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那你快去吧。这药可不能断。” 万安应了一声,正欲进去,忽而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问道:“对了,我记得姑娘的爷爷不是……他身子如今怎样了?” 这是在试探自己呢,左瑾瑜又垂下眉眼,蹙起眉头,以袖掩面,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声音沉闷道:“自从上次回去后,爷爷的病情就越发难过了,郎中说我爷爷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撑不过一个月了。” “那真是可怜。”他嘴里说着可怜,脸上却没有任何可怜之色,反而面色淡淡,无关痛痒:“那我进去给老爷送药了。” 似乎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跟她寒暄了,毕竟在万安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娃,虽然嫁了人,可到底涉世未深,再听了今日她这番说辞,便更加不把她当回事。 “去吧。” 左瑾瑜跟他道别之后,难得心情不错,就在这府里转悠起来,以前自己一心忙着钻研凶手的事,也没好好转转,今儿也算是有了空闲,可得好好看看这牛府景致。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沿着走廊一路到尽头,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水面上,池子里的鱼儿欢快地游动着,好像一副和谐美好的景象。 可惜,这偌大的府中,看似美好,却早已暗藏杀机。 不由地看着池子里的鱼儿就恍了神,甚至连她背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不知姑娘看什么看的这样入神。”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左瑾瑜身子猛地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就看到了一个男子正笑着看她,这男子皮肤偏黑,浓眉大眼,唇角微微扬起,给人一种沉稳的气质,明明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是满满的少年老成味道,只不过整个人风尘仆仆,好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一样。 “你是……” 左瑾瑜诧异问道,这个人可是眼生的很,看穿着也不像府里下人。 “在下牛坚,是牛府的人,我在府上多年,好像从没见过姑娘,不知姑娘……” 他彬彬有礼,谈吐得宜,左瑾瑜不由多瞧了几眼,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我叫左瑾瑜,是牛老爷请来的客人。” 左瑾瑜也礼貌地以此回应。 正当她在猜测这位男子的身份时,却见这牛府管家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到了那位男子跟前,喘着粗气道:“大少爷,可找着你了,我听阿胜说你已经回来了,找了一大圈,哪儿也没找着,不曾想您在这儿呢。” 一口气说完,管家也累的够呛,转而又看到左瑾瑜在这儿,便打了个招呼:“左姑娘。” 左瑾瑜点点头,心道这原来就是牛群的哥哥,牛府的大少爷。 可这二位少爷的秉性看起来似乎是天差地别,牛群显然是个被过分宠爱却又急于证明自己实力的小机灵鬼,而这位牛坚大少爷却是个深沉老练的人。 “泉叔,我娘呢?”牛坚问向管家。 “这段时间二夫人回了娘家,说等大少爷回来的时候,她再归家。老奴一会儿就去把二夫人请回来,你们娘俩也好叙一叙。” “泉叔,不用麻烦了,等晚上我亲自去接娘回来。” 管家也不坚持,就躬身道:“也好,那……洗澡水是现在就给您备还是……” “一会儿我自己安排,泉叔你别管我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也不知怎的,左瑾瑜觉得这位大少爷虽然说话举止处处有礼,可眉眼的笑意总是不达眼底,有股淡淡的疏离。 “哎,好嘞。那老奴就先退下了。”管家说完就退了下去。 左瑾瑜此时也没了看景的心情,就随意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去了。 可这位大少爷显然没有想让她走的意思,就寒暄道:“姑娘这么急着走,难道担心我是洪水猛兽吗?” 洪水猛兽倒是不担心,就是觉得无聊。更何况她并不想与这位大少爷有什么交集,自己是来帮忙找凶手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怎么会,只是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一会儿。”左瑾瑜言不由衷地回答。 既然她这话都说出来了,那牛坚也没有再继续挽留的道理,就拱手道:“姑娘慢走。” 左瑾瑜点点头,也没多想,转身便走,只是转身的时候却没看到那人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待左瑾瑜经过池塘旁,倏然只觉膝盖一痛,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身子不由控制地往池子里跌去。 “姑娘小心!”牛坚在身后惊呼一声,可赶来时已经晚了。 “噗通!”池子里迅速被溅起大片水花,左瑾瑜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脑袋嗡嗡的,只觉身子不断下沉,她虽一身医术,可却是个旱鸭子,一点都不会游泳。 她手忙脚乱地往上攀爬着,两只手胡乱拍着水面,想挣扎着喊救命,可事实是,溺水的人,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喊着救命,这不过片刻的工夫,她就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自己没死,以后再也不从池塘看鱼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伪君子 “左姑娘别怕,我来救你。” 朦朦胧胧之间,她好像听到了牛坚的喊声。 这下……有救了…… 牛坚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很快朝着左瑾瑜的方向游去,在左瑾瑜意识消沉的最后一刻,她总算放下心来晕了过去。 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一握,牛坚试探地喊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于是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一手划着水把她拖了上来,期间环着腰的胳膊还有意无意地碰到左瑾瑜的小山丘。 