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好像还真没有。 顾霜晓看着傅明寒越来越呆的模样,终于破功,“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回归以来,这是她第一个大笑。冰封已久的情绪,伴随着这个笑容,渐渐融开。 傅明寒看着坐在对面、大笑不已的妻子,回过神来,只觉得哭笑不得,不知不觉间,嘴角也是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虽然浅淡、却绝对发自内心的笑容。 “继续吗?”顾霜晓收拾好两人的棋子,又拿起一颗黑子。 “还是五子棋?”傅明寒可不会笨到在同一个地方接连犯两次错。 “当然。”顾霜晓“啪”的一下,又把棋子砸在了天元处,“我赢了,我先下。” 于是两人一直“杀”到了中午。 直到顾霜晓一边说着“饿了”一边将棋子丢回棋子罐中,傅明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陪她下了两三个小时的五子棋。哪怕是童年期,他也没有如此做过,因为太浪费时间。然而真正做了,却又意外地觉得感觉还不错。 “是去外面吃,还是买菜回来自己做?”顾霜晓问。 如果是以前,傅明寒肯定会选择前者,但早上的经历让他有些犹豫,思考了下后,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一起去买菜?” “嗯,菜市场离这里不远,走着去就可以。” 说罢,顾霜晓站起身,率先走下楼,从厨房中找出了一个外婆曾经用过的买菜篮。见傅明寒走过来,她看着他说道:“抬起手。” “?”傅明寒有些疑惑,却还是顺从地抬起手,然后就见妻子非常顺手地将那只编织买菜篮,隔着西装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拎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是我?” 也难怪傅明寒罕见地“回嘴”,因为这菜篮和他的画风实在有些不搭调。 “挑菜是女人的事,拎东西是男人的事。”顾霜晓睁着眼胡说八道,真实原因是这篮子对年轻来说的确有点丑,和她画风也不搭啊!反正傅明寒都被她欺负习惯了,都快分了,再欺负一下也无妨……吧? “……”虽然清楚地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于是两人就这样画风不对地出了门。 空着双手、斜挎着包的顾霜晓走在前面,手臂上挂着个菜篮子的傅明寒走在后面,一路上甚是吸睛。 傅明寒看着前方心情似乎颇好的妻子,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真的会挑菜吗? 结果还真会。 没有他想的那些波折,两个人很顺利地买到菜回了顾霜晓外公家。 如若顾霜晓知道傅明寒在想些什么,八成会觉得好笑,的确,从前的她因为被疼宠地太过厉害,是不怎么会挑菜,但现在不同啊,好几次穿越时,她一睁眼就是贫苦人家,挑菜算什么,大清早就挑着菜去街上卖也做过。 午间。 傅明寒斜靠在刚好可以看到厨房中情形的墙上,安静地注视着在厨房中娴熟忙碌的妻子。结婚以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看到这样一幕。 不可否认,今天,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美好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的地步。 和她说话也好,和她下棋也好,和她买菜也好,都是那样舒适又惬意。 惬意到,他开始不自觉地想…… 如果,如果她真的为他改变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要坚持之前的决定吗?的确,他依旧不懂得爱为何物,不懂得该如何好好地经营一场婚姻一个家庭,但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现在的她的话,也许,也许一切都会和之前不一样。 可以吗? 能做到吗? 如若他真的选择原谅,她会一直这样吗?还是会再次回归成从前的模样?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太多的思绪堆积在傅明寒的脑中心中,让他头疼不已纠结万分。 然而无论情绪再如何复杂,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端出的饭菜,是真的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友情提示,下章有急转弯,上车的朋友请抓好扶手以免被甩飞出去【作者一本正经地说道】 感谢脱氧核糖桑的火箭炮 地雷,摸摸头,学习加油哦! 感谢发光的少女和修竹的地雷,么么哒,谢谢~ 第5章 她的决定 三天假期。 扣除掉傅明寒最开始睡过去的那一天,剩余的两天,他们相处地很好。 说到底,傅明寒从来都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他总是沉默这一点让很多人误以为他很难接近,但真正生活在一起才知道,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心情不好,而是他正在发呆。 而她,早已被漫长的岁月早已磨去了最初的棱角,再别提她此刻还抱着刻意补偿的心理。亏欠太多,临别之际,至少留个好印象吧,至少以后若是不小心碰到,还能笑着打声招呼,不至于太过尴尬。 第三日傍晚。 吃饭吃到一半时,两人不知为何聊起了酒的话题。 顾霜晓蓦地想起了什么,然后连忙放下筷子,提这个小铲子就跑到了院子中。 