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书迷正在阅读:只许对我撒娇、锦绣农门(作者:寒小期)、你别咬我耳朵呀、八零年代活神仙、盛世霸宠:一惹撒旦误终生、和前任他叔流落荒岛后、天作不合、校霸的高岭之花[穿书]、不敌她霸道撩人[电竞]、偏执迷恋(病态掠夺)
“初晴,你之前说考完了要爸爸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做什么呀?爸爸保证完成!”裴闹春立刻帮着转移话题,故意学着电视上警察的口气,严肃地说。 裴初晴仰头看着爸爸:“爸,我可以去给你的老师扫墓吗?”她提出了她的要求,她长大后,妈就开始和爸天天吵架,她从未去“看”过爸爸口中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老师。 裴闹春愣了愣,看向了妻子,苏秀珍没吭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行,爸爸带你去,看过了再回家。”裴闹春知道妻子不介意后,立刻答应。 “那,我们出发?”裴初晴获得胜利,比了个小v。 “嗯,出发!”裴闹春没忍住,伸手掐了下女儿总算有rou的脸蛋,迅速地背过身去,带路叫车。 …… 陵园的位置在郊区,一路畅通无阻。 裴初晴跟在爸爸身后,绕来绕去,上坡又下坡,她都没搞懂爸爸是怎么找到的路,这左右长得简直是复制黏贴。 这是一座位于寺庙的陵园,绿化很好,骨灰位是放置于一整面靠墙的位置,已经有主的位置,上面镶嵌着石板,石板上用不知什么技术印刷上了照片、生卒年月的信息,两侧还粘着微型花瓶,香炉则是公用的大香炉。 原来老师的名字叫做苏建勇。 裴初晴在心中反复地念叨了这个名字两次,石板上有对方的照片,看起来和爸爸的气质有些像,清瘦,带着眼镜,文化人的模样。 “这就是爸爸的老师。”裴闹春替女儿介绍,他为了怕触及妻女的曾经不太好的回忆,几回过来祭祀,都是自己找中午的空闲时间过来,擦擦灰、上柱香、放点花。 时过境迁,心境已然不同,苏秀珍看着这石板,忽然沉默着转头离开。 裴闹春有些尴尬地揽住女儿:“没事,让你妈去散散心。”他的恩人可不等于妻女的恩人,没这么强迫道德绑架的,只要他自己心中始终记挂着老师就好,他生怕女儿去拦妻子。 “我知道的。” 裴初晴面对着石板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念叨了起来。 “苏老师,谢谢你让我爸爸有钱读书,改变了他的生活。”虽然是闭着眼,可她忽然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虽然,他后来变成了一个有点讨人厌的好人……” “我以前有点讨厌做个好人,可现在想想,帮助人的心是没有错的,爸爸的人生被改变了,他也在努力改变别人的人生,今年他让县城好多人考上了好大学,你知道了会很开心吧?爸爸肯定不会和你说这个……”她念念叨叨地说个没完,从爸爸的“改邪归正”、说道爸爸的“学术成就”、再到现在教辅书铺货后的“桃李满天下”,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终于说完,为唠叨的自己感到了几分心虚,裴初晴不太好意思,红着脸,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着爸爸:“爸爸,这里是你给苏老师选的地方吗?” 裴闹春点点头:“苏老师当年没留下什么钱,也没有家人,只能寄在殡仪馆,后来我攒了点钱,就把他迁过来了,这里风景好,老师心情也会好吧。”他忽然意识到,原身不正是走上了苏老师的道路吗?就像一个循环。 “那……”裴初晴有些迟疑,“那其他人想要看苏老师怎么办?”爸爸说过的,苏老师帮了很多人。 裴闹春沉默了一会:“当年苏老师生病、下葬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人会来的,现在毕竟久了,大家也有各自的生活……”他没说完,言下之意挺明确。 “可是大家不感谢他吗?”裴初晴咬唇,这和她想的不一样,不过很快,她意识到她身边确实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么些年,爸爸帮助了那么多人,逢年过节,上门的人也不多啊?她委屈又生气,替爸爸和苏老师抱不平。 “傻孩子,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道理?”裴闹春失笑,“感谢归感谢,探望归探望,如果每一次帮人都要记挂着别人回报,那大概世界上没几个人可帮了。” 他这话其实有些安慰女儿的成分,失落吗?确实有些失落,可无论是他还是苏老师,帮助别人更多的是为了内心的慰藉、幸福感、成就感,这些精神上的回报,已经弥足珍贵。 “爸爸帮人的时候很开心,我想苏老师看到我能延续他的意志,也会觉得幸福的。”裴闹春声音温柔。 “是这样啊……”裴初晴还是忍不住叹气,大人的世界,比她想的复杂好多。 “哪里接水?”后来突然传来他们俩都熟悉的声音,是裴闹春的,父女俩同时回头,只见对方手上拿着几枝花,一把香,又不知道在哪变来的一个空塑料瓶。 “看我干嘛?”苏秀珍皮笑rou不笑,“来帮忙啊!” 她碎碎念:“门口都是黑店,这样的花,外面一只才一两块,这里就要五块往上,这香质量也一般,居然还卖得死贵。”苏秀珍瞪了裴闹春一眼,“牛拉到北京还是牛,就不知道提前说一声,让我准备准备?” 身为始作俑者的裴初晴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殷勤地凑过去,mama长mama短的,帮起了忙。 在苏秀珍的利落动作下,苏建勇的灵位焕然一新,裴闹春平日里没照顾到的边角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两侧整齐地插上了黄色、白色的小花和一只搭配用的绿叶植物,香炉上也插了香,香烟袅袅升起。 苏秀珍闭眼,不嫌脏,跪在地上拜了拜,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裴初晴和裴闹春也被对方雷厉风行的cao作所cao控,乖乖地跟着拜了拜,说些话才起身。 天色渐晚,陵园旁寺庙的僧人都走了出来,寺里的报时钟在被击打后反复回荡,发出沉闷又悠长的响声。 “明年清明的时候,记得喊我来,不知道我记忆力不好啊,不说我哪里记得。” “好。” “你刚刚有没有和苏老师说说,让他保佑你好好念书,成绩越来越好。” “有有有,我和苏老师说了,让他和裴老师一起帮我保驾护航,让我考出新风采。” 一时沉默,苏秀珍终于破功,笑出了声,没舍得打女儿,打了裴闹春一下:“就你皮,都跟你爸学的。” 啥都没做、满脸茫然、真的无辜的裴闹春,今天依旧默默地承担起了好男人的责任,为女儿背锅,一马当先。 三人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下被拉长,又在远处交合,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个暑假,苏秀珍特地调休请假,和丈夫一起陪着女儿出去旅游,这也是一家人第一次一起离开小县城,他们去了小镇游湖坐船、去了高山做缆车、去了景区人挤人,还没两周,正要继续的行程,就被打到裴闹春和苏秀珍手机里的电话给打断了。 “喂,裴老师,恭喜啊!你们家初晴是今年的县中考状元,快回来吧,这记者急着采访,都找到了我办公室,县教育局还说要发奖金呢!你放心,学校也发!”电话那头的陈校长挺开心,他们学校拿县状元倒不是第一次了,可以只扣了三分的成绩拿状元,这倒是第一次! 苏秀珍院里的同事电话也来了:“秀珍,你们家初晴是县中考状元,还不快回来准备个什么谢师宴的!我们都排着队等着去你家抢教学经验呢!记得让我们看看状元长啥样!” 两人先是欢天喜地地搓了女儿好几把,而后对视一眼,得,没法子,只能回家,旅游过后再补!不过这甜蜜的烦恼,他们可恨不得再多来几次! 兵荒马乱的暑假,一家人轮着忙活,等到总算应付完记者,瘫在家中的三人看着彼此,说出了一句让人想打的欠揍话:“看来这考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而后笑做一团,等缓过着劲,裴闹春一拍脑门,想起了重要的大事,拉着累得不行的妻子杀到市里,迅速地选定了位于市中心的复式套房,看着房本,两人都挺满意,终于为女儿的未来人生再上了一重保险,完美! …… 中考后的这个暑假,裴闹春坚决没让女儿去补课,好好休养生息甚至还跟着爸爸玩了几盘游戏的裴初晴收了心背着包去了学校,高中部和初中部在同一片,她还没进大门,就远远地看见自己的照片和状元学长学姐并列在一起,先是有些害羞,却又格外斗志昂扬,再过三年,她会让自己的照片还待在这——谁让做梦不犯法。 