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苏莞莞有些无奈地想要起身, 她听到台前的报幕声已经响起了，似乎是在介绍学校领导之类的，时不时台下就响起一阵掌声。

    许是坐得时间太久了，苏莞莞刚站起来, 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傅时麒迅速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苏莞莞“谢”字还没说出口，眼前就被一个人影覆盖，他也站起来，走近了一步，她看见了他放大的脸，两人挨得异常近。

    她顿时感到呼吸有些压力。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然后是门把手转不动的声音。

    “有人吗里面？”

    似乎是方才为她化妆的老师，声音听起来急匆匆的。

    苏莞莞连忙过去把锁打开，开门，胖乎乎的女老师见到两人，诧异地半晌，然后埋怨起来。

    “锁什么门呢，我还要来拿东西。”

    “不好意思，老师。”苏莞莞垂下眼睑。

    女老师拿了点东西就出去了，也没计较什么，苏莞莞松了口气。

    原本封闭的空间，连空气都安静得可怕，门一打开，仿佛就踏入了喧嚣的世间。

    傅时麒低头整理了下袖口，看了眼外面，看向她。

    “你紧张吗？”

    “不紧张。”苏莞莞笑了笑，她这是真话。

    在那么多人面前弹钢琴，还不如在他面前让她紧张。

    “那就好，该我们了，准备吧。”他提醒道。

    她听见主持人报幕的声音，然后缓缓走到舞台左侧的钢琴处。

    方才说不紧张，可此刻台下乌泱泱的人，前面还坐着一排领导，突然感觉血液上涌。

    傅时麒似乎是察觉出了身边人的僵硬，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

    很温暖。

    苏莞莞静下心来，手指开始在琴键上翻滚。

    那段曲子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此刻听起来却有些陌生，傅时麒和她配合地天衣无缝，台下的学生原本有些嘈杂，但是渐渐也安静起来。

    曲子从和缓，到了悠扬的地方，苏莞莞已经感觉不到台下有人了。

    然而猛然间——

    似乎有什么记忆冲进了她的脑海里，她有些茫然。

    是一个冬天，她在学校的琴房练习，准备等级考试，一开始她没发现什么，久而久之，她总觉得有个人在后门偷看她。

    她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终于有一天，她弹了会儿琴，却突然向后门走去，那人的反应也蛮快，站起来就走，苏莞莞只能看见一个穿墨蓝色羽绒服的男生，个子很高，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

    “你站住。”苏莞莞的声音不大，但却让那个人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偷看我？”她质问，语气还很温和。

    男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好像是僵在了原地。

    苏莞莞从后门走出去，打算走到他眼前。

    男生感知到了脚步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

    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有着nongnong的鼻音，应该是生病了。

    这个人还挺有礼貌的，苏莞莞其实也不是很生气。

    男生说完，迈步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呼吸走廊里的冷空气。

    后来，那个人每次都会来，有时候她也会和他说几句话，对方只是简短地回复几个字，要么就是沉默。

    可她从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因为觉得这样也挺好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高三，她忙于高考，再没来过琴房。

    苏莞莞的琴声有一两个乱掉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段回忆。

    明明已经忘记了好久。

    她有些心烦意乱，傅时麒侧脸看了她一眼，手指蹭过她的小指，似乎是在提醒她。

    苏莞莞回神，把全部注意力带回到钢琴上。

    终于，一曲完毕，台下静了两秒钟，爆发了更大的掌声，两个人仿佛一对璧人，从穿着到琴声无一不契合。

    方琪坐在观众席，简直快哭了，一直在拿手机拍照。

    然后她发现，拍照的不止她一个人。

    “呜呜呜呜呜我家莞莞可太好看了吧。”

    女生们的目光全部都在傅时麒身上，看他西装革履，头发也明显打理过，浑身清爽又好看，女孩子们都快要窒息了，当然，旁边的苏莞莞就忽略不计了。

    男生们倒是觉得苏莞莞十分惊艳，平时就知道她好看，一打扮更是美得多，女孩头发散下来，一身银灰色小礼服，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差点闪瞎他们。

    孟西的目光从跟着傅时麒下台的苏莞莞身上收回，心里头沉甸甸的。

    苏莞莞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鞋子很高，她都有点走不稳。

    傅时麒适时把手伸过来，苏莞莞一愣，把左手搭在他的手上。

    “刚才怎么走神了？”

    回到休息室，傅时麒随意地把西装外套脱了丢在一边。

    苏莞莞有些愧疚，原来什么都逃不过他呃眼睛：“不好意思，我有点点紧张。”

    她听见他笑了笑。

    “刚才谁说不紧张的？”

    苏莞莞弱弱地：“好吧，是我。”

    休息室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孟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把买来的水放在了桌子上。

    “给你们两个的。”

    傅时麒礼貌致谢：“谢谢。”

    苏莞莞也连声道谢。

    “表现不错啊部长，对了，一会儿完事儿了咱们学生会的还得留下来打扫一下，真烦。”

    孟西嗓门挺大，穿透力非常强。

    “你非要喊得大家都听见啊？”傅时麒用玩笑的语气说。

    “天生声音大，抱歉抱歉。”

    孟西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看见张启他们，谁知道跑哪去了，估计一会儿打扫又要溜。”

    “不溜就不是他们了。”

    傅时麒摸了摸袖口。

    孟西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苏莞莞，又看了眼傅时麒，识相道：“哦对，不打扰你俩啦，我先走啦。”

    然后转头就跑，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刚才还挺热闹的休息室一瞬间又冷清下来。

    苏莞莞无意间看到了傅时麒的手，想起方才上台的时候她有些紧张，他握了握自己。

    她的手指原本很冰凉，但是被他碰了几下，开始发烫。

    “我们的节目应该完成的还可以吧？”

    她乱了那几个音符，除了他应该没人听得出来。

    她希望从他的口中听见认可的话，好像比其他任何人的都有效，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很好。”傅时麒点头道。

    女孩子看着他的目光过于热切，他嘴角勾起来，有点享受。

    “你不去换衣服吗？想一直穿着？”

    苏莞莞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那身不菲的小礼服……还带着那条项链，连忙从衣架上拿出了自己装着校服的袋子，往更衣室走。

    等到换好衣服回来以后，傅时麒不知道从哪里换好了校服，正坐在那里等她。

    晚会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苏莞莞问他：“你不回班吗？”

    傅时麒：“不回去了，反正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哦。”她把小礼服和项链都装进袋子里，放在他跟前，“这个还给你，谢谢。”

    傅时麒看了眼袋子。

    “不用了，送你了。”

    苏莞莞猛烈地摇头：“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傅时麒看她那么坚决的表情，沉吟了一瞬：“那好吧。”

    他总有一天还是会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她逃也逃不掉的。

    这么想着，有些心思隐隐约约的浮现，注视着苏莞莞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

    晚会看来是到了尾声，礼堂里有些嘈杂，一时间也听不见主持人在说什么。

    苏莞莞刚问了一句：“结束了吗？”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日光灯忽然熄灭，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门外的杂乱声音更大，还有不少女生尖叫的声音。

    “停电了吗？”苏莞莞觉得自己嗓子发紧，快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看样子是的，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