傅明寒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妻子居然从院中的树下挖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装着…… “酒?” “嗯,女儿红。”顾霜晓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回到了屋中,一边擦瓶身一边对他说,“这是我刚搬来时,外公埋下的。我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还说,等我出嫁的时候要取出来喝。”可惜,两位老人到底是都没看到她出嫁。 后来,她偶尔会想起这件事,只是要么当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之后再度忘记。 唯有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 酒是外公外婆亲手做的,用糯米和红糖,再搭配上拳拳的慈爱之情、漫长的时间和长埋地下的那份厚重,酿就了这满满一瓶的琥珀色澄澈酒汁。 傅明寒沉默不语,他从未听她或她的家人说过这件事。 然后,他就见她很是果断地开了这瓶酒。 “要喝?” “嗯,酒就是拿来喝的。”顾霜晓弯眸一笑,从厨房中找出两只小瓷碗,邀请道,“一起喝点?” “……好。” 于是两人坐回桌边。 顾霜晓给两个小碗倒了七分满,一碗推到傅明寒的面前,一碗自己端起:“干。” “干。” 瓷碗于空中轻轻碰撞。 “啪”的脆响声中,顾霜晓微微眯眸,出神地想:外公,外婆,你们看到了吗?晓晓已经出嫁了,这个叫傅明寒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他是个好人,但是,对不起,我到底是把这段婚姻给搞砸了。晓晓很累,以后大概不会再结婚了,但你们放心,即使不再结婚,我也会过得很好。你们泉下有知,就安心地去投胎吧,别再为晓晓担心了。 本着这瓶酒以后也不会再用上的想法,顾霜晓将这瓶酒喝了个一干二净。傅明寒没有劝阻,而是陪着她,一起喝。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 顾霜晓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人却打了个晃,她扶着桌打了个酒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怕灵魂上的她是个“善饮者”,身体上的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饮界新丁”。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酒,晕是正常的,不晕是不科学的。 “还好吗?”傅明寒脚步匆匆地越过桌子过来扶她。 “没事。”顾霜晓又打了个酒嗝,笑了下,“就是喝的有点急了,稍微有些晕,我回房里躺会儿就好。” “我扶你进去。” “嗯。” 顾霜晓没拒绝,都已经是夫妻了,难道她还怕他借机占她便宜么?更别提,傅明寒也不是这样的人。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傅明寒把她扶回房后,就老老实实地去餐厅收拾残局了。 顾霜晓斜躺在房间的沙发上,一手横在眼前,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灯光,只觉得晃眼地厉害,可又偏偏总想看。头晕晕的,脸颊发热,还稍微有点想吐,一切完美地诠释了何为酒醉。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傅明寒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在她身边,一边扶起她,另一手将水杯贴在她唇边:“喝一点蜂蜜水。” 顾霜晓点点头,顺从地张开嘴,一口口地喝着水。 视线中的傅明寒在上方,角度再次是逆着光,她穿越前一直都觉得这个角度的他特别好看,此刻依然。就是为啥总蹙着眉头?像老爷爷似的。 如此想着的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抚着他的眉头。 人一走神,喝水就难免不用心。 好在傅明寒及时地拿起杯子,她这才没被呛到。 饶是如此,几滴蜜水依旧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傅明寒的指尖颤抖了下,最终还是抬起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 也许是因为此刻的灯光实在太晃人,也许是因为酒液实在太醉人,也许是因为月光太美此刻的他实在太温柔,也许是因为…… 好不容易回归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真实存在的契机。 也许…… 也许…… 也许…… 也许单纯地只是想这样做。 此时此刻。 顾霜晓轻轻地抬起双手,揽住傅明寒的脖,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没有拒绝,只是垂下头去,姿态认真地一点点舔去她嘴角剩余的蜂蜜水,其间混杂着一点黄酒的香味。 长夜苦短,一晌贪欢。 夜依旧深沉。 顾霜晓小心地将傅明寒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翻身下床,赤足踩着拖鞋,一路走到衣橱边,从中随便找了件宽大的浴袍将自己裹好,然后安静地走出房间,走到书房的阳台上,双手扶着栏杆,深吸了口气。 觉得有点后悔。 但也没那么后悔。 激烈的身体交缠排遣掉了堆积在身体中的酒气和那些过于纷杂的情绪,此刻的她,终于真真正正地平静了下来。 人无法对自己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