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全京城都盼着她被休在线阅读 - 第21节

第21节

    她完全没提她哭泣的事,这让陆芷多少自在了一些,她勉强扯出一抹笑,目光扫过苏宝时,不由问道:“方奶娘是要带着小宝去哪儿?可是要去寻表哥?”

    苏皖摇头,恭敬回道:“不是,我们刚见了王爷,他让我先带着小主子离开,我们这是打算出府。”

    陆芷点了下头,她也没再多问,苏皖便主动跟她道了别。

    走出一截儿后,苏宝才小声问苏皖,“娘亲,她刚刚是哭吗?为何要哭?”

    苏皖摇头,“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时候,发泄一下很正常。”

    苏宝抿了下唇,忍不住偷偷瞄了娘亲一眼,娘亲刚刚那么愤怒,心里是不是也很难过?他不想让娘亲哭。

    上了马车后,他就赖到了苏皖怀里,小手搂住了苏皖的腰,乖巧得不得了,他不会劝人,也不知道娘亲是否难受,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

    苏皖心中软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小脸,柔声道:“刚刚是娘亲不好,吓到小宝没?”

    苏宝摇头,他不怕的。他其实不太懂娘亲为何生气,也不懂爹爹为何让他们先回府,但是心中却有些好奇爹爹何时认出的娘亲。

    爹爹既然知道了,那他以后是不是不用在爹爹面前伪装了?

    苏皖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她抱着苏宝陷入了沉思,她清楚楚宴有多骄傲,也不知道今天的事会不会惹火他,他既然没有当场发飙将她直接赶出景王府,总不会事后再赶人吧?

    苏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就在这时,马车却猛地晃了一下,两人不由朝前摔去,苏皖一手搂着苏宝,一手紧紧抓住了车窗,才没有从座位上摔下去。

    暗卫连忙掀开帘子查看了一下,见他们没事,他才松口气。

    车夫满是歉意,低声解释道:“突然有个小孩跑到了街上,奴才猛地勒了一下缰绳,马车才晃了一下,让小公子受惊了。”

    苏宝摇头,他却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却见一个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男人身材颀长,面冠如玉,温润的五官犹如画笔勾勒出来的,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瞧到他的那一刻,苏皖的脸色却猛地白了起来。

    来者正是魏贞垣,她的嫡亲表哥,那个从小与她有婚约的人,苏皖心中乱如麻,他分明是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难道他也怀疑了什么?

    苏皖下意识抱住了苏宝。

    魏贞垣一身白衣,身姿笔挺,瞧着再风度翩翩不过,他笑着对暗卫道:“远远瞧着是景王府的马车,车内想必不是景王便是府上的小公子吧?魏某前来打声招呼。”

    暗卫显然知晓苏皖与魏贞垣的关系,因为摸不清王爷对苏皖的意思,他也不敢冒然让苏宝出来打招呼,只是淡笑着婉拒道:“魏世子的心意我们收到了,打招呼就不必了,王爷不在,车内坐的只有我们的小公子,小公子怕生,刚刚又受了惊吓,有些不便见客,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魏贞垣不动声色又扫了马车一眼,眼中难掩失望,“是魏某打扰了,何来失礼一说。”

    说完,他便朝一旁避了一下,再识礼不过。

    暗卫冲他微微颔首,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处,见他始终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他身旁的小厮,忍不住劝道:“虽然时间对的上,他也未必是表姑娘的孩子,世子不要太过忧心。”

    魏贞垣好似没有听到,仍怔怔望着马车的方向。

    他寻了几年都没有寻到她,表妹这些年定然是伤心到了极点,才躲着不愿意出现,如果他真是表妹的孩子……他根本不敢想。

    一想到母亲做的那些事,他一双眼眸就溢上了血丝。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盼着她不要误会他,那么现在,他只希望她一生安好,可是出了那等事,她又岂会安好?

    魏贞垣不由闭了下眼。

    第30章 生病了

    马车远离主街后,苏皖一张脸仍有些苍白,苏宝偎依在她怀中,乌黑的眼眸里溢着关怀,“娘,他是谁?”

