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王老头看到路边的两人招呼他们上来，反正也不远了，帮个忙带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马上就要到了，我跟安宇再走走，王大爷你们先回去吧。”林大江直接摆手拒绝了，看到车上那几个装作看不到他的人就糟心，几步路而已也就不勉强自己了。只是林大河的态度居然也突然变了，林安旭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到家后林安旭被扶着下了牛车，林大河把行李带了下来跟在后面。 “安旭回来了？”宋氏看到后喊了声。 在屋里刚醒的许氏听到后，连忙下了床，出门看到他们一家后心疼的说：“安旭啊，你们怎么回来了，大河也是，怎么也该让你县里多待几天等身体好了再回来啊！” “诶？大河，你爹不是让大江带着银子去看你的嘛，他人呢？”许氏看到回来的只有三房的人，往外看了眼问道。 “二哥他没来找我们啊，不过刚还在村外看到他了，至于银子，你们拿银子了？我们医药费还是跟人借的，不然怕是不好回来。”林大河一脸不解的说，林安旭之前告诉他，既然要分家那就把错处往对方身上扔，反正林安宇也不科考，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许氏皱着眉，抬头看到了头顶包着伤口的安旭，立刻把脑内的思绪往外一扔，让人赶紧回去休息。 宋氏眼珠子倒是转了转，听这话的意思是二房把银子给吞了，那可是一两银子啊，就这么被人给拿了，想想她就觉得心疼。 只是三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安鸿今天已经十八了，也就比三房的小不了一岁而已，结果最后人家成了读书人，还花费了八两银子娶了媳妇，也不知是什么金娃娃做的！自己虽然不敢说林安旭什么，以后若他真出息了还得靠着他呢，可这两房的人要是吵起来了那就是最好的了，也好掰扯掰扯他们这些年用掉的钱。 第15章 林宝巾在出门看到两人时眼前一亮，朝他招了招手：“安宇，过来，我跟你说！” 林大江看了两孩子一眼，没停留直接回去了。他刚进门就看到原本正热闹着说话的人，在他们进门后就安静了一瞬，屋里的何氏朝着他们使眼色，让他们注意些。刚才她进来时虽未听到具体的，可之前那气氛真的是挺让人害怕的，这时候林万田的心情肯定不太好。 “大姐，怎么了？”林安宇看她这怕谁听到的模样小声问道。 “我刚才有听到三叔和大哥向爷奶告状了！说你跟二叔偷拿了钱！”她再次看了一眼周围才说。 “哦？”林安宇挑眉，那人果然有问题，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按耐不住，现在就开始找茬了，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林宝巾看他这模样有些着急：“你别不信啊！” 他笑了笑说：“我信，大姐特意跟我说的我怎么会不信。” 只是一直到吃晚饭，也没人提这事儿。像往常一样的吃完了晚饭，章远放下了抱在怀里的小儿子，起身收拾着碗筷。 “你们先别回去，待会儿我有事情要说。”林万田叫住了吃完饭就准备离开的儿孙：“大山去把村长请过来。” “啊？哦，我这就去。”突然被点名的林大山有些茫然，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爹娘，那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请村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立刻就出门找人。 不明白真相的大房和二房面面相觑，眼里无声的询问着发生了什么。至于四房，就剩两个孩子在这里，能知道什么。 村里一般没大事儿也不会请村长，可是现在他们家也没什么事情啊？就算今年流年不利，家里有三个孩子接连出事，可这也不归村长管啊？管这事儿的得是佛祖，倒是有空可以去庙里上上香。 最后两人确认对方都不知道，互相以眼神推诿后，由林大海这个长子开口询问：“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我决定，分家了。”林万田缓慢的说着，注意着自己三个儿子的反应。说实话他还是不太想分的，一个是分了家他虽说也是他们的爹，可也不是什么都听他的了，再一个就是分家之后林安旭该怎么办。原来他是想着一家人先供大孙子读书，等他考中秀才之后再转身拉拔这些叔伯兄弟们。 只是，家里怕是有些不安分了。林万田想到这里看向了老二，林大江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看了回去，眼神直视毫不畏缩。 “分家吧。” 林万田垂下了眼睑再次说道，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再强求。