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重逢
壹 江山与美人,儒梦似乎已经帮自己做了选择。 齐国的海防已经足够稳固,从源头切断了齐国的援军,钟离昧需要启程回楚国收复失地了。回时海面上风平浪静,不再是只能坐得下两个人的小舟,而是能容得下六七百人的战船,即使脚底下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波浪迭起,在这船上都如在平地般稳当。 回到楚国,钟离昧重新赢得了楚国人民的拥戴,乘胜追击,七日之后又将踏上收复失地的征途。钟离昧回到儒梦住过的竹居,这段时间雨水丰沛,竹林也长得出奇的茂盛,鸟雀时而从林中飞出停在竹居屋顶,见了人又振翅飞回了高高的竹枝。 琥风多日不见钟离昧,一见着就忍不住地扬起马蹄想要带着钟离昧驰骋,钟离昧跨上马背,到了上次把儒梦吓得不轻的悬崖。 “钟离昧,钟离昧该怎么停下!” “你是叫它停下,还是在叫我停下。” 儒梦第一次叫出钟离昧这三个字的时候,第一次跨上自己最爱的战马的时候,第一次戴上自己佩戴了二十年的玉坠的时候,那时候,钟离昧以为她是那个,是可以与自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 田馨儿一生对她驸马的情,儒梦最后请求他放过姜吕的情,这个情字,仿佛现在让自己的心被困在那日寅时的泗水青林之中,如何也逃不出去。 钟离昧拒绝了加官封爵,为了谢先前犯下的罪。楚国的人却因为他这等忠义之举,都纷纷上书要楚王赏赐钟离昧,楚王无法只好顺了民众之意也合了钟离昧之心,封钟离昧为辅国大将军,赐良田千顷,金版千两,受赏赐随后不久,得到良田的钟离昧将田地契约都转给了此前去齐国一战阵亡的将士家属,也散尽了金版钱财。 战事纷扰,哪里有时间被钱财土地和儿女情长叨扰? 贰 因为齐国的连连失守,楚军的士气大振,收复失地的速度也是意想不到的快。 还有三处山头,就可以收回全部的要塞与失地了,可偏偏就在这时连日大雨倾盆根本无法继续行军,一雨夜,齐军潜入楚军驻扎阵地。杀了巡逻的守卫,伪装成楚国士兵一把火烧光了大半的军饷,吓跑了马厩里的战马,被吓跑的战马回来的只有琥风和另外三匹。 大雨浇灭了火,也浇灭了楚军士兵的激情,军饷被烧的只剩残余的一点,根本不可能再继续深入敌方前去征战。撤军回退,这一路陡峭崎岖,没了军饷没了战马,又怎么全身而退。 钟离昧被逼到了死角,敌军不进,就是为了耗光他所有的军饷,不费一兵一卒就摘了他的脑袋。钟离昧的手下很清楚,一旦钟离昧被敌军活活耗死,这场战争的局势就会有很大的改变,军心也会一下崩塌涣散,还不如拼死冲出去,就算是全军覆没,至少也比全部饿死在幽谷能振奋军心。 “将军!”副将的叫着钟离昧,手边的剑已经拔了出来,钟离昧看着他又看了看坐在地上仅剩的士兵,沉默了好一会儿。 “把琥风牵过来!”钟离昧的一句话,让所有坐在地上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个个都无比坚定地看着钟离昧,这殊死一战,他们已经做好了用鲜血去换取尊严的准备。 “将……将军,琥风它,它不见了”一个士兵捧着一段已经断掉的绳子,一下子跪在地上,钟离昧看着那段绳子楞了一下,随后发出了大笑,“看来它也知道,我们耗尽了,哈哈哈……”钟离昧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着,对面山的歌声也一瞬间停止了。钟离昧一把拿过断掉的缰绳扔在空中,举剑一挥,缰绳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 歌舞声不一会儿又重新继续,钟离昧扯下自己的袖带绑在了头上,“今日,我们是为自己而战,不为国,也不为家!” 叁 说着就转身准备往前冲,一步还未跨出,一声响彻山谷的马啸声从身后传来,一匹马飞快地穿过士兵向钟离昧方向冲了过去。 “琥风,快停下!”看着琥风直直地朝着钟离昧冲过去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部下跑着上前阻止,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难道是饿疯了?所以才袭击主人。 琥风与钟离昧只隔了两三米的时候,钟离昧一个腾起跳上了马背,琥风随即减速转了个弯,又继续朝着前方飞驰而去,“等我!”钟离昧只留下两个字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刚刚那匹马是琥风没错,但是刚刚它的样子,像是受了蛊一般的奇怪。 琥风没受蛊,只不过是带他去找到了一个人。 钟离昧带着士兵进了洞中,一个青衣女子悄悄探出头,所有人立马把弓箭对准了她,“儒梦!你怎么会在这里。”钟离昧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青衣女子,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呆呆地放下手上的弓箭。 “来找你呀。”儒梦笑得如沐春风,自己一路找来,见过了血流成河断臂四处的战场,也见过了悬崖峭壁野兽出没的山林,终于找到了钟离昧。 儒梦救出钟离昧,带兵反围齐军,齐国将军自刎,楚国收回失地,齐国大势将去。 “沈珏墨姑娘,你该回去了。”快一年时间,终于可以从这暖宫中出去,暖宫宫主说过,只要自己制齐七块血墨就可以重新放自己自由。 血墨,处子小指取血十滴,一百四十一人之血混成一方血墨。这七块血墨,共取了九百八十七人的血,如今最后一块墨,最后十滴血来自自己,也终于结束了在血腥和芳香中交替的生活。 暖宫中的桔灯光线总是那样的柔,十二个时辰都不会灭掉的灯和看不见的阳光和月光,沈珏墨只能用每次墨干的时辰大致算出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没错的话,自己十八岁生辰将至,姜吕已经过了二十一的生辰了。 大街上夜空中的月光实在是太久违了,久违到变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