    苏皖有些沉默,就在苏宝以为她不会答时,却听她低声道:“他是宁远侯府的,你曾外祖母那边一个亲戚。”

    她声音很低,若非苏宝就在她怀里,未必听得见,见娘亲情绪不高,苏宝没敢再问。前些时间他听娘亲提起过曾外祖母,说她年事已高,已经记不得人了。

    原来那边还有亲戚?

    苏宝透过缝隙又往后看了一眼,烈日高照,男人一身白衣立在街上,身姿挺拔,眉眼俊朗,身影正一点点变小,他却始终盯着马车的方向。

    苏宝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

    马车很快就到了景王府,奉水苑没那么多树木,阳光铺洒了一地,苏宝只觉得太阳快要将他烤化了,他拉起苏皖的手跑了起来。

    一直回到房内两人才觉得凉快了些。

    她将苏宝喊到跟前问了问宴会上的事。

    苏宝记性不错,偎依在她怀中道:“那个坏人也去了,跟我们坐一桌,看到爹爹给我夹鸡腿他一直瞪我们。”

    苏宝人不大,叙述能力却很强,听到安王也在时苏皖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好在没出事,见楚宴竟然时不时为苏宝夹菜时,苏皖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虽然他们到景王府的时间不算长,其实这段时间他待苏宝比她预料中的要好得多,苏皖心中多少有些感谢楚宴,冷静下来后她倒也明白了,今日景王并非有意戏弄她,如果他真有恶意,就绝不会是那个神情,苏皖多少生出些歉意,不管怎样她那番话都有些重,不等她想好要不要赔不是时她夜里却着了凉。

    半夜难得下了场暴雨。

    苏皖打小身体虽好,十四岁那年却因服毒伤了身体,直到她外祖母将她接到永宁侯府,好生调理了一段时间,她身体才有所改善,然而生苏宝时却又元气大伤,以至于她抵抗力下降不少,每年天气骤变时都容易生病。

    第二天一早,苏皖就有些起热了,放在以往,端芯是断不许她再cao劳的,但她现在毕竟只是奶娘,丫鬟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不是严重到爬不起来了,一般都是咬牙扛过去,实在严重了才会请大夫抓药,苏皖清楚自己的身份,便没有声张。

    好在外面还在下雨,也没什么活要做,用过早饭,跟苏宝说了一下好好练字,她便休息去了,为了好得快点,她灌了不少热水。

    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苏宝练完字见她还在睡便觉得有些不对,他这才跑到她床前看了看。

    苏皖面色潮红,牙关紧咬,还打了个寒颤,一眼瞧去就有些不正常,他伸出小手摸了一下苏皖的额头,入手一片guntang,苏宝指尖颤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了娘亲上次生病时的模样。

    苏宝连忙将玉灵喊了过来。

    玉灵摸了一下苏皖的额头,当即也慌了,“怎地这般烫?莫不是患了风寒吧?得赶紧喊个大夫才行,再烧下去非烧坏脑子不可。”

    她说完便告假去了,打算为苏皖请个大夫,王府管得严,哪怕她是秦管家的亲生女儿,出府时也是需要禀明缘由的。

    那句烧坏脑子,多少吓到了苏宝,他满心惶恐,反应过来后便跑回屋翻出一个锭银子,打算塞给玉灵让她请最好的大夫过来,可惜等他跑出来时,玉灵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他手中紧紧攥着银锭子,见他打算追出去,小蕊道:“小主子快别追了,玉灵这点钱还是有的,哪需要您的银钱?等方jiejie好了让她还一样的,外面刚下了雨,有积水不说路还滑,您快进屋吧。”

    苏宝挂心苏皖,闻言便又哒哒跑回了屋,小蕊同样留了下来,怕苏皖再烧下去真烧坏脑袋,小蕊则打了盆水为她擦拭额头手心,苏宝也在一旁守着,好在大夫很快就来了。

    这位李大夫是仁德堂的大夫,医术同样不错,诊治过后,便开了药方,玉灵抓完药,便亲自煎药去了。

    苏皖起热的速度虽快,退烧也快,用了药没多久温度就降了下去,药劲儿下去后却又开始起烧。

    反复烧了两次,依然如此。

    她生病的事,自然传到了楚宴耳中,昨日的事多少让他有些不爽,听了暗卫的话也只是道:“生病了找大夫,跟我说有何用?”