进了校园,便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高燕原本要去市里念书,被知道县高中成绩提高的父母留在了县里,她美滋滋地冲到好友身边,两人又分在了一起。 “初晴,你爸爸会不会是我们的班主任?”高燕眼睛明亮,水汪汪地,“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会被练习题淹没,不知所措?” “不知道呢。”裴初晴试图从爸爸口中拷问答案,不过对方只是保持神秘不说,事实上她想了想,总觉得爸爸当班主任有点怪怪的——更别说老爸的那些题目了。 “我也很为难。”高燕摸索着下巴,装作沉思,“如果叔叔做班主任,我没准能有靠山。”她故意嘿嘿笑两声,“当然,也有可能因为和你关系太好,带坏你,被叔叔打一顿。” “哪有,我爸才不会打人呢!” “哼哼,你居然在意的是我说叔叔打人,难道不应该说我才不会带坏你吗?”高燕装作生气,和好友追追打打,一下赶散了好友的紧张,二人挽着手一起进了教室,打算争取做个同桌。 教室里大半是熟悉面孔,一进去,就开始热热闹闹地打起了招呼,报到没发课本,大家只能靠聊天打发时间。 在同学们期待的眼光中,外头的老师走了进来,是位颇为和善的中年老师,他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姓郑,是毕业班下来的老师,裴初晴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又瘪着嘴,这自家老爸明明不来,还不老实和她说,太坏了! 跟着郑老师进来的,还有好些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学长,他们帮忙搬了一叠一叠的书,到里头来。 郑老师笑起来,rou都挤在一起,带着些圆润的可爱:“同学们也知道,今年我们学校在高考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这都离不开咱们裴闹春老师的殷勤教导。”他忽然停下,环顾一圈,“对了,同学们应该都认识我们的王牌老师,裴闹春老师吧?” “认识!”同学们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本校学生,自是早在裴闹春教辅的阴影下瑟瑟发抖,外校学生,也已经收到了基本科普,早就知道了对方,还有不少把眼光放到了裴初晴那,促狭地笑笑。 “那就好。”笑面虎郑老师点了点头,“裴老师呢,他在学校承担重要的教学任务,一般是负责毕业班的,等到咱们升到高三的时候,裴老师会负责帮忙安排我们的教学计划。”他能看到学生们松了口气的模样,继续往下通知,“当然,虽然裴老师现在不能对我们平时教学进行指导,但他也会一直陪伴着我们。” 学生们有些不祥的预感,下头传来稀疏的说话声。 郑老师弯下腰,拿着自己带来的美工刀,随手划开了两叠书的绳子,露出了印得老大的“裴闹春”三个大字:“从高一开始,由咱们裴老师一手编写的教辅就会陪伴着大家九门功课同步学,同时,裴老师还会协助各个老师帮忙完成月考、期中、期末考卷的出题,务必让同学们提高成绩。” 学生们哀嚎成一片,嘴巴不情愿,心里还是明白这其中的好处,都读到了高中,谁不想去个好大学呢? 高燕忍不住捅了捅裴初晴,低声道:“初晴,你爸真是与我们同在啊。” 裴初晴瞥了眼好友,她怎么感觉对方想说的是“阴魂不散”呢?不过倒也没错,她爸爸的“恶”势力真是无处不在,牢牢地笼罩着他们。 不过即使做同样的教辅,她也不会输,她可是裴闹春的女儿。 …… 三年后的裴初晴,完成了她当初的心愿,在父母的陪伴照顾中,成功夺得当年省理科状元,考入水木大学。 而彼时的裴闹春,他的教辅事业已经做得风生水起,凭借连续三年的高分高考状元,屡次卖空、反复加印、逐年翻新,还没多久又给女儿攒了一套房。 出版社那头帮忙存的公益基金数额飞升,在出版社的协助下,裴闹春开始在全国各地投资建设苏建勇希望小学,苏建勇的生平,也随着小学的建立逐渐为人所知,他的名字镌刻在校门口的招牌之上,即使岁月流逝,都能被人铭记。 北城县中学在当地、以至于全省打下了名号,甚至还出了一系列的《北城密卷》、《北城考卷汇集》、《北城必做一千题》……以一个落后县城的身份,闻名全国。 裴初晴进入水木大学后,展现了惊人的商业天赋,她擅长运用拥有的资源,裴闹春和苏秀珍早早为她准备下一笔不算太小“嫁妆”,她选择用钱生钱,开办公司,以学校为基础,辐射全国,毕业后第三年,公司在业内已经打出名声,第六年,成功上市,她沉迷发财,无心恋爱,裴闹春没打算拦着,却发现那位“前男主”不见身影,他和苏秀珍拐弯抹角试图关心下女儿,却反过来被彻底说服,选择了在身后为她摇旗呐喊。 