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偷听，毫不避讳
云兮在最初听到‘阮昕’名字时,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余光瞥到丁衡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疑惑，而没过多久, 原本正说着话的季冠雷他们三人也停止说话后，她就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云兮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努力分辨外面的喧闹声说的是什么。 可她想听, 季家人却不想在她和丁衡面前丢面子。 院外的喧闹声很快消失后, 云兮立即看向丁衡。 丁衡直接对着云兮轻轻颔首，虽没开口，但俩人一个眼神对视, 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云兮和丁衡的互动都没有瞒着季家人，看着云兮和丁衡这样, 季冠雷走到他们身边略显尴尬又带着歉意道：“真是抱歉，是仆人那出了点小事情, 二位不要介意。” 季冠雷把这事往仆人身上推, 云兮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她也没有听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季冠雷, 无所谓摇摇头后，云兮这才开口道：“没事，家大业大, 总会有些不长眼的。” 云兮说完这话后就没有再开口, 而季冠雷听完云兮这意有所指的话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而是请着云兮和丁衡去一旁饭厅入座, 准备用饭。 在别人家做, 自然是随主便。 哺食满是吴城菜式，虽早就有准备，但吃着这口味不同的菜式，丁衡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看着丁衡的表情，季冠雷略显歉意地开口道：“可是菜式不喜欢？要不我让厨子再做几道京城口味的菜送上来？” 季冠雷这话刚说完，丁衡就对他摇头道：“不用，不用。” 丁衡刚把这话说完，云兮就看向季冠雷开口道：“不用麻烦，他就是想吃我做的饭菜了。” 与丁衡不同，云兮她对这些菜式虽不喜欢，但还可以吃下去。 尤其是盐水煮的虾和蒸鱼，她吃着都非常满意。 看出丁衡是真的对这口味清淡的菜式不喜欢后，云兮还是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而后对他轻声道：“多吃些？” 说完这话，见丁衡往自己这边凑了些，而季冠雷也刚好没注意着自己这里后，又继续小声道：“我总觉得季家有事情。” 云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有再说什么。 听到云兮这话，丁衡立刻颔首。 因为担心季家不安稳，丁衡最后还是吃完对于他来说味道太过寡淡的一顿饭。 云兮和丁衡吃完哺食，忙碌的季冠雷有事先走，他们俩人就被带到了季家人安排他们住下的院。 等到了院，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后，云兮这才开口询问丁衡道：“你听力好，刚才那会院外在说阮昕什么？” 丁衡看着云兮急切地样子，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出两杯清水后，这才看着云兮开口道：“我听到的是‘阮昕’和‘阮家’还有‘家业’。” 丁衡听到的其实也不多，但除了听到这些外，丁衡还可以确定他还听到院外有个娘子开口唤了一个郎君‘表叔’。 “表叔？” 云兮一听丁衡的话后就诧异地看向他瞪大眼睛。 疑惑地看着丁衡，犹豫一瞬后，云兮还是大胆猜测道：“难道季冠雷的娘子是阮家人？” 云兮刚把这话说完，丁衡先是自然把一杯清水送到她面前，而后这才开口道：“你不要乱猜，季家人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先不要表露出好奇来。 这件事情要是真的与阮昕有关，一定瞒不住你我，这次去西南一路，我们总有机会打探清楚。” 云兮知道丁衡说的话有道理，虽止不住担心这件事情与阮昕有关，可就像丁衡说的那样。 