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房门
壹 父亲将那块龙涎香从柴灰中捡了起来捧在手中,掸去了面上的草木灰,“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儒梦的母亲见着她父亲这般看着这块并不起眼的木头,有些诧异,“梦儿今天从海中找到的,不就是一块木头吗?就是,就是有股奇怪的香味。” “这不是什么木头,我也只听过这个传闻,海里的鱼虾动物会给它们的皇室献上自己的贡品,传说这贡品长相如石头,却能在海中漂浮,雪白如玉,香味幽深而温雅。”听着这话,儒梦的母亲才开始细细地去问房间里的味道,果真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与她闻过的所有花香草木香都完全不一样。 那年,父母亲用那块燃了一般只剩下一半龙涎香换了三石大米。也是自那之后,儒梦所在的村子里就有渔民开始下海捞起了龙涎香,但最多也是见着了灰白色的龙涎香,儒梦捡回来那样乳白色的龙涎香,再也没有出现过。 “将军不妨让我再上马试一次?”儒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向了琥风,用手贴在它还在滴着水的鬓毛上,钟离昧正想伸手阻止,儒梦一只脚已经跨上了马镫。 “琥风现在身上可是沾满了水,姑娘这裙子是不想要了吗?”话音还没落下,儒梦已经跨上了马鞍,裙角也净是水渍。 本以为琥风会不配合儒梦,就算是钟离昧,也从未尝试过在琥风刚刚洗完身上的时候骑上马背。琥风这次却是异常的安静,儒梦轻轻唤了一声琥风,它就扬蹄朝着前面跑去,一边的钟离昧看打了眼睛,这才过了多久,琥风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这么听话,而且儒梦怎么一下子一点也不害怕了。 琥风已经驰骋远去,儒梦再回来的时候,下马背的时候琥风还微微地弯了膝盖让她下马。 这下子换得钟离昧有一些尴尬了,琥风还是匹未经驯化的烈马的时候,钟离昧足足花了半个月才与它磨合好,如今虽说是经过了多年的训话,没有钟离昧的命令,钟离昧没想到琥风竟然会这么听一个陌生女子的话。 贰 回到竹林的时候,琥风的毛发已经干透,儒梦轻轻用食指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子,琥风立马欢腾地在原地踏起了小步子。 儒梦见着琥风的样子,笑得很开心,在一边的钟离昧却开始微微皱起了眉头,儒梦出现之后的好多的事情都变得没有了条理,钟离昧如何也不能理出这所有事的由头。 三日之后,就要重新踏上前往齐国的道路,他不知道结果到底是如何,内心深处也开始有了一些担忧。 齐滨圣地,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的聚集地,但其实最著名的不是迁sao人,而是齐国的巫术。能蛊惑人心,能得人信任,能乱其视听,亦能巧夺城池。 钟离昧对儒梦充满了好奇,但却不是怀疑,如今琥风这般行为,让他不得不多想。 “儒梦姑娘先回去歇着,明日我会再来。”钟离昧说完就跨上马背飞驰而去,儒梦站在原地看着钟离昧远去的背影,用手轻轻搭在钟离昧送给自己的玉坠上,今天大概是父母亲离开之后,她觉得最放松最开心的一天了。 竹林之中的风日渐的紧了,四日之后,正好是一个傍晚时分的大潮和午夜的退潮,这样如若没有意外,他们就能在大潮退去的时候赶到儒梦所说的那个岩洞。这也意味着,为了不惹人眼目,他们要两个人不带一兵一卒乘小舟原路返回。 一旦在海中,儒梦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但是一旦钟离昧在海中有什么不测,即便是儒梦,她也很难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 儒梦进了屋中取出了戴在脖子上的玉坠,拿起一边的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血液不一会儿就开始一滴滴地开始往外溢着,儒梦将血滴在玉坠上,玉坠上的石榴色宝石在血液浸润之后闪过一道微光,原本还在狐狸坠子上的几滴血液也一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叁 村里的人说自己是妖精,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人发现了自己的尾巴,十岁时父亲出海打渔的时候遇上了风暴被卷进了海里。村里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知道情况的人都说他腹中呛入了太多的海水,就算救活了,也是废人一个。 当父亲被抬进屋子里,母亲趴在他一边绝望地哭着的时候,儒梦中了魔一般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覆在了父亲已经皱缩惨白的唇上。一旁的人不住地摇着头,劝说着叫儒梦母女两不要太过伤心,当一边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的时候,儒梦父亲却突然坐了起来,除了唇角还留着残留的血迹和身上湿润的衣服,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异样。 也是因为那次救了父亲,村里人说着自己是有鱼尾私底下的传说一下成了自己是一个海里鱼妖的定论。自那之后,儒梦知道自己跟旁人就是不一样,母亲总是对她说,“我们梦儿是仙女,所以才与一般人不一样。” 之后,齐军来了之后,自己一夜间就得远远地离开父母亲,再没有人告诉她,是因为自己是仙女,不是妖怪。她很明白,仙女和妖精都一样,因为自己和平常女子不一样,不论怎样都不可能再回到他们的生活。 重新将玉坠戴上,儒梦坐在竹屋的走廊上,听着竹林中风声渐起,云层也开始密集了起来,“真好,要下雨了。”儒梦望着头顶上从云层中透过的光,她更喜欢夜里的光,因为在夜里她就不用躲藏着怕被齐军发现,可以去沙滩上看星星看月亮。 雨,从楚国下到了齐国,安月拿着手里刚用香料换的银币,匆匆地从侧门走进了宅子。雨打湿了她灰色的面纱,进屋后她将面纱收好放在一边坐在了镜前,脸上朱砂画出的纹路已经被透过面纱的雨浸润晕染成了一片。 面前的一盒朱砂如今用得只剩下了半盒,手指从盒子上划过,雨声太大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房门也在这时,被缓缓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