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韩母上前把烟从他手心多夺出,狠狠在烟灰缸里碾碎之后,不依不饶继续质问:“问你话呢,你和你妈背着我做什么了?” 韩母很强势。 韩父商场上着叱咤风云,对她却是唯命是从,平常她耷拉个脸心里就怕的不行,面对着妻子锐利的明目,韩父立马怂了。 “其实……云知不是被罗曼吟扔的。” 韩父叹了口气,娓娓道来这十几年来的发生的一切。 罗曼吟是云知的生母,凌城有名的妓子,生的貌美又柔情,不然也不会把那么一把年纪的韩老迷得五迷三道。 她美也有城府,见韩老好骗还有点家底,于是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捞些家产,没想到被韩奶奶狠狠收拾了一顿。罗曼吟受不了这个气,在孩子还没足月就让人把孩子丢在了韩家门口,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至今都下落不明。 那孩子就是扎在韩奶奶心头上的一根毒刺。 她当然不愿当烂好人去收养老公情人的女儿,那不是明摆着着了罗曼吟。韩奶奶原本想把孩子安置在孤儿院,但是不来气,于是让人把她丢至深山,让她自生自灭, 结果派去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害怕孩子冻死在深山,于是就把婴儿放在了某座寺庙门口,既完成了韩奶奶交代的任务,还落得了一大把钱。 处理完孩子之后,韩奶奶又将婴儿的照片和假留言留给韩老,让他坚信认为是罗曼吟丢了孩子。 照片上的小婴儿白嫩可人,韩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憎恨往日的小情人。他手捧着照片,每日每夜都在思念中度过,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韩老咽气,了禅大师千里迢迢找来,韩父才得知真相。 “了禅大师早在几年前就为云知寻亲,没想到刚巧在云游时遇见了丢云知的那个男人,对方也认出了他,最后就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韩父揉捏着太阳xue,神色之中满是愁绪。 他父亲的死可以说是母亲一手造成的。 一个小女孩的悲剧也和母亲脱离不了关系。 但他能说什么呢?他能去怪罪吗? 小时候照顾他们兄弟几个的是母亲,对他好的也是母亲,受了委屈护着他们的还是母亲;至于他父亲,留给他们的永远只有醉酒离开的背影。 “了禅大师一年前找到了我,也说明了来意,大师性格和善,谈吐有礼,如今来找我照顾云知完全是下下策。” 韩父答应下了禅大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想替母亲弥补当初的过失,二是想完成父亲遗愿。再者说老人家拖着病体不远万里过来,他哪好拒绝。 “总之先把我妈安抚下,等开学再说。” 韩母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让老太太消气。 ** 韩奶奶一整天都没有离开房间,直到夜晚来临,别院陷入静寂。 窗外突然传来突兀的汽车引擎声,老太太一双眼刷的睁开,撩开窗帘向外面偷偷看。 路灯之下,女孩正和少年亲密告别。 她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披上披肩径直下楼。 云知并不知道韩奶奶正在屋子里面磨刀霍霍等着她,像往常一样目送车影离去,转身进了院子。 失马身体调理的很好,医生说没大碍的话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因此她的心情非常愉悦。 云知抬眸向眼前的房屋看了眼。 漆黑一片。 估计都睡下了。 她担心从正门进去会打扰到家人,自然而然绕到后花园,从小后门回了屋。 客厅的壁灯都亮着,佣人们都已歇下,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云知抱着书包蹑手蹑脚进了客厅,正要上楼,一道黑影挡在了面前。 云知一仰头,看见韩奶奶站在楼梯旁面无表情看着她。 云知心头一紧,当下失去反应。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韩奶奶故意在这儿蹲着她回来。 云知咕噜声吞咽口唾沫,战战兢兢说了句晚上好后,绕过她准备上去。 韩奶奶没好气说:“你还回来做什么?我看你住在外面得了。” 云知抬抬眼,之后盯着脚尖不说话。 “你给我过来。” 韩奶奶拢紧披肩,走到客厅处把地上一个箱子抱起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什么?” 云知慢腾腾挪动过去向里面望了眼。 怔住。 老太太咬牙切齿:“这是在你屋子里看见的,你老实说,你把这玩意带回去是不是故意想吓死我。” 云知回过神,忙摇头,脆生生解释着:“不是的,您别误会。这是那天去鬼屋玩的时候,工作人员送给我的,我、我就是想留个纪念。”她生怕老太太多想,着急便是说,“真的,韩厉也在,我没有要故意吓你。” 