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顾训庭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伸手按下了按钮。 银制的稀有金属一点点的退去，露出了内里破碎又扭曲的黑色控制舱。 舱门破碎，里面漆黑一片，似乎什么都没了。 光从外观，就能看出，这一台机甲在当初的星际爆炸中，承受了多少伤害。 陆晚晚看见顾训庭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伸手抚了上去。 他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力克制不住的涌动，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低沉和喑哑，他说， “好久……不见。” 陆晚晚眼眶有些酸。 “咔擦” “咔擦” 耳畔传来细微的响动，陆晚晚抬起头，看着那个破碎的控制舱同顾训庭手掌相触的地方，渐渐的、亮起细碎的蓝光。 “咔擦”、“咔擦” 像是沉睡多年的齿轮一点点的重新转动，又好像是苍老的机器正在运转最后的能量。 这样沉重的声音和晃动，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十分突兀。 蓝光亮起又像断片一样暗淡下来，从破碎的控制舱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欢迎……回……” “主、人……” “……”听到这个声音，顾训庭瞳仁一下紧缩，陆晚晚看到那个什么时候都好像淡定无比的人，表情惊讶又痛苦。 一道蓝光扫过陆晚晚的面颊，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主……朋友……？” 陆晚晚惊讶的睁大了眼，听到顾训庭的说，“嗯。” “……真……好……” 说完这句话后，电子音一下沉寂了下来，蓝光也全都消散了。 “是不是没有能源了？”陆晚晚小声的问，她话音未落，“咔擦”、“咔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蓝光重新亮起，却比之前暗淡数倍。 “……顾、灵……东西……” 电子音已经没办法完整的表达意思了，“……毛……” 顾训庭听的认真，他眼睛是红的，“我知道了。” 陆晚晚听不懂它断断续续的在说些什么，只觉得眼眶很酸，她看着面前的原本蓝光快熄灭的控制舱，在接受到顾训庭说出的话后，突然亮起比之前灿烂几倍的蓝光。 这一次，陆晚晚总算听清了电子音、不，她总算听清了撼宇的话。 第一句是对她说的，“交朋友、撼宇……开心……” 第二句是对顾训庭说的。 它说，“主人，再见。” “……塌……” “小……心……” 长长的尾音彻底消失，面前的控制舱就好像到了生命的终点一般，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十几秒后，等待了七年的机甲系统，连同掩埋在损毁严重的控制舱，在两人面前，一点一点的坍塌了。 它坍塌的很温柔。 大片大片的金属掉落，露出骨架、再从骨架，一点点的脱落下细碎的金属。 就像程序破损、早应该在七年前就消散在宇宙中、不会再有人记起的撼宇一样。 第55章 整个机甲控制舱坍塌了很久，陆晚晚不敢去看一边顾训庭的表情，她知道他一定很难过。 一切声响随着最后一片金属落地，尽归尘土。 顾训庭咬肌紧绷，他站起来，额发遮住了眼睛，只是走到了那一摊金属废墟边，开始一块金属一块金属的寻找。 陆晚晚摇摇头，抬手擦了下眼睛，点了点光脑，喊了还在厨房熬汤和方方和软软，让他们一起过来帮忙寻找。 她小跑到顾训庭身边，也开始翻找。 从刚刚撼宇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明白那个等待了七年的“人”，留给了小公主一些东西。 而且，她也抱着一丝期待，也许，那个温柔的系统并没有消失。 也许，他们还能找到它。 控制舱碎的很彻底，以至于每一片碎片陆晚晚都能拿得动，只是有些边缘有些重，她搬了几块之后，手指上就泛起了红色的血痕。 她只看了一眼，就准备去搬下一块碎片了。 只她还没来得及弯腰，手腕就被人扣住，抬起。 陆晚晚下意识握着拳，不想让顾训庭看到她手掌上的血痕。 那人只是眸光幽暗，他像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轻轻覆唇碰了碰她的指尖上的青紫。 温软的触感让陆晚晚一下睁大了眼睛，顾训庭很快松开了她的手，“对不起。” 他唇紧紧的抿着，眼里猩红一片，“我……” 陆晚晚摇摇头，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上，滴滴答答的蜿蜒下了血。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抬起，像他刚刚做的那样，然后碰了碰他的指尖。 她松开手，然后看向长睫上挂着不明显水珠的小公主，“扯平了。” 她唇上沾着他的血，晕染开，看起来古怪极了。 顾训庭却是笑了下，明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底的难过已经控制不住的倾泻而出了。 陆晚晚听到他第一次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说，“晚晚，谢谢你。” 谢谢你，把撼宇送回来。 谢谢你，还陪在我身边。 …… 方方和软软很快就来了，方方这个憨憨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它甚至从肚肚里拿出了两杯热好的紫玉果汁，还有些不高兴的指责陆晚晚不戴它新织好的围巾→_→ 陆晚晚气的用力打了打它的脑壳，并指挥方方去搬最重的几个部分。 软软比较乖巧，默默给自己装上了机械臂。 天上落下了不小的雪花，一家四口寻了许久，终于在一堆不起眼的半月牙形状的碎片里，找到了一个嵌在里面，不易被发现的、连接着几条破碎线路，被什么东西砸穿了好几个洞的黑色盒子。 “是……撼宇。” 他声音低哑着，手掌拂去上面焦黑的尘土，陆晚晚看见他颤着手，抖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那个盒子打开。 陆晚晚眼睛一下就酸了，“我来吧。” 她从他手里接过那个沾着血的小盒子，很轻松的就打开了那个快要腐朽了的盖子。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只有三样—— 一团包裹在透明袋子里，边缘有些烧焦了的黑白色毛团； 一个密封完好的、像记忆盘一样的东西； 还有一块也密封着、但外壳却被人用尖锐的东西刺穿碎掉，只剩下了一片裂纹的芯片。 看到最后一样东西的时候，小公主瞳仁颤着，他有些无措的望着陆晚晚，眼底是化不开的恐慌。 “好疼。”软软看着那块和它体内的、近乎一样的芯片，往后退了好几步。 芯片对他们机器人来说，就像人类心脏一样的东西。 心脏碎了，同灭亡也没有区别了。 陆晚晚不知道要对顾训庭说些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若是代入一下，方方或者是软软，在她面前消失…… 陆晚晚只是想了一下就有些受不了了，她盖上盒子，本想递给顾训庭，但看他攥的紧紧的、不断往下滴血的指尖，还是把盒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顾先生，我手冷。” 听到她的话，他才好像慢慢的活了过来，一点点松开攥紧的拳，大掌下意识的把她的包裹了起来。 他手掌上的碎片和脏污沾到陆晚晚手上，带起一阵无法忽视的疼痛。 陆晚晚却没有退缩一分。 …… 在控制舱在他们面前坍塌的那天夜里，陆晚晚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方方和软软也一样。 他们好像有种专属于一家人的默契，一致的陪在顾训庭身边，看着他一次一次分析和修补那块遍布裂纹的芯片。 陆晚晚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尽可能的像之前那样，将体内的异能的一点点的溢散到空气里，试图让她的喵好受一些。 软软灵巧一些，一直帮他递各种工具，方方反复加热果汁和食物，时不时注意着房间里的温度。 外面密布乌云，白天和黑夜已经分不太清了。 陆晚晚不知道她试了多久，等到最后，还是没能熬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深黑又寒冷的长夜里，在朦朦胧胧的触感之中，好像有一双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额上落下温热的柔软触感。 她微微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看不清的光斑。 “顾……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