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苏豆蔻，你耍我”苏秋桂恼羞成怒的使劲踢了一脚她的门。 苏豆蔻没有理她，拿了一盆水直接从门下浇出去，厨房的门不是定制的，没有很贴合，下面有很大的一个空隙，小一点的狗都可以爬进来。 她也没有倒污水，把污水倒在自己家门口她不是傻吗，她倒的是刚才洗辣椒的水，苏秋桂穿的是塑料凉鞋，底很薄，这盆辣椒水算是她给苏秋桂的第一份礼物。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苏秋桂哭爹喊娘的声音，然后就骂骂咧咧的跑来了，应该是去用冷水冲脚了。 活该，她刚才洗辣椒还带着塑料袋呢，都把手辣红了，更别说这水直接碰到脚上了。 “妈，你就让我试试吧” “不行，你才多大，就想着出去挣钱了，作业写完了吗，书看了吗，你爸回来choucha你，你怎么办”天知道刚才罗世梅知道自己女儿竟然和她说要摆小摊挣钱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惊讶，她女儿才多大啊，十四岁，怎么就想着钱了。 苏豆蔻就知道罗世梅不会轻易同意的，她却不能轻易放弃“妈，求你了，我就试试看，若是不好，我就不摆了好不好，你让我试试嘛”她相信只要罗世梅能看到她的成功，就一定会同意的，因为罗世梅比她更知道钱的重要性。 “我不会同意的，你别说了，小孩子家家，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和你爸呢，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你怕什么” 苏豆蔻就知道罗世梅会不同意，但罗世梅表现的特太坚定了，让她看不到一点松动的迹象，这让她感到有些绝望，她真的可以说服罗世梅吗？ 不能这么退却，苏豆蔻，难道刚遇到这么一点小挫折你就要退败吗，说好的一定要成功呢。 “我就试一试，妈，你就同意吧，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你刚才不是也尝了吗，我做的手抓饼很好吃是不是”她不打没准备的仗，为了更好的说服罗世梅，她提前做了两次手抓饼给罗世梅尝。明明罗世梅都夸奖了，怎么就是不肯同意呢。 罗世梅有些头痛，这孩子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年纪不大，注意倒是蛮多的“苏豆蔻，不要胡搅蛮缠，根本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你才多大啊，出去摆小吃摊，不是笑死人” “不会的，只要我做的好吃，别人怎么会管我多大呢，城里很多孩子，都会在寒暑假的时候出去打工挣钱的，为什么我就不能” 见苏豆蔻就是说不听，罗世梅也有些来火了，斥道：“你也说了是城里孩子，你是城里孩子吗，你不是，就算是城里孩子，也不能十四岁就出去打工啦，你今年要是十八岁，我肯定不会反对，苏豆蔻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怎么说都不听，是不是要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苏豆蔻连忙拉住她的手，急切道：“不要，上次奶奶才给爸爸打了电话，不要让爸爸在厂里干活，还要担心家里，妈，我就试这一次，要是不行，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罗世梅看着孩子脸上的急切，不是不心软，只是这不是小事，出去摆小摊，还是在市里，她怎么可能放心呢。 于是她只能狠下心拒绝“不行就是不行了，你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开始就怪怪的，还以为真的懂事了呢，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又胡闹了起来。 罗世梅的拒绝在她意料之中，只是罗世梅态度如此坚决，她知道不是打长久战就可以的，她必须下一味猛料，要狠狠的刺激到罗世梅。 可是为了摆小摊，就这么做，真的对吗？她一点都不想伤害罗世梅，哪怕是语言上的，但不这么做，什么时候罗世梅才能同意呢。 