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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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看了他一眼。 梁见忽然刹住话头,没再出声。 …… 从开始友善以后,林间其实挺长时间都没再在人前有过这种状态了。 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状态,总归就是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眼睛还是天然带着点儿笑模样,里头又找不着半点笑的意思。 以前林间还没带领他们做新世纪的好青年,每到这种时候,就是不让他们废话,他们再废话出什么来也没用的了。 “别跟我同桌说。”林间重新低头,翻了一页练习册。 “啊?”梁见愣了下,“这个用不着我说吧?他知道你晚上出去,知道你白天不睡觉,知道你在做题……” “练习赛,别跟我同桌说。”林间对他的智商彻底不抱希望,叹了口气把话说全,“你们赌什么了?” 十班成绩比他们强点儿,蹭着平行班的边缘混上了楼,论体育就是群菜逼。要真是两个班对上,李磊根本犯不上特意让梁见来转着圈的套路他。 转一圈儿能找的也只有他们学校边上那个职高。 林间初三后半年还去绕过两圈,在挖掘机和厨师两个前途无限的专业中间站着看宣传板的时候,被恐龙杀过来拎着衣服领子拽出了门。 河高到底也是以学习为主,再叛逆的班级也都是打不过人就告老师的学生心态。职高什么人都有,能做出来的事就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发展跟可能。 林间是从碎啤酒瓶水管甩棍里头出来的,日常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够混,有时候也会被这帮人的思路惊得叹为观止。 “……”梁见犹豫了一会儿,对上他的视线:“喝酒,输几个球吹几瓶。” 林间蹙了下眉。 “这个不用你帮!”梁见立刻补上,“我们几个商量了,万一真输了——” “输不了。”林间说,“早跟你们说了别沾酒。” 梁见没说话。 事儿是对面挑的,赌什么肯定也是对面定。林间也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他们,按了下额头,合上练习册:“行了,转过去吧。” 梁见忧心忡忡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犹犹豫豫地转了回去。 他同桌回来的时候,林间刚把那一页练习册写完一半。 时亦在座位上坐下,侧过来看他写完的题:“有问题?” “没有。”林间说得挺认真,“做的慢点儿,有助于思考理解。” 小书呆子低头看了一会儿题,抬头看了看他:“困?” 林间低头,双手撑开眼皮,炯炯有神地迎上他的视线。 …… 不能不说,教室的座位设计得确实具有一定的科学性。 就比如他同桌这么看着他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靠在了他的桌子前边儿。 好像一抬手就能抱住的距离。 林间撑着上下眼皮,在他同桌忍不住开始笑的下一秒,也绷不住笑得直都直不起来。 也怪。 就这么几秒钟,刚才那堆被勾起来的那点烦就彻底都没了。 “这么困,做题没有用。” 时亦脱下外套,折了两折递给他:“先睡一会儿。” 林间接过来,看了看小书呆子垂在边上的胳膊。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时亦应该是很怕冷,这会儿就在里面也添了件长袖,脱了外套也看不见胳膊上的疤。 小书呆子的衣服也都乖,规规矩矩的,袖口遮到手掌稍微往下一点,棉制的布料柔软地在掌心一下一下地蹭。 这个一看见他舍友就走神的毛病可能得改。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幼稚到莫名其妙嫉妒一块布的念头。 都得改。 林间眼前被晃了两下,回神抬头:“嗯?” “怎么了。”时亦问,“有题目不懂吗?” “哦。”林间才意识到练习册还压在自己胳膊下头,“没事儿,短路……” 时亦看了看他那本物理练习册:“短路就是电源短接,只要电路图上能有一条完整的黑线连接电源两端,就都是短路。” “……”林间:“小书呆子。” 时亦抬头:“嗯?” 林间清了下嗓子:“你别生气。” 时亦微怔:“我不生气。” 林间:“别着急。” “不急。”时亦以为他急着跟进度,轻声劝他,“先从最基础的开始,电路可以慢慢补。” 时亦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一页的十来个电路图,决定先替他舍友解决问题:“哪儿短路了?” “脑子。”林间说。 时亦:“……” 第43章 他同桌可能没救了。 时亦伸手, 贴着他耳后摸了摸。 林间还没太反应得过来,端着叠得干净板正的校服外套:“怎么了?” “检查一下。”时亦换了一面,“不是短路了吗?” 林间张了张嘴, 看着舍友的胳膊探过面前,手背在他耳朵边上贴了贴,寓教于乐给他补课:“短路的时候电源会发烫。” 林间:“……” 是挺烫。 还崩火星呢。 林间把“他舍友手有点凉”、“他舍友对他基本不过敏了”、“他舍友不光不过敏好像还摸他耳朵了”之类的乱七八糟念头往下压了压, 不着痕迹地往教室里扫了一圈。 梁见在奄奄一息地补作业,李磊他们几个凑在教室后头,应该是在商讨练习赛的对敌方针。 课间没人管, 几个男生在座位间窜来窜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精力十足的时候, 一会儿都消停不下来, 你勒我我抱你, 动不动就能胳膊腿纠缠着滚成一团。 挺正常。 林间深吸口气, 定了定神。 …… 挺正常。 他把时亦借他的校服放在桌上,刚趴下去,又起来仔仔细细地往平抻了抻。 他同桌的校服洗得挺勤。 最近天气好, 干干净净的太阳跟洗衣粉味儿。 林间枕着校服,旅馆浴室里头有点儿混乱的那一趟又从脑海里按不下去地冒出来。 小丧尸困得走路都转圈, 眼睛半阖不睁的, 雾气在睫毛上凝成水珠就往下淌。 幸好还听话, 让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一个劲儿跟着他。 水汽勾勒得黑净的眼睫,吹干了就软绵绵的头发。 林间侧了侧头,把整张脸埋进胳膊里, 轻轻叹了口气。 睡不着了。 这几天都因为同一个原因没怎么睡好,周五下午,林间被闹钟叫起来,晃晃悠悠从教室奔篮球场的时候,眼圈都差点吓了梁见他们几个一跳。 梁见有点紧张,颤巍巍过去接他:“间哥?” 林间把伸到面前的手拍开:“打不打?” “先不打,他们等人呢。”李磊过来看了看他:“间哥,你醒了吗?” “就这个街头篮球的级别。”林间打了个哈欠,“睡着了也能打赢。” “原则上是这样。” 吴涛说:“但你这个精神状态让我们很担心你把对面哪个脑袋揪起来,当球扔筐里。” “……” 林间搓了两把脸,脱下外套吹了吹风。 他是自己来的,一群习惯了两个人最近绑定状态的人探头探脑张望半天,被他一个一个拎回来:“看什么?” “我们二当家呢?”梁见问,“你用什么办法把他骗——” 林间掀了下眼皮。 “片。”梁见咽了口唾沫,“片甲不留地劝走的?” “没劝,确实有事。” 林间活动了下手腕:“老万弄来套物理竞赛题,说是实验班专供,叫他去做了。” 他就是路过办公室跟老万简单谈了谈,跟他们班主任说平时课程多作业多,不如等周五下午再找他同桌过去。 比如六点半就是个很合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