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流落书寓1
小离又惊又喜,想不到他还肯相信自己。 然而下一秒她的真心就遭到程易的无情否定。 “可惜经不住任何诱惑的真心,一文不值;经不住任何诱惑的真心,比从来没有更加可恶。” 他深吸气,重新压下内心的情绪。 “至此为止,我们之间的问题一概解决,你最好遵守承诺离开永州。当然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遵守承诺,如果你毁诺,下一步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 程易放的话,小离一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不会离开。” “没有关系,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 小离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与决心,痛喊道:“我死也不会离开!” 她已经走入绝境,如果再离开,她将永远待在绝境之中,再无翻身之日。 程易不再气:“你是因为被苏家驱逐,所以才回永州纠缠我,是吗?” 小离再度震惊,原来一步错步步都错,有了前面的恶行,以后的一言一行无论对错都会被变得不堪。 程易误解她的所作所为,她一点也怪不得他,她唯一要怪的是自己。 因为她韩小离自始至终是个惯犯。 一个从不撒谎的人,偶尔撒一次谎别人通常不会怀疑,可是对于撒谎成性的惯犯,冤屈一旦到来,想要解开,就会比一个清白之人困难千倍万倍。 小离的不言不语,令程易更加坚信他凭借诸般事实推导出的真相。 “我不想被你利用,所以我对别的女人再有利用价值,对你而言也都是零。你纠缠不休,无非是想拿一笔钱。可以,你自此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可以给你很大一笔钱。” 小离第一次真正感觉自己可怜,她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抓住程易,哀求道:“你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家,你让我去哪里?” 程易淡淡道:“别再和我使苦rou计,看厌了。” 小离道:“只要你肯让我留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相信我的解释,就让时间来证明。” 小离的哀求对他而言简直是折磨。 “我绝不想再和你拥有共同的时间,共同的回忆。”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她的楚楚可怜更令他生气。 他凛然道:“放手。” 她也是决不放弃地坚持着。 “我不。” 他挥手,想要挣开她。 她即使没受伤,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挨砍流血,身体早就被折腾的虚弱。 他自以为没用太大的力气,可落在她身上,就变成灾祸。 她的身体向后倒,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却徒劳地将落地台灯撞倒撞碎。 她感觉有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背脊冲入体内,接下来便人事不知。 小离躺在床上睡很久。 等她醒来时,一室明亮,窗外的太阳挂在天空正中的位置。 醒来后的小离头目昏沉,嘴巴发苦,饥肠辘辘。 她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丝被,空气中有淡淡的脂粉香在漂浮,她也不知自己身居何地。 她转动眼睛,四下打量。 她所在的房间像个奢华的闺房,除内室之外,由珠帘隔开的另一边是个厅,也和内室一样装修的精致富丽。 自从离开凉州,她再没有在如此舒服的房间住过一日半日,难道她又回到凉州? 回凉州自不可能,但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十一哥见面,和十一哥说话,怎么一觉醒来一切都变掉。 她抬起右手,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事实证明她的确见过十一哥。 温暖的阳光在洁白的软纱间流连,十一哥现在又身在何方? 她听到门响,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个四五十岁穿西装的男人提着药箱,径直走近内室。 随之而来的消毒水味遮掩住轻浮的脂粉香,她猜测来人是个医生。 难道这里是医院? 她否定掉自己的猜想,一来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一概身着正规医护服,二来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医院。 