而刚才安旭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现在已经大了，暂时先不去学堂了，自己在家自学，若能考上童生便继续，若不能便回家不再浪费这个钱财了。也不想再拖累这些做叔叔的，替他负担这无底洞一样的银钱。 被分家镇住了的林家兄弟，再次听到林万田说这两个字，才惊得跳了起来。 “爹，怎么就要分家？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这么突然……”林大海顿住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着急的看着他爹。在这里一般默认老大给爹娘养老，而把弟弟分出去他也做不出来，况且大家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他觉得挺好的，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就算再怎么是亲兄弟那感觉也是不一样的了。 “分家也正好，你们也都是当爹了人了，过两年也是有孙辈能当爷爷了。我其实也早就想分了，还能清净些，一大家子的总有磕磕绊绊的。分了家不也还是我儿子吗，你们还能当没有我这个爹不成？”林万田勉强的笑了一下，其实哪儿就那么容易了。分了家可都是要搬出去的，跟现在这每天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要生疏一些，最多也就经常来老屋看看了。而他这些孙儿孙女也都会搬走，就算他平时不说话，可看着家里人丁兴旺他就满足了。 可是，不行啊……他摇了摇头，若不是这次安旭跟他说，他都还不知道这几个当叔叔的对他用掉了家里挣得大部分银钱而有意见。 这话题上几个儿媳也插不上话，默默的坐着旁听着，而能说得上的林大河心里却是愿意的，也没违心的劝着不分。 “可是……”看到两兄弟都沉默了，林大江刚想开口就被林万田打断了。 “不用再说了，就这样吧。等村长来了再说！”他摆摆手道，然后看向了林安旭，而林安旭会意的点点头，去了书房。 一时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就连小孩子也受这气氛的影响没敢闹腾，林安和眼睛咕噜的转了一圈，怕怕的缩在了他jiejie怀里。 只能听到厨房里水被搅动的哗啦声，和碗重叠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林安旭从书房里拿出他的笔墨纸砚，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桌子上，在砚台内倒入清水，拿着墨条慢慢的研磨着。 几个孩子羡慕的看着他那流畅写意的动作，很想上手去摸一下，却也都懂事的没动。 林家只有林安旭才有这文房四宝，即使其他的孩子也识字那也只是识字罢了，这东西多贵啊，他们想学写字也只能自己拿着棍子在地上画。 在章远把厨房都打扫干净了之后，林大山才带着慢吞吞的村长走了过来。 其实分家他们自己就能分了，连林万田的兄弟也没请。原本他们关系就不好，反正是自家的事儿，隔房的兄弟哪儿管的了这么多，最多也就说一嘴罢了。至于长辈，古代人的寿数不长，比他年纪大的身子骨也不怎么好，也就没请了。 但是分家之后的户籍田地得去官府改掉，这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得村长去才行。石头村的村长也姓林——林万广，今年也四十多岁的了人。 等到村长进门后跟他说清楚了情况之后，林万田先是分了家里的田产：“家里一共四亩上等地，两亩中等地，七亩水田。各家分一亩上等地和一亩水田，剩下的留着我跟许氏养老。” 几兄弟都没有异议，而宋氏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房需要给爹娘养老，而一般来说分家之后老人的东西别的儿子是没有资格来要的，那分给爹娘的最后不还是他们大房的吗。 林大海点点头，赞同道：“爹娘留些田地也是应该的。” “另外……”林万田看了一眼几兄弟，抛出了一个消息把几兄弟都给震住了。 “以后我和许氏就跟着老三过了，就让他给我们养老……” 第16章 “爹！”林大海不敢置信的喊道，要知道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家里的老人都是跟着老大过的，这要是自己最后真的被分出去了，那他以后在村子里头都抬不起来。 村长咳嗽一声，劝道：“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大海这次被分出去，怕是会被人说嘴。况且，不是我说，大海在家里也是担起了长子的担子，也没听说他有哪儿不好的。而且他儿子与安旭年龄相近，你送安旭去了学堂，他也一句抱怨都没说，把他分出去对他恐怕不太公平，你是不是再考虑一番？” 林万田皱眉思考了会儿，即使林万广比他还小二十来岁，可作为村长的意见却是需要表示重视的，他迟疑道：“应该没事，既然大海没什么错，那村里也没谁会说他什么，只是我这老头子老了老了的，就想跟着比较喜欢的儿子过了。” 