好不容易拖上岸,牛坚抹了把脸上的水,目光不由瞥向在地上躺着的女子,她浑身衣衫尽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虽丰韵不足,可已经能隐约看出曼妙之姿,若是再长两年,定该让男子看的走不动步。 “真是个尤物,若是再大一些……”牛坚眼神一眯,露出精光。 “糟了,有人溺水了,快来人啊!”有眼尖的丫鬟看到,高声喊道。 这时候牛坚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声音刚落,顿时四周的丫鬟家丁乌泱泱地围了过来。 “这不是左姑娘吗?”一个家丁惊诧道。 因为左瑾瑜是牛老爷特意交代要好好侍奉的客人,所以府上的丫鬟家丁也都认得。 “那……快快快,快去报告老爷。” 牛坚在一旁脸都青了,本想借这次机会好好占占便宜,没想到却被人给撞破,还招来这么多人,不过到底是跟着牛老爷经常出去跑生意的人,见过一些世面,所以就镇定下来。 “不必惊动父亲,我能救。” “大少爷?”众人这才发现他也是全身湿漉漉的,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我从这里经过,看到有人溺水就下去把人救了上来。”牛坚轻描淡写地说着:“父亲事务繁忙,此事还是不要惊动他了。” “大少爷所言有理,那小的立刻去请郎中。” 牛坚抬手制止:“等郎中过来,这姑娘只怕没命了。” 众人吓了一跳,要是他们府里发生了命案,可了不得。 “那……那可怎么办?”众人惶惶。 “我在外做事的时候见过有人用一种法子救人,是嘴对嘴往里头吹气,只是此举实在于理不合,所以我……”牛坚道貌岸然地说着,脸上表现出为难之色, 方才说话的那家丁急道:“公子,小的们都知道您是正人君子,这时候又是救人的紧要关头,您若担心左姑娘醒来后问罪,自有小的为您说明,您就别犹豫了。” 牛坚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他便不再犹豫,一手捏住左瑾瑜的鼻子,一边探下身去,要嘴对嘴输气。 正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眼看着牛坚的嘴就要碰上,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身影,快如闪电,甚至在没有人反应过来之时,牛坚忽然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砰”地就摔在了一旁。 众人惊呼:“大少爷。” 牛坚迅速起身,就看到他面前站了一个面容肃穆的男子,薄唇紧抿,一双黑眸隐隐泛着杀意,脸上的刀疤更衬得此人似是罗刹。 不知道这男人什么来头,牛坚也不敢贸然撒火,压着怒气,道:“你是何人?” 牧疆没有理会他,把地上的左瑾瑜背起来,几步就走到假山旁,将她放在大石头上,脸朝地,背朝他,两只手垂在地上,然后牧疆按住她的后胸用力往下压,就这么压了好几下,正在昏迷的人“哇”地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后慢慢睁开双眼。 “醒了醒了,左姑娘醒了。”围观的下人惊喜叫道。 牛坚的脸一阵红一阵紫,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先是打了他坏了他的事,现在这举止又是结结实实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了好了,既然姑娘醒了,大家也都散了,赶紧去干自己的活吧。”牛坚赶紧把众人遣散,否则后面的局面,只怕要失控,坏了他的名声。 “这……这是哪儿啊?是十八层地狱啊还是天堂啊……”石头上刚醒的人咳嗽了两声,柔柔弱弱地自言自语:“这肯定是地狱,我怎么看这地方都是倒过来的……” 话音刚落,牧疆一手将她抱了起来按在怀里:“若是在地狱还能碰见我,那你真的该哭了。” 这个怀抱既温暖又熟悉,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脑子清醒了一些:“我没死?” 她全身湿透,冻的瑟瑟发抖,为了汲取一点热量,只一个劲儿地往怀里钻。 牧疆把外衫解下披在她身上,柔声道:“还冷不冷了?” “冷”某人这时候终于像只猫咪一样,难得乖巧下来。 可在一旁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牛坚却看不得他们这般恩爱,又记恨着方才牧疆踹他一脚的事,本想好好过去教训这人一般,可他理智战胜了冲动,众人谁不知牛家大少爷翩翩有礼,处事得当,是少有的正人君子,可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不知名姓的人坏了自己名声,不值当。 心里的火一压再压之下,他脸色恢复如常,脸上挂着违心的笑,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乃是这牛府大少爷牛坚,不知公子是……” “原来是牛府大少爷,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原是沽名钓誉之辈。”牧疆不卑不亢,语气带着冷冷的不屑。 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个脸,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好意思再过来。 牧疆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厌恶之情根本横在表面,牛坚的脸色变了几变,甚至想要一拳朝对方的脸上打过去,拳头攥紧又展开,最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左瑾瑜还在浑浑噩噩之间,完全不知自己在昏迷的时候牛坚想对自己做的龌龊事,看牧疆这样生气,就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有人想要趁虚而入,行一些龌龊之事。”虽是跟左瑾瑜说的,不过目光却是紧紧盯着面前的牛坚。 “这位公子,我牛坚自认对你已经足够礼数了,可你却咄咄逼人,这是在牛府,你若是信口开河诬陷好人,那这府里,只怕就留不得公子了。”牛坚也沉了脸,自己堂堂大少爷,岂容他这种山野村夫诋毁。 第一百二十三章 虚伪 牧疆冷笑一声:“诬陷?青天白日之下你就想对我家娘子无礼,众目睽睽,难道你还想抵赖么?若这牛府之人当真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我们还真不愿在这儿待下去,丫头,我们走。” 他这次是真动了怒,在第一时间看到这畜生想占左瑾瑜的便宜时,怒火就噌噌地窜到了头顶,到现在看到他这张脸,牧疆还有想要上去痛扁一顿的冲动。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就要带着左瑾瑜回去,这破地方,他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左瑾瑜越听越不对劲儿,这牛坚想要冒犯自己? 抱着迟疑的态度她不由多看了牛坚几眼,这人看起来彬彬有礼,进退有度,怎么看怎么不像牧疆说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