医生取出体温计给为她测体温,又将听诊器戴在耳朵上,拿另一端来测她的心率。 小离心想既然有替她治病的医生,这里大概是个安全的地方。 她记得睡着前自己拦住十一哥不让他走,但是后来她怎么会睡着呢? 真是奇怪。 难道她睡着之后,是他帮她安排的住处? 的确有这个可能。 她心中有此猜想,认为自己身处安全的环境,也就不着急询问。 等测好体温与心率之后,那微胖的医生简短对她说:“身子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几日,不必再打针。” 原来她还打过针。 她伸手摸肩臂,肩臂没有痛感,倒是左手手背略微发紧。 她将手背举到眼前,映着阳光细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针眼。 小离趁医生收拾药箱的功夫问他:“请问您是什么人?” 医生回答:“我是附近海军医务所的所长。” 小离隐约听过海军医务所的名,认为他应该是个正经医生。 她问:“再请问您这里是什么地方?” 医生回答:“这里是如意书寓。” “书寓!” 小离惊愕万分。 她自小在棚户区长大,实在是太了解下九流的地方。 永州的堂子分为三等,最低一级是随处可见的烟花间,最上一等便是书寓。 医生告诉她此地是书寓,也就是说她进了一等的堂子。 她无法相信,她怎么可能在书寓? 她小时候不是没去ji院偷摸过,可从没进过一个ji院长成她眼前的样子。 她不太相信,认为那个医生在胡说八道,虽然他好像并没有胡说八道的需要。 没道理,她明明和十一哥在一起,怎么一觉醒来会在书寓呢? 她想了片刻,倏然醒悟,莫非是放她高利贷的强哥将她卖进书寓? 必然是了,他们做的出这类勾当,也经常做这类勾当。 待她大致摸清来龙去脉的时候,才发现医生已经离开,房间内又剩她一个人。 她无法向医生求证,就起身去寻其他人。 她一站起来,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软。 无缘无故病成这样,简直是撞邪。 她踏着地板上的一双软缎拖鞋,扶着墙壁一步步挪至门边。 白色雕花木门的把手又冰又凉,她伸手去转,才发现那医生能打开的门,换她就不可以。 这就不是好现象了。 她突然着急起来,用力将门拍得砰砰响。 “有人吗?喂,有人没有有?有没有人?” 没有任何回应。 她越拍越生气,开始用拳头捶门,用脚踢门。 “外面的人全都死绝了吗,连气都不会喘一下!” 就是没有回应。 她累出一身虚汗,因为饥饿,没力气再骂。 无力地躺回床上,既然落到人家手里,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歇会儿别骂了。 她躺也躺不住,想到身下柔软舒适的床居然是堂子里的床,不知有多少男男女女…… 她想的有些多,身上也如同生了刺,无论如何再也躺不住。最后起身将床单被子通通掀到地上,才安心地躺在床垫上。 她望着天花板,连天花板上也精致地绘有西方油画。 她烦恶地翻个身,躺着饿着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她必须得想办法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房间的窗户是西式的五彩玻璃窗,午后的阳光温暖刺目,她爬起身拉开绿色的轻窗帘,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二楼。 这一重大发现之后,她都认为书寓的人在欺负她。 自己吓自己半天,以为是刀山火海、狼窝虎xue似的可怕地方,居然仅有两层楼的高度! 她不满十岁就能从两层楼逃命了! 透过窗扇向外观看,自己所在的这栋楼后面是个开阔的院子,院内种有郁郁葱葱的树和未败的木芙蓉,好半天没有半个人影出没。 小离没有见到人,仅凭院子里麻绳上晾晒的寻常衣物,推测那是个平民之家。 从楼上爬到那户平民之家,再靠郁郁葱葱的树木做掩护,她实在不难逃脱。 她的头虽然还有点晕,但是机不可失,也许书寓里的人正是因为她身上有病,才疏于防范。若等到病愈之后再逃,就难得再有如此良机。 她心中窃喜,悄悄去开窗,方才还在心里谢天谢地,转眼就骂天骂地。 王八蛋,窗扇居然是从外面封死的。 她去推旁边一扇,结果一模一样。 果然是她想的太简单。 愤怒之下她又去捶门踹门。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逼良为娼的乌龟王八蛋,你们这些祖坟没葬好的瘟虫,快把姑奶奶放出去,不然要你们通通不得好死……” 门砰的一声打开,一个长得不是特别凶但神气很凶的男人站在门外喝她一声:“老实点,不然割掉你舌头。” 她后退数步,等反应过来,那一张实木的门又牢牢被锁上。 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小离已经饿得没有半分力气。 她自小混迹江湖,知道堂子里对付新人的办法大致是饿上几天再喂一顿盐水皮鞭,然后再不肯再强硬的人也都乖乖认命。 不给她吃的东西,她是很容易认命的,她要不要在认命之前向程易求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