林万广对他这说辞不置可否，本就不与他相关，不过劝一句罢了。 看他没意见了，林万田看向了林大海，说：“大海啊，委屈你了，只是你侄子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现在虽还没有考上功名，那正好我过去也能帮衬他们一把，所以才把你们分出去的，不是对你有意见。至于养老，这两亩田地去除税收至少有两石，你们每年给我们半石粮食就好。” 宋氏对他这决定恨得咬咬牙，但看到现在桌前正准备提笔的林安旭又把喉咙里的质问吞了回去，心里简直如同泡进了醋缸里似的翻江倒海。两亩中等地和三亩水田啊，心里简直如同泡进了醋缸里。她突然往后缩了一下，悄悄的捂住了肚子，感觉刚吃饱的胃不停的在抽搐，疼痛不已。 除了老大夫妻两以外对这情况都没有异议，不管爹娘分多少也没有他们置啄的余地，但肯定不会想跟着他们老二老四过的。 至于林安宇就更不在乎了，即使他觉得有些累了，可一点钱财而已，想自己挣到能有什么难的。为了后半辈子能悠闲的不再为了生活而发愁，努力一段时间他还是能办到的。不过一两年而已…… 许氏从卧室里拿出了装积蓄的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她略微心虚的捏紧了汗湿的手，家里的银钱一向是她掌管的，即使林万田知道在哪儿一般也不会特意去数有多少，所以刚才出来时她藏了六两银子。 她跟老头子想的可不一样，即使她也疼爱大孙子，可分家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还是自己手里有钱最稳妥。 林万田打开木盒子后怔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也像没注意到似的清点着家财，在清点完之后说道：“家里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我们家开销也大，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存了十二两不到十三两的银子。既然老三跟我们养老，那这房子也就分给他了。” 林家几个兄弟不好反驳他这话，毕竟没有哪个分家还把老人赶出去的。宋氏不敢得罪侄儿，何氏有子万事足，赵氏拿到好处偷笑都来不及，而章氏更是和老四一样的不怎么敢开口。 “至于你们三家，我们家里钱不多，只能每家给你们分一两半银子建房的钱。至于这剩下的八两也每家分一两半，老三你也拿着，最后二两就留着给我们老两口养老，家里的东西你们自己的也都带出去吧。”林万田说着看向了拿着毛笔的大孙儿，林安旭朝他点点头专心的写着分家事宜，分户籍时需要带着它去官府备案田地。 “现在就直接分了吧。”林万田把盒子给了许氏，她接过后把定好了的数量分给了她儿子。 宋氏看到自家男人手上的三两银子，感觉心里自己心里在滴血，像被人拿着刀子刮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该属于她的最后什么都没了，自家作为长子，只落得个跟其他小叔子一样的结果。嫉妒让她冲昏了头脑，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不敢冲着林安旭发火，只得挑了只她认为的软柿子愤怒的说：“那老二家的中午带走的一两银子呢？就让他这么吞了，不用还回来的吗？” “大嫂，这诊费是林安旭用了的，要还也得他来还，关我什么事？”林大江没想到会突然扯到自己，对她这逻辑也有些不理解。 宋氏指着他说道：“你们过去后根本没给他，大河亲口说的！” 林大江立刻看向了老三，只见林大河偏头不自觉的看向了旁边。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去——林安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专注的看着纸上渐渐出现的墨色。放下笔之后，注意到他的视线，没说话只是朝他勾起唇角，对于林安旭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可以分家的借口而已。 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坐上方的人，说：“爹，我没拿。”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就别说了。”林万田摆手遮掩下了这事，然而却也为这事钉在了板上——钱确实大江手上，而他自己也正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何至于分家。 “我说没拿就是没拿！”林大江突然犯了倔，吼道。 跟三弟作为双胞胎一起长大，从小他就是被忽视的，甚至还因有着哥哥的名义而被要求让着大河，可是他也就比林大河早出生半个时辰而已。以前总是自我安慰，这些都无所谓，我自己对自己好就是了，可没想到最后自己在爹娘心里居然是这模样。 