这件事情很明显季家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如果这么贸然去打听，肯定不好。 暂时放弃打探这事后，云兮又想到了丁衡今天吃哺食时胃口不好的神情。 “你今天吃哺食时，神情怎么那般？ 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吃不下饭菜的人，今日这是不舒服？” 云兮还记得丁衡那会头磕到骡车顶的事情，她现在就担心丁衡是因为那一磕，所以没有胃口。 听出云兮话里的担忧，丁衡先是对着她摇摇头，而后这才开口道：“应该就是一时不适应。 吃惯了军营里的大锅饭还有你做的饭菜，季家的饭菜，我只是一时吃不惯。” 说完这话，丁衡见云兮还盯着自己看，又补充道：“真的没事，等明天早上吃朝食的时候再看看。 实在不行，等我们离开季家后，路上你找机会给我做顿好吃的补补。” 丁衡话音刚落，云兮就望着他点头道：“那你明早多吃些。” 云兮刚把这话说完，还来不及叮嘱丁衡别的，他们住的院就被人敲响。 听到这敲门声，云兮立刻止住不说话，快速与丁衡对视一眼。 丁衡刚才一直与云兮说话，也没有注意听院外的动静，他也不知道院外的人是刚到还是已经到了有一会。 最关键的，还是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刚才与云兮的对话。 等丁衡走过去打开院门，只见十三和阿九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季家的几个仆人。 而看到院外是以十三和阿九为首的一群人，丁衡和云兮也突然松了口气。 “郎君，娘子，她们是给你们送热水的。” 十三看着丁衡刚把这话说完，就拉着阿九走到一边，让身后季家的仆人们把热水送进去。 等她们把几桶热水送进来，又轻声询问了云兮可还有吩咐后，这才又退出去。 直到她们进来又离开，丁衡的眼神一直都在十三和阿九身上瞥。 十三和阿九被丁衡看的有些心虚，等季家的仆人都离开后，十三就主动看向丁衡开口道：“郎君，今天傍晚，季家有一阵小sao乱，您可知道？” 看着十三说出这话时脸上遮不住的炫耀神色，丁衡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后就看向阿九道：“十三带着你去偷听了？” 丁衡话音刚落，十三就略显气愤地想开口，可比他老实的阿九却已经对着丁衡点了点头。 云兮一看他们俩人这架势，就猜到他们或许是知道一些事情。 十三和阿九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 他们俩人今天刚到季家，就仗着身份是丁衡的亲兵，又长得好看，很快就和季家的仆人们熟悉起来。 今天云兮和丁衡听到的那一会喧闹，他们也的确偷听到一些。 “娘子，您一定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十三先是看着云兮说完这话，而后见她只是点头不吭声，这才继续道：“上个月，阮家家主带着小郎出去见朋友，结果他友人说他那小郎长得不像他。 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那个小郎不像他。 现在阮家家主，想要找回阮娘子，好像是还想让阮娘子接管阮家，然后养着那个小郎。” 十三刚把这话说完，云兮就瞬间脑补了整件事情。 越想她越想笑。 这阮家家主也是糊涂，一开始为了这个小郎放弃家族精心培养的阮昕糊涂。 如今为了这么一句不确定的话，又要放弃那个小郎，竟然还想找回阮昕。 云兮还在想着这些事情，丁衡却已经看着十三和阿九道：“那季家大郎君的娘子，又和阮家什么关系？” 丁衡话音刚落，阿九就开口回道：“季家大郎君娘子的阿爹和阮家家主是远房表兄弟，她能嫁到季家，还是阮家老家主出的力。 所以看在阮家老家主的面子上，她才称阮家家主一声‘表叔’。” 阿九话音落下，云兮和丁衡便明白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到今天季家人的态度，想必他们也是不想让阮昕认祖归宗的。 想到这里，云兮轻声叹息道：“这件事情阮昕要是知道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云兮觉得自己还算了解阮昕，她这么说完，丁衡也跟着点头道：“我看也是。” 说完这话，丁衡又看着云兮道：“既然季家如今也有事，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就离开的好。 