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夫人凶猛在线阅读 - 第84节

第84节

    凌夫人忙道:“若是再多些呢,我们要上百两呢?”

    小林子眨了眨眼睛道:“若是要上百两,不仅不能便宜,还要贵些。”

    “这是个什么道理?”凌夫人脾气急躁,怒道,“买的多反而银子要得多,你让你们掌柜过来说话。”

    掌柜的今日不在,来的是二掌柜,听闻来了大生意,二掌柜打了一下小林子的头道:“你怎么伺候贵人的?偏大掌柜信任你。”

    回头二掌柜赔笑道:“夫人姑娘们要上百两,我们铺子必定给最低的优惠。”

    “不成!”小林子是个执拗脾气道,“何曾见过上百两的交易,这夫人姑娘若是另外香铺子请来的,咱们铺子到时候岂不会货物短缺,平白让其他铺子坐地起价,得了好处?”

    清浅再次对这小林子另眼相待,瞧不出这人年纪轻轻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二掌柜打了一下小林子道:“上门的生意不做,真是蠢货。”

    小林子犟着脖子道:“上百两,意味着咱们铺子的存货都没了,若是有客人上门要货而不得,咱们铺子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这种生意小的觉得亏,必须加价。”

    清浅默默算了算自己的银子,笑道:“若是小哥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每样一百两小哥觉得会影响铺子的生意,那么,五十两应当不会吧?”

    小林子这才不说话了。

    “你们有上百两库存,五十两不会动你们的筋骨,我若是做生意之人,买了回去坐地起价,贵铺还有五十两可以压制我,让我血本无归。”清浅笑道,“小哥觉得呢?”

    小林子想了想道:“五十两的话,可以。”

    清浅笑着取银子道:“便是这样,上面三种香料每样五十两,其它的换成丁香、乳香和零陵香.”

    小林子接过银票,飞速换算成各项银钱:“三种香料一共一万五千五百两银子,姑娘这是三万两,余下的一万四千五百两可以换零陵香一百两,乳香一百二十两,丁香二百两。”

    寻常香料价格稍稍低些,且库存量大,不限于一百两。

    凌夫人见小林子头脑活络,爱才心切问道:“二掌柜的,这学徒一月多少工钱?”

    二掌柜笑道:“小林子是半学徒半做工,已在我们铺子两年有余,从前是五百个铜板一月,如今加到了八百个铜板。”

    楼下大掌柜的声音隐约响起:“我方才听人送信,说有有贵客关照大生意?”

    底下小二笑道:“在楼上雅间,二掌柜和小林子陪着呢。”

    二掌柜忙迎了出去。

    乘这个空档,凌夫人笑道:“小林子,你在这里才八百个铜板一月,不如跟了我去当铺里头,我给你二两银子一个月,如何?”

    二两银子,都赶上青鸢的月例了。

    本以为小林子会满口应下来,谁料他摇头道:“小的哪里也不去,便在这铺子里头当学徒。”

    凌夫人奇道:“我瞧你学得已足够扎实,当掌柜都绰绰有余,何必在这里屈才呢?你若是喜欢香料,我的当铺也收香料,我雇你当掌眼的师傅,如何?”

    小林子摇头:“多谢夫人厚意,小的不去。”

    清浅笑了笑道:“凌夫人惜才,但人各有志,或许小林子喜欢制香,勉强去了当铺反倒失了初心,”

    大掌柜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他笑着进来曲着身子道:“东家今日不在,慢待了贵客。”

    清浅微微颔首道:“掌柜的客气。”

    二掌柜一路已将生意之事说了。

    大掌柜路子广,和崇山平日也熟,早知道清浅的来路,笑骂小林子道:“你这孩子,居然怀疑贵人要倒卖香料?你可知,这位是闻姑娘,皇后的亲meimei,锦衣卫袁大人未过门的妻子,这位是锦衣卫凌大人的姑母,一句话收了咱们铺子都是寻常……你这孩子!”

    话里并无怪罪之意,但小林子极为活络,当即跪下道:“小的不知两位贵人,请恕罪。”

    “不必多礼,起来。”清浅笑对掌柜的道,“我们上门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来抢东西的,这小兄弟做得没错,老板别吓着他。”

    掌柜的拿着算盘笑道:“小的做主了,前头说的价钱不便,三种香料每样给姑娘五十二两,零陵香、乳香、丁香各给姑娘加三两。”

    几乎没有挣头,清浅忙推辞道:“掌柜的上头还有东家,莫要坏了规矩。”

    掌柜的不由得笑道:“姑娘可知我们东家是谁?”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两相望

    听大掌柜说起东家,清浅凝眸,难道东家自己认识不成?没听说哪家亲朋好友开了香料铺子呀?

    那掌柜笑道:“咱们东家正是林大人!”

    林大人?清浅正要问哪个林大人,凌夫人笑道:“可是兵部尚书林宗德林大人?”

    “可不是林大人的本钱。”掌柜笑道,“林大人的嫡长子不日便要迎娶罗府姑娘为妻,听闻罗府和闻府是至交,故而些许香料银子,林府怎会和姑娘计较,东家知道只会夸我做得好。”

    清浅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林大人的铺子。”

    生意归生意,亲兄弟还明算账,清浅来回谦让了几回,最后多加了几斤普通香料作罢。

    大掌柜好奇了一句道:“姑娘要这许多香料做甚么?”