她太纠结了，做还是不做，做的话会伤到罗世梅的心，不做的话，罗世梅只怕永远都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你就喜欢过这种苦日子吗，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弟弟马上就要出生了，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九月份上学我又要交学费了，你打算怎么办，天真的塌下来了，你顶得住吗，你喜欢过这种日子，我还不喜呢，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罗世梅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又怒不可揭的看向苏豆蔻“你敢，你是不是看我不打你，什么话都敢说了，上次和你奶奶顶嘴，我没教训你，现在连我都都敢讽刺了，你是不是还想上房揭瓦，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你都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着顺手拿起墙角的扫帚。 苏豆蔻也不躲，直直的看向罗世梅，和罗世梅对视，眼里的坚定不容置疑“你打，你打死我，我也要去，我要挣钱，我要挣很多的钱” 罗世梅看苏豆蔻不仅不知道认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不打出来，拿起扫帚就对着苏豆蔻的小腿抽了两下“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每次你要什么东西，我没有满足你的，挣钱，挣钱，你多大啊，就想着挣钱” 两人从昨天开始就冷战了，苏豆蔻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好几次想要主动和解，可她真的不甘心就放弃做手抓饼，只好就这么拖着了，但吃食上，一点没有懈怠，尽量做些有营养的给罗世梅吃。 辣椒酱她已经做好，手抓饼的其他材料也准备好了，就连锅她都去定制了，当然手里的钱不够付，只给了定金，其他的钱时候拿锅的时候再给，这个不用担心，她有办法，现在就缺少罗世梅这股东风了。 第十五章让我想想 “呦，又去钓鱼啊，这钓了多少啊，怎么也不知道拿来孝敬我几条，没良心的白眼狼” 苏豆蔻只当没有听见杜红芳的话，白眼狼说的她自己吧。 “和你说话没听见吗，苏豆蔻晚上拿两条黑鱼给我，你哥想吃酸菜鱼了” 苏豆蔻简直要被逗笑了“苏秋安想吃酸菜鱼管我屁事啊，是堂哥，不是亲哥，奶奶你不是一直强调的吗，他想吃让他亲meimei去钓啊” 杜红芳脸上的皱纹抖了一下“秋桂去她同学家画画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到处乱冲呢，每个女孩子的样子，反正你去钓鱼，给你哥钓个黑鱼怎么了” 你任性，她也任性，苏豆蔻翻了一个白眼道：“没怎么我不高兴，不行吗” “你说你是白眼狼，你还不不承认”杜红芳气的要过来打她，可惜没打到，只好气鼓鼓的瞪着苏豆蔻“你要是有我们秋桂一半懂事就好了，活该没人喜欢你，真是一点没秋桂懂事乖巧” 有意思，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傻不拉几的苏豆蔻，被她刺激几句，就什么都听了？做梦吧，说起苏秋桂，苏豆蔻还没找她麻烦呢，上次她给自己添堵，这次不给苏秋桂添堵，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是啊，我是没有秋桂懂事，说起来我也要感谢她呢，要不是上次苏秋桂特意跑来告诉我，偷听到奶奶给我爸爸打电话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呢” 杜红芳脸色一变，苏秋桂敢当着她的面耍花招？不过若是没有，那苏豆蔻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苏豆蔻心里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数道：“可多了，嗯，比如上次我们家晒在门口的稻子少了，还有挂在墙角的蒜头没了”挑了几样胡说一顿，她不耐烦的挥挥手“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奶奶自己去问吧”说完拎着水桶，带着小草帽去水库边了，也不管杜红芳的脸色如何难看。 这些事情不是她随意冤枉杜红芳的，不然杜红芳早就嚷嚷起来了，就是因为杜红芳自己心里有数心虚，才不敢随意开口的，这下怕是回去揪苏秋桂耳朵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狗咬狗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妈，这个鱼味道不错吧，这可是我今天钓到最大的鱼了，还好我早早的就藏起来了，不然就被奶奶抢走了” 杜红芳早就算好了她回来的时间，就在门口等着她呢，一回来就从她水桶里抢走了两条最大的鱼，那模样和土匪没什么区别，真正的是为老不尊。 