一跳,“哟,小孩,你这是怎么啦?” 金水今年刚满十九,他藏在二楼窗台前,那点纯情又不纯情的少男心事,梦巴黎的小jiejie们早有所耳闻。 平日里打照面,jiejie们喜欢拿金水逗闷子,故意软软媚媚地喊他“小孩”,更喜欢看他红着脸梗着脖子,故作爷们儿样的回骂一句,“sao老娘们儿”。 这会儿哭得涕泗满面,可不就是个小孩。 天可怜见的,婷婷忍不住想起还在读书的两个弟弟。 她上前拉起金水,把他搂进自己柔软的胸脯,“不哭,不哭,告诉jiejie谁惹你伤心了,jiejie替你出头。” 金水只在梦里被女人抱过。 此时好梦成真,他呆呆木木愣了会儿,竟吓得一把推倒婷婷,逃也似的,踉跄跑出“梦巴黎”。 婷婷喊都喊不住,担心地追出来,就看见金水冲过马路,跌跌撞撞奔进“寿蚨”。 再一扭头,她又看见了贺关,背靠一辆黑色轿车,正垂着脑袋抽烟。 婷婷高中辍学来儋城打工,断续做过很多工作。那时仗着年轻,不分昼夜拼命卖力气,待自己又刻薄,舍不得好吃好住。 没几年身体垮了,再吃不消脏活累活。 要供弟弟们读书钱不能不赚,她自愿来到“梦巴黎”,换种方式勤耕苦作。 婷婷不信佛,但认命,从不怨天尤人。 等弟弟们考上大学她就上岸,用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回盘河租个店面做点小生意。 打定主意不找男人,下半辈子一个人过。 可认识贺关之后,婷婷动摇了。 每回和贺关好过,她总忍不住想,也许他会是自己的良人。 想得多了自然会有所期待,直到某天贺关从娇娇房里出来。 婷婷不敢怨贺关,只敢冲进房里,对着衣衫凌乱的娇娇掉下怨怒的眼泪,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娇娇劝她,像贺关这样的男人是没心的,他不嫌弃你,但他也不会爱你。真要爱,只会爱对面那个漂亮有钱的女老板。 两句话后,婷婷又认命了。 自那天起,贺关再也没来找过她,倒是成了娇娇房里的常客…… 夜里风凉透骨,婷婷打个哆嗦,从旧事里回过神。 她急着追出来,没穿外套,犹豫一会儿,搓着胳膊穿过马路。 没离贺关太近,隔着半米远,她站定。 “好些天没见着你了。”婷婷轻声开口。 其实还不到十天,但想一个人,对时间的感知会出现偏差。 鞋底来回磨着一粒石子,贺关在想心事,只听见风把女人的声音吹进耳朵,没听清声音里的内容。 他挑起眼皮,敷衍地嗯了一声,又把头埋了下去。 婷婷有些局促,越发觉得冷,抱紧胳膊没走,也没再同他说话。 有一回小姐妹们唱k,娇娇酒后吐真言,贺关第一次进她房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就是故意做给婷婷看的,好让她断了念想。所以,她才会说,贺关是没心的。 婷婷天真地问,那之后呢? 娇娇不答,只抱着婷婷笑,笑得好大声,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着笑着,娇娇又哭了,哭得更大声,像是天下最可怜的人。 婷婷心软,也跟着淌泪。 她以前觉得认命是最简单的活法,可当和小姐妹哭成泪人的时候,她又觉得,认命才是最难的活法。 婷婷有心,虽然不活泛,但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此刻傻傻站在风中,守着不怎么搭理自己的贺关,婷婷忍不住想,没心的他会喜欢人吗? 婷婷不敢深想,想深了容易对已然如此的命运不甘。 她悄悄拍打冻木的脸,重新提起说话的勇气,“我二弟考上了盘河五中,我要回去给他开家长会。我可以顺道去看看你奶奶,有东西需要捎给她吗?” “卧槽!” 贺关以为她早走了,冷不丁又听见她蚊子一样的声音,前一句干脆没听着。 后一句听完,指间的短烟被风烧旺灼到rou,他爆句粗口,甩着火辣辣的右手,重重踩灭烟蒂。 心不在焉,瞬间忘了婷婷在等他准话。 “怎么还不回来?”贺关朝诊所方向不耐烦地张望。 婷婷顺望过去,没胆子问他在等谁,怯怯盯紧回自己的脚尖,重复道:“我去看看你奶奶吧。” “不用了,我才打过电话,奶奶身体……” 贺关话没说完,越过婷婷,飞快跑向马路中央。 