    他一身绛紫色的衣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复杂的纹理,此刻他正依在榻上,由于神情寡淡,那张俊美的容颜说不出的冷漠,哪怕已经知晓了苏皖是苏宝的娘亲,暗卫也有些摸不清他对苏皖的真正态度,闻言也不敢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晚上苏皖又起了热,这次颇有种来势汹汹的感觉,服了药也没有退下的意思,小蕊湿了好几条布巾,接连为她擦拭,同样没什么用。

    见她面色潮红,苏宝眼中不自觉含了雾气,他将怀里的银锭子拿出来塞给了玉灵,扬起小脸道:“我有银子,可以去请最好的大夫。”

    整个京城,论名气,数济安堂的沈大夫最为出名,可惜他前两日却莫名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玉灵这才去了德仁堂,这位李大夫也算不错,可不知为何,明明上午起热时喝药还有用,晚上再服药却一点用都没有。

    不仅苏宝着急,玉灵也很是忧心,高烧不退是最让人惧怕的,多少人因这个缘故丢了小命,若方jiejie有个好歹……

    玉灵眼中都泛起了泪花,她又将银子递给了苏宝,“这位李大夫已经是医术极好的了,沈大夫如今不知所踪,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宝攥紧了手中的银子,正想跑去找爹爹时,就听小蕊道:“据我所知,比李大夫有名的大夫一共有两位,失踪的那位沈大夫只是靠祖上的医方传承才有小医圣之名,还有一位也很厉害,他早年曾是宫里的御医,听说得罪了贵人才被削了职,若是能将他请来,方jiejie定然不会有事。”

    玉灵眼睛猛地一亮,“你是说丁御医?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不少人不远千里带着病患前来找他瞧病,可是他每日却只医治五位病患,都已经晚上了,想必他今日的名额早已用完。”

    说到最后,她语气不由气馁,还忍不住跺了跺脚,“他也真是,明明医术极好,却弄个这样的规定。上次有人差点病死在他门前,也没见他破例。”

    小蕊咬了下唇,下定了决心,“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咱们这就带着方jiejie去瞧瞧吧,若是这样烧下去,只怕命都没了。”

    苏宝知道银钱的重要性,闻言飞快跑回了屋,从娘亲放钱的地儿,又拿出一叠儿银票,万一大夫不想见他们,还可以多给钱。

    他直接将银票塞给了玉灵。

    这一叠儿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玉灵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钱,手都有些抖,陆太妃的生辰宴上,苏宝的那一小盒金条已经让她吃惊了很久,她根本没料到他竟然还有这么多钱。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就发现了苏宝的身世并不简单,他不仅教养极好,人也聪明,出手还很大方,娘亲肯定不是普通人,尽管猜出了他娘亲是个厉害的,她也没料到他们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这些银票,单是铺子都能买不少间,她竟然直接交给了一个孩子。

    这会儿也不是震惊的时候,玉灵压下心中的诧异,对苏宝道:“用不了这么多,拿个银锭子就足够了,小主子快把这些钱收起来吧,别被有心人瞧到,丢了就不好了。”

    看病具体需要多少银子,苏宝自然不是很清楚,不过见玉灵这么说,他倒也听话,乖乖将银票收了起来。

    清楚苏皖这儿拖不得,小蕊先跑去让人备马车去了。

    奉水苑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暗卫的眼睛,旁人不知晓苏皖的身份,暗卫却已经知晓了,她终究是苏宝的生母,若真出了事,主子那儿自然不好交代,暗卫纠结了一番,还是去凌霄堂通报了一声。

    楚宴这才知道她竟病得这般厉害,出府如此折腾,依苏宝的性子肯定会跟上,自然不如喊太医入府来的省事,楚宴当即让侍卫出了府,又让福义去了一趟奉水苑。

    福义来到奉水苑时,玉灵跟小蕊正扶着苏皖往外走,她面色潮红,呼吸guntang,走起路软绵绵的,若没有两人的搀扶,单靠她一人肯定跌了下去。

    福义心中紧了紧,“快将方jiejie扶回屋吧,王爷已经命人喊了太医,用不了多久太医就来了,不用出府了。”