好在她早有防范，最大的的鱼早就被她藏起来了。 罗世梅没有理会她，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她也不介意，继续笑嘻嘻的道：“今天钓鱼的时候还看到了好多螺蛳呢，妈，你想吃吗，我明天摸一点回来好不好，不在水库里，就在田埂的小水沟里” “好久没有吃螺蛳了呢，用点大蒜爆一下，想想看就要流口水了，水沟的水不深，摸螺蛳刚刚好” 就在她以为罗世梅还是不会理她的时候，没想到罗世梅终于开口了“又是钓鱼，又是摸螺蛳，还想做生意的，你的时间来得及吗” 虽然是讽刺她，好歹也和她说话了不是，苏豆蔻嬉皮笑脸的点头“当然来得及了，妈，你这是同意我去卖手抓饼了吗” 罗世梅放下碗，盯着她看了半天，神色莫名“苏豆蔻，我问你，你一直想着挣钱挣钱，家里到底哪里缺着你了，你有吃有喝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我们要过上好日子，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妈，难道你想一直这样吗，等弟弟出生以后也这样过？你们辛苦打工种田的钱根本不够我们生活的” “可大家都这样的啊，村里谁不是这样呢” 同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哪怕苦点，似乎也没什么感觉了，人最怕的就是麻木，一旦连自己都麻木了，不会反抗了，那人生真的就只能这样了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想要过什么要的生活，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妈，我们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努力，不是别人” 罗世梅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半响只磨了磨嘴唇道：“你一直这么有道理，我说不过你” “妈，你好好想想吧，就算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弟弟啊”苏豆蔻祈求的看着罗世梅。 罗世梅看着她，又看了看饭桌，最后低下头端起碗继续开始吃饭。 察觉到罗世梅的松动，苏豆蔻眼见一亮“妈，你同意了？” “没有”罗世梅摇头。 苏豆蔻忍不住失望，看来她还要继续努力。 没想到这个时候罗世梅又开口“我再想想” 苏豆蔻大喜，总归是有希望了不是吗。 之前罗世梅这么坚定她都没有放弃，现在有了希望就更加不会轻易放弃了。 后来的很多次，苏豆蔻都特别感谢杜红芳这个神助攻，要是没有杜红芳这个神助攻恐怕不会激起罗世梅心中的那股气的，也是那股气让罗世梅打定主意要过上好日子，让瞧不起他们家的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烂户头，破烂户。 窑厂今天休息，窑厂这些年本来就不景气，一直是做两个月，休三个月的，这次倒是连续忙了几个月，昨天好不容易将货送出去了，就放了一天假，因为后面一个月可能会更忙一点。 难得休息一天，罗世梅却清闲不下来，稻子要翻晒，家里被单衣服要洗的也很多，一大早就拎着一篮子衣服去河边洗了，苏豆蔻骑着小破车去给外公送鱼去了。 村里早上的河边总是围着一群大嘴巴的三姑六婆一边洗衣服，顺便八卦八卦东加长西家短。 村里最近最大的一件八卦，莫非村西边苏家老太杜红芳身上发生的一件事了。 罗世梅刚拎着蓝色到河边，就被三婶子给拉到一边了，偷偷的问她“大海家的，你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三婶子也是好心，不然在河边被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这才难堪呢。 第十六章笑你是破烂户 罗世梅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说起啊？ 三婶继续道：“你家这个月是不是没有给你婆婆养老钱？要是真有困难的话，和你婆婆说清楚，等情况好一点再给也行，或者我去给你说说，不然她这一天天的在村子里说，你家这名声还要不要啊” “她那个人嘴上也没个把风的，什么话都往外说，我都替她臊得慌” “我这里有二十块钱，你先拿回家买点东西吃吧，不止是豆蔻，还有你，这马上就要生了，不吃好点怎么行” 罗世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总之在听完删省得那些话之后，她整个人是既愤怒又浑身发冷，杜红芳是谁，是她孩子的奶奶，宋大海的母亲呀，可是她在外面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呢？ 