婷婷后知后觉,慢下好几拍回头去找,贺关站在什么人跟前,像在发脾气,声音又急又大。 “你过马路能不能左右看着点,慢慢吞吞,活够了找撞呢?!还有,买个药为什么也这么久,我以为你迷路了!你知不知道?!” 肩宽背阔的贺关把那人挡得严严实实,婷婷看不见,凭直觉也能做判断,肯定是女人。 她没有听见那女人出声,倒先听见贺关软下语气。 “你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好好好,我错了,不是你找撞,是那傻逼骑车不看路。我骂他两句怎么了,骂两句又不会掉块rou。你跟他熟,还是跟老子熟啊?” 婷婷实在太好奇,偷听又怕被他们发现,过马路往“梦巴黎”疾走,到店门口才敢回头偷偷瞄一眼。 她只看见贺关关了副驾车门,小跑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茶色玻璃后面藏着怎样一张女人的脸,婷婷想看却看不清。 轿车远去,她好半晌仍回不过神,娇娇在店里喊她几声,她也没有听见。 * 出了车稀人少的瑞安路,又是川流不息的繁华主干道。 霓虹灯装点着参差的高楼大厦,映衬出城市上空盛大而绚烂的夜幕。 贺关和徐百忧各怀心事,很长一段时间,车厢里安安静静。 贺关开着车,时不时偷看徐百忧。 徐百忧则一直侧脸面向窗外,心事过境后,很享受平静时光。 “你买的什么药?”贺关忍不住开始没话找话。 徐百忧注视着窗外城市灯火,“芬必得。” “止疼药要少吃。” “嗯,偶尔吃一次。” 聊死一个话题,贺关又另起一个话头,“我星期二去博物馆,能看见你吗?” 徐百忧抠开两粒药片,“不一定,我不在展区工作。” 贺关听不明白,“那你在哪里工作?” 豆浆没喝完,徐百忧就着一口服完药,对他说:“博物馆公共展览区和办公区域分属两栋楼,我上班一般在办公楼。” “我能去办公楼找你吗?” “不行,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贺关还想说话,就见徐百忧有些神经质地回头望了望,像找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 “没什么。”徐百忧摇头,自己也拿不准,“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这事可不能掉以轻心,贺关透过后视镜仔细观察。 主干道车流量大,但他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我不喜欢看电影。”徐百忧闭着眼,轻揉着太阳xue,说,“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太累了。” “你睡会儿吧。”贺关调高车内空调温度。 “睡不着。”徐百忧慢慢睁开眼,“我不习惯在车里睡觉。” 贺关恰恰相反,他最喜欢在车里睡大觉,于是问:“坐长途车也不会犯困?” 徐百忧点点头。 贺关一乐,“正好,下次带你出去玩,你负责开车,我负责睡觉。” “我也不喜欢出去玩。”徐百忧回应平淡。 “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出去玩,那你喜欢干什么?”贺关随口胡诌,“自己和自己玩吗?” 徐百忧:“差不多吧。” 贺关指腹点着方向盘,啧啧两声,坏笑着嘟囔:“我偶尔也喜欢自己和自己玩。” 徐百忧不想理他,从包里摸出数字华容道,自顾自摆弄起来。 贺关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就觉得像小孩玩具,忒没意思,“你也不能总是自己和自己玩吧。像我……” 徐百忧头也不抬,接过他的话,“像你一样去‘梦巴黎’玩吗?” 她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想堵他的嘴,图个清静。 “我……”贺关被堵的死死。 她既然主动提这话茬,他摸不透她心思,还是想多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