她就是害怕吓到老人家,所以才放在卧室角落。 想到这儿,云知一脸狐疑:“您进我房间了?” 韩奶奶面色一凝,上下打量云知多眼,表情像是看到路边的乞丐一样,满是鄙夷厌嫌。 “什么是你的房间,这是我韩家,你往我韩家拿东西就是不对。” 云知张张嘴,睫羽微微颤了两颤,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默不作声抱起箱子,小声说:“您别生气,我现在就把它丢出去。” 她把道具拿来也没别的意思,单纯觉得好玩想留作一个纪念。尤其、尤其它还见证了她和路星鸣的初吻。 云知收起心底那小小的可惜,抱紧盒子准备拿去丢垃圾桶。 韩奶奶冷冷注视着云知娇小的身躯,恶从心起,直接便说:“不用了。” 云知扭头。 “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就搬出去吧。” 她这是要赶她走。 灯光晃落在地上,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 云知目光定定,抱着箱子的手臂不由紧紧蜷缩。 “我就韩厉那么一个孙子,实在看不惯他每天跟在你后面跑,时间长了保不准被人瞧见嚼舌根。” 韩奶奶话里有话,云知眸光轻轻闪动,低低嗫嚅;“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鬼混是你的事,但别带坏我孙子。” 尖酸刻薄的侮辱之意让云知脑袋一热,耳边隆隆作响。 她好半天才回归意识。 “您、您不要乱说话,我没有鬼混。” 她很乖。 一直很乖。 从前不会鬼混,现在不会鬼混,以后更不会鬼混。 她谨遵师父教诲,一直以来都是洁身自好,廉洁自律,韩奶奶的这番话无疑是对她人格上的污蔑。 韩奶奶呵笑:“你大哥三天两头在我耳边叨叨,说你庙里长大听话懂事。可哪个听话懂事的会三更半夜翻出去?哪个听话懂事的会早出晚归与野男人厮混?你说你没做,但我眼睛不瞎,都清楚看着呢。” “这家既然容不下你,你就快点走。可不要做见不得人的丑事给我们韩家蒙羞。”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尖锐刺耳,字字珠玑。 云知听得眼眶发烫,气血上涌。 “您不可以这样说,之前送我回来的都是我同学,我们光明正大的,您不能因为讨厌我就胡乱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是污蔑。” “我污蔑你?你要是行的端做得正,我能污蔑到你吗!” 韩奶奶越说越激动:“那车怎么着也有四十五万吧,你什么同学能买得起那样的车?再说了,普通同学会在大街上亲亲我我?害不害臊啊。” 云知被堵得喉头生梗,赤红着眼竟说不出一句话。 韩奶奶斜睨着云知。 女孩生得白净水灵,一双湿润润的杏眼和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当初就是这样一双眼把别家的男人勾得找不到北。 不堪的陈年往事一股脑涌上心头,韩奶奶瞬间失去理智,控制不住的把对丈夫的愤恨如数倾泻在云知身上。 “都说儿随母,你妈就爱在三更半夜约男人,这点你倒是遗传到了精髓。” 云知脸色苍白,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她的神情让韩奶奶生出报复的快感,冷眼继续羞辱着: “你要是想做坏事就搬出去做,就是别在我们眼皮子下面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韩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也不是小门小户,你一个人丢脸没关系,我们可不能跟着你一起丢脸,落了人家笑柄。” 韩奶奶话音未落,就听剧烈一声从耳边传来。 云知直接摔了箱子。 她压抑不住愤怒,眼睛里气出了泪意,也有汹涌的怒意。 “我敬重您是长辈,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羞辱我。”云知双眸透彻,“您扪心自问,您是真的看见我和人厮混,还是说只是想找个肮脏的借口把我赶出去。” 云知干脆点破了韩奶奶的意图。 韩奶奶的想法被公然敞开,顿时面子挂不住,破音嘶吼以掩饰着心中的慌乱:“我都看到了,你还狡辩!” “是您假装看见了!”云知胡乱抹去不自觉涌出来的泪水,绕过她向楼上走去,“您现在不清醒,我不想和您说话。” 脑子不清醒? 韩奶奶被这句话气的脑袋发晕,指着她脸骂:“你、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云知倔脾气跟着上来,扯着韩奶奶那只手按下去,梗起脖子教育:“说话时候不要指着人,不礼貌!” “你还反过来教训我了?”韩奶奶撕扯着嗓子,“你的行为水准,举止礼仪和你那个不知羞耻的母亲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教养可言,你长大也只能步她的后尘!” 两人的争吵声愈来愈大,总算吵醒了在楼上休息的韩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