尽快去西南把阮昕找到，不管如何，这事还是要提前告诉阮昕，好让她有个准备。” 丁衡看着云兮刚把这话说完，云兮就对着他赞同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事我们还是要找到阮昕后提前告诉她。 不能等她回到吴城，再突然知道这事。” 最关键的还是找到阮昕，云兮相信，依着如今他们挣钱的速度，要不了几年，阮昕就可以变得和阮家还有季家一样有钱。 等到他们地位变得一样，阮昕才能拿到更多的话语权。 确定下来这件事情后，云兮便先去洗漱，而留下丁衡和十三还有阿九在正堂。 云兮刚走出正堂，丁衡就看着十三和阿九，教训他们今天偷听的事情。 听着丁衡教训他们俩人的话，云兮一直忍着笑。 她是真的很想说，什么样的将领会有什么样的属下。 十三和阿九会偷听，还不是因为丁衡他，也喜欢偷听。 丁衡可不知道云兮心里在想什么，教训完十三和阿九后，他又让十三去找季平，问问他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等云兮洗漱好，丁衡也洗好，云兮又将俩人衣服清洗好，十三这才带回消息。 “季平说明天一早寅时末我们就要起床，今晚季家商队就会集合好。 明天吃完朝食，辰时初我们就要出发离开吴城去往西南。” 云兮原本还担心季平会在吴城耽误两天，可没想到，他安排的时间刚好符合她的心思。 丁衡一看云兮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意见，对着十三点点头，让他也早些下去休息后，这才看向云兮道：“这回你不必担心了，明天我们一早就赶路，一定能尽快到西南。” 听出丁衡话里的酸味，云兮冲着他忍笑摇头道：“不找到阮昕，不确定她平安无事，我是不会不担心的。” 云兮看着丁衡刚把这话说完，丁衡就开口坚定道：“你放心，阮昕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知道丁衡这话是安慰自己，可听着他这话，云兮还是觉得舒心不少。 因想着第二天要早起，所以晚上云兮和丁衡并未说很久的话。 云兮与丁衡各自住在正屋两侧，十三和阿九自然也住在这个院里。 第二天刚到寅时，云兮就隐隐约约听见院中丁衡唤着十三和阿九起身练武的声音。 翻个身，云兮又迷迷糊糊睡了半个多时辰后，这才伸着懒腰准备起身。 云兮刚坐起身，把里衣整理好，门口就响起丁衡轻柔的声音，“云兮，你醒了没？ 没睡好，今天坐骡车的时候你再睡，现在该起了。” 丁衡刚把这话说完，云兮还没来得及开口回他的话，就听见屋外十三带着抱怨羡慕的声音响起。 “郎君，您唤娘子起床的声音和刚才叫我们起床的声音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十三刚把这话说完，丁衡就毫不犹豫地回道：“废话，云兮是我娘子！” 听到丁衡这话，云兮害怕他后面还要说出什么话来，立即起身，弄出些动静后扬声道：“我起身了，很快就好。” 云兮发出动静后，十三这才没有继续开口。 可十三不出声，丁衡却不忘叮嘱道：“不急，你慢慢来。” 听出丁衡话里的宠溺，云兮勾唇浅笑应声回道：“好。” 等云兮穿好衣服走出屋子，丁衡这才让十三去打开院门，季家的仆人也准备好热水侯在门口。 看着季家仆人中领头模样的婢女，云兮洗漱好后，问道：“老夫人可有起身？ 我们该去向贵家主和老夫人拜别才是。” 云兮看着仆人刚问完这话，这婢女或许是被叮嘱过，一听云兮的问话，便看向她恭敬道：“家主和老夫人此时应当刚起身。 娘子不若去饭厅用完朝食，而后再去拜别家主和老夫人。” 说完这话，婢女抬头望了一眼云兮后这才又接着道：“季家商队每次出发，都要家主亲自送行，所以娘子可以待会和老夫人一同前去与商队汇合。” 婢女这话说完后就没有再开口，而听到她这话的云兮与丁衡对视一眼后，也觉得她这个提议不错。 待云兮他们到昨晚吃哺食的饭厅时，就看到饭桌上除了有典型的吴城朝食外，还有偏北方一些的朝食。 一见到这些，云兮就知道这是昨晚季冠雷看丁衡胃口不好后临时加上去的。 看了一眼丁衡，云兮这才看向带路的婢女道：“你家大郎君真是费心了，不仅有吴城的朝食，还有北面的朝食。” 听到云兮的话，这婢女自然忙道：“您满意就好。” 云兮自然是满意的，从这点也能看出季家人的待之道真的做的很好。 等云兮和丁衡用完朝食，看着丁衡吃下与往常差不多一样的食物后，云兮这才放下手中的木箸。 丁衡知道云兮一直到现在才放下木箸是因为他，跟着一起放下木箸后，他便看向云兮道：“我今天可是真的吃饱了。” 