    玉灵和小蕊都惊喜万分,也没心情思考王爷是怎么知晓的此事,这总归是好事,丁大夫那儿给不给诊治都是个问题,王爷愿意开这个口,自然是方jiejie的福气。

    她们又帮着将苏皖扶回了屋。

    苏皖每次发热都冷得厉害,不仅浑身的骨头疼,脑袋也快要爆炸似的,怕苏宝担心,她勉强打起精神捏了一下他的小手,低声安慰了一句,让他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苏宝将小脸贴在了她柔软白皙的掌中,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滚落了下来,玉灵跟小蕊在与福义说话,也没瞧到他哭了,等太医过来时,苏宝才从她身旁移开点位置。

    小家伙眼睛红通通的,白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瞧到他的眼泪时,玉灵等人都怔了一下。

    他一双眼睛本就乌黑发亮,被泪水洗过后愈发透亮了几分,此刻眸中满是担忧,太医瞧着都觉得动容,他捋了一下胡须,道:“小公子不必挂念,若只是伤风,喝两副药就好了。”

    苏宝吸了吸鼻子,他没有说话,只是略带催促地拉了拉太医的衣袖,让他赶紧给娘亲看病,太医便认真把了一下脉,把完脉便开了药方,玉灵还将李大夫开的药方拿给他过目了一下。

    李大夫所开的药方并没有问题,只是苏皖底子过弱,他所开的药又再普通不过,药效便很是一般,太医又添了几样,方让人去抓药。

    替她诊治过后,太医才去给景王请安,怕她用了药还是不退烧,景王将他留在了王府,让他随时待命,太医自是应了下来。

    苏皖已经高烧了一段时间,怕退不下去热,恐会烧傻,药方的剂量便有些重,总归是有用的,服完药没多久高烧就降了下去,因为药有些猛,降到最后,她的温度比正常体温还低了些,之前摸着她的额头只觉得烫手,如今却一片冰凉,玉灵自然有些担心,还特意去问了太医,见他说无碍,才放心。

    晚上睡觉时,苏宝却不愿意回自己屋,不论玉灵和小蕊怎么劝,他都趴在苏皖身旁不离开,摆明了是想守着她,苏皖睡了一觉,精神了些,劝他他同样不听。

    小家伙眼睛仍旧有些红,对上他担心的目光时,苏皖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只能硬着心肠劝道:“小主子乖乖的好不好?奴婢睡一觉就好了,您在这儿,万一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她这次风寒,不仅起热,还伴随着咳嗽,苏宝年龄尚小,苏皖自然怕传染给他,后天便是他的生辰,楚宴前两日便已经发了请柬,要为他办个生辰宴。

    这个宴会不仅仅是为他庆祝生辰,其实也是正式将苏宝介绍给众人的一个机会,请柬都发了,自然只能如期举行。谁都可以生病,唯独他不行。

    苏宝绷着小脸,不愿意走,他之前吓坏了,唯恐苏皖出事,尽管她此刻精神了些,苏宝还是有些害怕,他怕自己万一离开后,娘亲又开始发热,只有紧紧抓着她的手,他才能安心。

    楚宴来到奉水苑时,率先听到的便是她温柔的劝哄声,他漆黑的眼眸眯了起来,在自己跟前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面对苏宝时却柔声细语的,好似换了一个人,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楚宴抬脚走了进来,目光在苏皖身上停留了一瞬。

    女子半倚在床头上,她面色依然蜡黄,乌黑的发无精打采地垂着,一身衣服再普通不过,明明还带着病容,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

    瞧到他,玉灵跟小蕊连忙行了礼,楚宴径直走到了苏宝跟前,他一身绛紫色锦袍,腰间坠着一枚月牙玉佩,饶是如此简单的衣装,也愣是被他穿出一股子不羁来,见苏皖也想行礼,他才嗤笑了一声,“都病的爬不起来了,还行什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