    粉黛快言快语道:“做嫁妆。”

    凌夫人佯打了粉黛一下,笑道:“你这丫鬟。”

    粉黛的插科打诨倒帮清浅解决了一个难题,大掌柜不再问,只吩咐手下仔细将香料搬上马车。

    青鸢不敢沾主子的光,自己独自在下头柜面上买了六斤多的沉水香,用油纸包了放马车的角落里。

    崇山不由得好奇道:“你们主仆买这么多香料做什么?真当嫁妆?”

    青鸢扑哧笑道:“我们打水听水漂呢。”

    小林子在一趟趟往马车上拉香料,青鸢将粉黛的香料给她。

    瞧着一钱左右的沉水香,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点,粉黛苦笑不得道:“我无数的烧鸡、糕点,就换了这么点香料?”

    青鸢小声道:“姑娘英明睿智,咱们跟着必定不会错,你这时候这表情,将来指不定怎么谢我呢。”

    凌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见小林子在码齐整香料时,不由得说起清浅的故事。

    “别瞧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便是袁佥事也心服口服。”凌夫人口若悬河,“当年我被大燕氏这小贱人害得进了诏狱,本以为再无见天日之时,是闻姑娘探明真相救了我!”

    小林子抬头,瓮声瓮气道:“闻姑娘这么厉害?到底是个女子,夫人是不是言过其实了些。”

    “哟,你一个小小学徒还瞧不起女子!”凌夫人最听不得被人说清浅的不好,插着手冷笑道,“前几日太后府上的案子,那是谁结案的?还不是闻姑娘,太后和德安王妃双方都服气,你以为一般人做得到?自己打听打听去。”

    小林子低下头整理香料,再也不说一句话。

    凌夫人冷哼了一声:“本以为是个精明人,原来是个糊涂蛋。”

    马车装着香料粼粼离开,小林子的身影在日光下投射在地,拉得老长,似乎连他的影子也是愁苦的。

    日光下伫立的还有袁彬,修长的身影听了崇山的回报,不由得哑然失笑:“前些日子说清浅缺银子,便是为了买香料?好几万两全买成香料了?”

    “是,不仅清浅姑娘,连青鸢姑娘也买了许多。”崇山两袖空空苦笑,“我的家当全见底了。”

    袁彬冥思苦想:“清浅这是做什么?”

    崇山摊了摊手道:“谁知道呢,好端端的买这么多香料,真是不可理喻!”

    “我这里还有两万两!本是给凌夫人收清浅的首饰的,谁料只用了三万两,没全送出去。”袁彬拿出银票道,“京城还有香料铺子,你去替我买些香料存起来。”

    崇山摸了摸袁彬的头道:“文质,你也跟着发疯吗?你们都买这么多香料,难道能当饭吃?”

    袁彬笑了笑道:“虽不知清浅要做什么?但清浅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跟着做便是了,你若有余银,也跟着去买些,别到时候后悔。”

    崇山撇嘴:“我才不买呢,我还没有傻到家。后日便是林府公子成亲宴,我还要备贺礼,哪里有闲散银子买香料。”

    袁彬笑道:“林府公子和罗姑娘成亲,清浅必定会去,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自那一日在太后宫中,两人散了之后,这六七日便再也没有见过,袁彬心中思念之意层层弥漫上来,如隐隐逼迫而来的暑意。

    风吹过满院枝叶漱然有声,带着芬芳的花香,五月的夜显得格外旖旎,清浅和母亲杨夫人在商议罗昭云的亲事。

    杨夫人精神似乎越发不济了,半倚靠在软垫上,她笑道:“罗府的亲事我便不去了,让禄娘子给备下厚礼,你独自去罢,去了给我替罗夫人和林夫人陪个不是。”

    清浅应下,蹙眉道:“母亲日日服药,怎么身子反倒更容易倦怠了,若不然不如停了汤药。”

    玉映笑道:“汤药哪里能随意停的,上回来的御医瞧过,说夏日困乏些也是有的。”

    “玉映说的是。”方嬷嬷赞成道,“好几拨御医都来瞧过,都说是气虚的缘故,这些汤药全都是补气的,对身子并无害处,御医吩咐日日要服用。”

    既然是好几拨御医都来瞧过,清浅也不好说什么,笑道,“凌大人有个二弟,自学的祖传医术,听闻在太医院这回考试拔了头筹,留在太医院任职,等哪日他休沐了,我请他过来替母亲诊脉。”

    丛飞燕正在为杨夫人捶腿,笑道:“小凌大人的医术听说极好,凌府的大人服了他的药,都已苏醒说话了。”

    杨夫人笑道:“极好,改日请了这位小太医过来说话。”

    清浅颔首应了,告辞出杨夫人的院子,只见月华澹澹,风露凝香,明日便是罗昭云出嫁的日子呢。

    粉黛不解道:“罗姑娘为何急匆匆下定?又急匆匆嫁人了?”

    瑞珠笑着解释道:“明年年初是三年一度的大选,罗姑娘正当妙龄,又是高门嫡女,若是没有成亲必是要应选的,咱们姑娘不同,咱们府上有皇后娘娘,一府不能出两个同辈份的嫔妃,咱们姑娘不必担心这一层。”

    粉黛恍然大悟笑道:“对对,咱们姑娘不必着急,嫁人有什么好的,男子在外头喝花酒吃rou,女子要洗衣做饭,时不时的还弄几个妾室来膈应人,不嫁也罢。”

    青鸢瞪了她一眼道:“偏你话多,也不是个个男子都如此,你瞧咱们老爷,可曾有姬妾?”

    粉黛不敢多言,吐了吐舌头。

    好几日不曾见了呢,清浅心思恍恍惚惚道:“走罢。”

    夜间,月色如绮,清浅在窗前伫立,院子里头的树被风一吹,微微摇曳映在窗纸上,仿如是某人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