毕业第十年,裴初晴总算遇到了那位“男主”,两人都各自有了自己的集团,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成熟后才走到一起的他们,倒是不像从前般虐恋情深,误会重重,有的只是水到渠成,携手前行。 裴闹春从未插手过女儿的事业安排,也没劝导过女儿做慈善,在他看来,这本是自己的自由,他这个当爹的自己做,可以正确的引导女儿,哪有非要女儿做慈善的道理。 可反而是这辈子,裴初晴格外主动,她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模式,以集团的名义捐出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利润——取决于当年的经营情况,既保留了适当的自我财产,也延续了父亲和苏老师的路。 年近四十的她,爱情事业双丰收,膝下也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她在国内收入名列前茅,被誉为慈善第一人,也成为当代女性成功的标杆,同年她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 主持人问她:“你认为你现在的事业成功吗?” 裴初晴坐在沙发椅上,姿态优雅,轻笑:“我认为还不够成功、” 主持人很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和观众都猜想,接下来应该会得到一个类似不知家富、不知妻美的答案,却没想到对方说的还真是有理有据。 她狡黠地笑弯了眼:“因为我到今天为止,还没有超越我爸爸的名气。” “令尊是……?”主持人小心询问,她从未听到裴总家境惊人的消息啊? 裴初晴笑着开口:“我爸是裴闹春。” 得,破案了。 这下台上台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点头。 在那时候,人到七十的裴闹春退休返聘,坚守岗位,依旧在北城中学兢兢业业地教着书,继续着他的教学传奇——当然,也继续成为孩子们的噩梦。 主持人忍不住大笑出声:“您还说得真没错,国内现在上到六七十、下到十岁,估计没有不知道裴闹春先生名字的人!”她竖着大拇指。 裴初晴笑得恬淡:“所以我还得继续努力,任重而道远嘛!” 这一集访谈,超越了电视台访谈节目收视率的最高点,也就是今天,许多裴初晴的同龄人才认识到,他们曾经暗暗揣测过的裴闹春的闺女究竟是什么样子? 万万没想到,若干年前做着人家出的教辅书,若干年后,在人家闺女集团的打工,真是被承包了的一生。 裴闹春这辈子可是北城中学的宝,年年体检,上辈子导致他死亡的癌症早就被检查出来,治疗完毕,他便也格外长寿,他和苏秀珍这辈子互相陪伴,像是亲人又像是朋友,曾经年轻时的拌嘴早已如云烟过去,老了一起逗逗小孙女,含饴弄孙,共享天年。 裴闹春八十五岁那年的早上,他头一回迟到缺了课,眼睛一闭,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葬礼人满为患,照片上的他笑容如故,裴初晴跪在灵前,揽着mama,哭个没停,迎着一个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学生、曾经受过他帮助的人,他们带着花和泪,送裴闹春走最后一程。 人们都说,裴老师活到这个年纪算是喜丧了,这辈子既是个桃李满天下的好老师,又是个帮人无数的大善人,教出了个好女儿,延续了这份善心,就是,把耳朵了点,这辈子就听女儿和老婆的! …… [第一世界,考核成绩合格。]009的机械音准时到达,它已经开启了情绪封存功能,对于宿主而言,这段记忆会变得平面——像是写好的小说,看了会流泪,可合上了,等一会就过去,这也是专门为考核系统研发的升级功能,不让被考核人沉浸于其中。 [我还以为是满分。]裴闹春进入系统之前看过说明书,倒是挺镇定,他如果仔细回想,还想得起上个世界的事情,不过在上个世界,他足足替原身活了近五十年,倒也没什么遗憾、 [考核成绩只有合格与不合格,最后会取综合成绩。]他们的考核制度已经在岁月中完善,009继续开口:[是否进入下个世界?] [哈?]裴闹春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