林万田皱起了眉，许氏过去安抚道：“行了，都说过去了，你看爹娘给你的不还是跟他们一样的吗？” 不被信任的委屈突然爆发出来，林大江把手里的银子往许氏伸过来的手上一塞，朝林大河跟宋氏冷哼了一声，反身就出了这屋。 林安宇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连忙跟了上去。 “嘿！你这是……”许氏拿着这银子有些无措，再怎么说这也是她儿子，分家连一点银钱也没有怎么行，只是她刚想追出去就被叫住了。 “行了，他现在脑子也不清醒，现在这么晚了他还能出去不成。”林万田说，但心里到底还是想着是不是误会他了，只是不管怎样，这分家已经到了这步，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看许氏还有些担忧他说道：“明天早上你一大早给他送过去就行了。” 第17章 回到卧室后林大江坐在床边怔愣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何桃也陪他坐着，林安宇正倚靠在门边，虽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可也能发现他也注意着自己。 “安宇啊，所以我才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受够了被忽视的难受，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样的事情。”林安和喃喃的说，他扯了下嘴角，苦笑了一声道：“只是，咱们现在身无分文，可能要让你们受苦了。” 林安宇瞄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房间，林大江有些失落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为什么他都这么伤心了儿子还不安慰他？却看到不过须臾林安宇又出现在了门口。 林大江脸上的失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自己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袋子，他反应不过来似的看着腿上放着的布袋，那重量和触感让他脑子里混成了一团浆糊。 “我们家有钱，别担心。这一百两银子是卖人参拿到的，你们自己收着。而那十两银子是我卖掉了鹿茸的钱，拿着它去买个房基，既然要修房子那就修好一些。十两如果不够，我过两天再去山里打些猎物卖掉就行了。”林安宇耸耸肩说道，看来这次得打只体型大些的动物，而且要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他们能过得很好，给这个爹挣一下脸面。让人知道，不过一两银子而已，他们还不至于偷藏了。 林大江颤抖着手打开了布袋，提着它往床上一倒，只见白花花的银锭子从里面掉出来，落在了床上，还骨碌碌滚了一圈。他把滚远了的银锭子拢了回来，一个个的数了两遍。 “十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问道。要知道他从来没有摸过一两银子以上的钱财，这猛的看到这么多钱，还能伸手摸，还是自家的，这感觉复杂到他都无法形容。 “还没睡呢，做什么梦？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买地基，早些做完也好早些搬出去。”林安宇说着就准备回去了，突然想起来一些东西顿住了，说：“我们明天去砍竹子吧，我想建一座竹子搭建的房，感觉住着应该挺舒服的。而且可以先搬去竹屋，再慢慢的找人建房。” “好好好！”林大江连连点头，等他出了门后才想起刚才门还没关，赶紧冲过去做贼似的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松口气把门关上了。 他转身准备再好好的感受一下银子的触感，却见何桃已经把它们都收了起来。 “小桃，让我再摸摸，就摸一下！”林大江没忍住小声哀嚎道，何桃朝他笑笑，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的找到地方藏了起来。 天还未亮，林大江悄悄的在门前走动，想要敲门在未接触到门时又收了回来，昨夜他兴奋到一夜没睡，就一心盼着天亮，忍了几个时辰还是在寅时三刻就起床了。 门内的林安宇叹口气，无奈的起了床。任谁在经历过多年的危险之后，也不可能会有人在自己门口来回走动还能安心睡着的。他心里嘀咕着：等以后有条件了，他一定要每天睡到中午才起。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正背对着的林大江吓了一跳，即使夜色不明朗，他也能发现对方浑身的低气压，想到自己这么早就开始找人，不禁讪讪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