丁衡看着云兮刚把这话说完，云兮就对着他勾唇道：“吃饱就好，接下来跟着季家商队一起走，路上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如果他们不停下来，我们也不可能停下休息。” 丁衡自然知道云兮说的话有道理，对着云兮点点头后，又往外看看天色，这才看向云兮开口道：“时辰差不多，我们该去见季家人了。” 听到丁衡这话，云兮对他轻笑一下后，这才点头道：“好，听你的。” 云兮的这个反应一出，倒是让丁衡有些不适应，可看着云兮脸颊的笑意，他又知道云兮说出这话是真心的。 云兮和丁衡来到季家主院外时，季冠雷就迎了出来。 他们俩跟着一起走进去，季家全家也早就都聚在这里给季家老两口请安。 见云兮和丁衡进来，季老夫人立刻看向云兮关切问道：“昨晚休息的好吗？” 听见她这问话，云兮不慌不忙先恭敬给季老夫人行了晚辈礼后，这才回话道：“多谢老夫人关怀，我们昨晚休息的很好。” 云兮话音刚落，老夫人就对着她点头道：“你们满意就好。 你与昕儿情同姐妹，我的霖儿也多亏你照顾、疏导，你要是在季家过的不舒服，他们肯定不饶我。” 见老夫人还有心情打趣，云兮便知道阮家的事情并未在对季家人有什么影响。 云兮在与季老夫人说话，丁衡也与季家家主说了几句话。 等他们又聊了两句，季平就走进来看向季家家主道：“家主，商队都准备好了，两刻钟后就是吉时。” 季平刚把这话说完，季冠雷便立刻看向坐在上首的季家家主。 而云兮与丁衡，也随着季冠雷一起看向季家家主。 被众人看着，季家家主不慌不忙地起身，对着季平点点头后，这才开口道：“开正门。” 云兮听到季家家主的这句话，才知道原来在季家，每一次商队出行竟然都这般正式。 不仅要开正门，季家全家只要不是病的出不了门或者正在生产，都要出门送别这群为他们季家，即将远行的商队。 季家这般正式的行为也让云兮和丁衡震撼不已。 看到他们家这样，云兮也有些明白那些可以延续百年甚至千年的大商户是怎么来的。 他们这样的重视，这些冒着生命危险远行出门的商队众人，也会觉得为家族远行，是光荣的。 等告别季家人坐上骡车，云兮这才看向丁衡道：“丁衡，季家的这个行为，真的挺笼络人心的。” 云兮刚把这话说完，有同样想法的丁衡就点头道：“季家这个做法的确不错，他们也一直在坚持。 因为他们的坚持，所以他们季家才可以慢慢壮大，在吴城有如今的地位。” 丁衡话音落下后，就看向云兮继续道：“云兮，不管如何，季家能延续至今，而且有如今这样的地位，的确与他们家的家风、家训有关。” 对于丁衡的这话，云兮自然是认同的。 与此同时，云兮也在心里想着自己以后与丁衡的小家，该有怎样的家风家训。 因为想着这事，昨晚在季家休息的也比之前在骡车上舒服，今天一天云兮都没觉得坐在骡车里难受。 丁衡看着云兮不难受却觉得十分遗憾，他还想像昨天一样搂着云兮睡一会，但今天云兮却没有给自己机会。 云兮他们出门也带了不少将士，只是他们都做普通仆人打扮，在季家那一晚，十三和阿九就是陪着他们一起吃喝的。 再上路后，季家商队走在前面，云兮他们一行人就跟在后面。 在又走了两天后，云兮便又觉得浑身难受起来。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这条路季家商队的人走的熟悉，他们的速度很快，每天天亮出发，天暗下去才会停下来休息。 看着云兮这般难受的样子，可是把丁衡心疼的不得了。 “云兮，要不让他们明天先走，我带着你随后慢慢跟上？” 晚上云兮躺在骡车里没胃口不想吃饭，丁衡就坐在她身旁担忧地不行。 而听到丁衡的这句话，云兮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这才开口道：“我没事，不要为了我慢下来。 我就是这几天有些不舒服，过两天就好了。” 云兮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在盘算着自己的月事快来了。 她这两天不舒服，怕正是因为月事快来的缘故。 而听到云兮这话，丁衡快速在脑子里想了一番后，就算出了云兮为何不舒服。 想到这里，丁衡有些懊恼地道：“忘记在沿海城买些木炭带着了，待会我去问问前面还有多久能到城池。 停下来，我买些木炭备着，泥炉我们车上有，这样你也能随时喝到热水。” 看着丁衡这般自然地说出这些，云兮忍了许久这才没有笑出声。 其实丁衡真的很好，这般在乎她，又细心，别的郎君视为不祥的月事，他也毫不避讳地想着怎么让她可以更舒服些。 能有这样的郎君疼爱自己，她真的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