还是说杜红芳从来就没有把他们当成过亲人，所以在外面漫天诋毁他们的时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否则一个亲妈怎么会如此编排自己的儿子，破烂户，这是一个妈会说的话吗。 这个月的月钱，他们的确还没有给杜红芳，可那也是和杜红芳说好的不是吗，他们要存钱，准备后续生孩子的费用，这几个月的钱会迟一点给，杜红芳也是亲自答应的，现在怎么却变成他们拖钱不给，想要饿死她呢，如果这些话今天不是三婶告诉她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杜洪芳竟然在外面这么说他们一家。 她也从来不知道，在杜红芳的心里他们一家就是破烂户，别人笑他们家穷就算了，可孩子的亲奶奶怎么也能这么说呢。 他们家穷她知道，但从来没有这么深的体验过，偏偏三婶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底气，敢说她不欠杜红芳的钱，甚至马上拿钱砸给杜红芳，所以人穷真的会志短，穷，就是别人看不起你的理由。 这一刻她似乎有些能理解女儿为什么那么迫切的想要赚钱了，是不是杜红芳曾经也在苏豆蔻的面前说过什么？不然她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只要一想到杜红芳曾经有可能在女儿面前说过那些话，她就难过的发疯，甚至有些恨自己让女儿受到那些委屈。 孩子的心灵是脆弱的，别说孩子了，就连她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也是很痛苦的不是吗。 她想她真的应该好好考虑女儿说的小生意了，她们家穷但是这不应该成为被羞辱的理由。 豆蔻的外公是一名老裁缝叫罗爱党，手艺在附近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找他做衣服，不过这些年随着制衣工厂地壮大，生意差了很多，现在也就是勉强度日罢了和以前可不能比。 罗爱党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妻子早逝，女儿就是她的mama罗世梅，儿子就是她的舅舅罗世强，罗世强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岁叫罗美英。 罗世强原本是一个木匠，生活过的也还不错，但罗美英十岁那年，她的mama和人私奔跑了，舅舅罗世强就性格大变，不肯上班，不肯工作，每天不是在家里睡觉，就是出门打牌或者找不到人， 为此咯爱党烦透了心，可惜罗世强依旧我行我素，渐渐地罗爱党也就不再管他了。 豆蔻到外公家的时候，外公正在晒布呢，几匹灰色的麻布，村里很多人会来他这里，买这种布做衣服，因为下地干活的时候很方便，便宜，好洗，这几批布看起来有些发霉了，不知道又是外公从哪里淘来的便宜货。 见到她来罗爱党笑嘻嘻的对她招手“豆蔻你来啦？看看外公弄回来的布，你妈呢她怎么没来” 豆蔻深深的看了几眼外公，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从自行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亲昵的道：“外公我好想你啊，怎么我来你不高兴吗？我今天可是来送鱼给你吃的呢，你要是不高兴我可走啦”说着豆蔻故意撅了撅嘴，表现出一幅吃了醋不高兴的模样。 罗爱党哈哈一笑道：“又耍小脾气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不高兴啦，快和我进来吧外面太阳大，我早上刚去田里摘的西瓜，一会你带两个回去，你家一个你奶奶家一个” 豆蔻喜怒于表的鼓起嘴，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道：“我才不要给奶奶家呢，奶奶可坏了，就会欺负我mama，还抢我们家东西吃” 罗爱党“哦？”了一声，也没有像一般的长辈一样训斥她，说她不应该说这些话，而是顺着她道：“这么坏呀！那好吧，就不给她吃了，两个都带回去给我们家豆蔻吃” 豆蔻高兴的扬了扬头还是外公最好啦。 罗爱党要留豆蔻在家里吃饭，豆蔻没答应，mama每天都在窑厂里干活，难得可以和她一起在家吃顿饭。 “要不外公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今天我们家吃螺蛳，是我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