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
睿哥身子大震,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低声道:“你……你……”适才之言,他不是这个意思,六妹怎能如此想他。 “想必二哥寻祖父有事要说,meimei就不多打扰你,先走一步,”刘湘婉牵着弟弟们离开,行了几步远,头也未回脆声道:“二哥,男儿重诺言,当年许下之诺言,虽你忘了,meimei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还望日后莫要行此等冒失之事,毕竟女儿家的名声关乎她的性命。” 睿哥脸色惨白,轻声道:“六妹放心,二哥知晓该如何办!” “多谢二哥。”刘湘婉脚步未停,牵着两个弟弟离开。 经此打击,只见睿哥的精神头一下子消失无踪,垂头丧气的进到老太爷的书房,低声道:“祖父?” 老太爷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来作甚?” 只见睿哥愁容满面,瑟瑟道:“祖父,难道孙儿真的做错了?” “此话该问你自己,焉何问我?” 睿哥低叹一声:“祖父,六妹已知晓其事,且她很生我的气。” “难道不该吗?”魏廷茂见到六丫头之事,老太爷已从刘奎口中得知,遂冷冷道:“许你算计旁人,不许旁人同你置气,这是何道理?” “祖父,孙儿当真觉得此门亲事可成,遂自作主张的想要促成他们。” “休拿此话搪塞我,此举不过是弥补战场上青墨对你的救命之恩,至于六丫头,你且将她看轻了……”老太爷声音一顿,冷冷道:“你打量六丫头不过是二房庶出,身份卑贱,而青墨乃是手握大权的将军,如此对比,倘若他看上六丫头,六丫头就该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感激你不成?” 睿哥心中所想被戳破,脸色微红,低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祖父。” 老太爷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赶紧给老夫滚出去,不然老夫怕忍不住,直接挥你鞭子。” “祖父,您还是挥鞭子吧,挨您一顿鞭抽,孙儿心里也能好受些。”睿哥垂着头,低喃道。 此时的他心生悔意,六妹怕是从此恨上她,若不然也不会当面质问他,嘲讽他,蔑视他,唉!虽说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可能,但真的发生却是让他心中甚是难受,总觉得他对不起所有人,既未帮上青墨的忙,又惹祖父及六meimei生气,此事与他而言,此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刘湘婉将弟弟们送回姨娘的院子,又陪姨娘说了一会儿话,方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只听招娣小心翼翼道:“姑娘,眼下咱们如何是好?”一见到魏少爷,她就怕的不行,不仅身子发抖,就连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未料,刘湘婉思绪早已飘远,怪不得这两日祖父看她,总是欲言又止,怪不得二哥看到她总是闪烁其词,怪不得适才魏廷茂胆敢如此理直气壮,原来他又寻到了帮手,没想到事隔三载,这厮依旧贼心不死。 如今她心下复杂的很,既恼怒不已又有一丝小窃喜,未料到有人一直惦记她,这让她的虚荣心瞬间升至极点,可又想到那人的手段,不禁打个冷颤,倘若他二人成婚,那么终此一生,被欺压之人定是她。 若是嫁给旁人,她尚且有信心与之斗智斗勇,即便不能狠狠压制对方,也会与他斗的不分伯仲,但若换成魏廷茂这厮,以他多谋善虑的手段,定会将她治的服服贴贴,那这辈子她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想想就后怕不已。 主仆二人满怀心事的回到院子,刘湘婉本以为回去后,祖父会唤她过去说话,未料祖父并无一丝动静,好似此事不曾发生过,这让她的心安稳些许。 赵mama走上前,担忧道:“姑娘,您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甚开怀。” “mama给我倒杯水,可好?”刘湘婉怕她一直追问不停,便寻个借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且事先叮嘱过招娣,她绝不会透漏一丝口风。 赵mama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的为姑娘斟茶,轻声道:“适才魏少爷来老太爷的院子,不知姑娘带着两位小少爷可有遇到?” “mama怎会提及此人?” 赵mama小声道:“老奴听人说魏少爷毁容了,有些好奇罢了。” 适才刘湘婉并未注意他脸上的疤痕,实在是被宴哥的话惊的心神大乱,焉能在意其他,不过看着并不是很严重,再过个三年五载,他脸上的疤痕便会慢慢淡去,并不会影响他的长相。 “旁人的事,咱们莫管。” 赵mama自知说错话,低声道:“老奴也只敢私下底跟您嘟囔两句。” 刘湘婉端起茶杯饮了大半,轻声道:“带宴哥他们玩,着实费精力与体力,我有些乏了,想去眯会儿,若无事不要打扰我。” 赵mama躬身点头:“姑娘自去,有老奴在,绝不让旁人扰到您。” 刘湘婉走到内室,由招娣服侍躺在床上想着魏廷茂这厮,本以为三年前他大放厥词不过是玩笑话,未料他竟敢去祖父面前表白心意,对她倒是有几分上心,不过她这辈子活的太过谨小慎微,从不敢行错踏错,生怕为亲近之人惹来祸事,唯有搬到祖父院子这三年,活的自在快意,既不用日日揣测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在众人面前唯唯诺诺,竟活出几分真性情。 至于二哥为何这么做,刘湘婉焉能不知,在战场上魏廷茂救了二哥一命,救命之恩大过天,遂他想要补偿这厮,而这回报自然便是‘她’,也唯有此才能让二哥不管不顾,宁肯挖自家的墙脚也要为他通风报信,非她小人之心,恶意揣测他人,那厮不会是故意替二哥挨一刀吧! 如此一想,不禁失笑,她何德何能让人以命相求。 招娣见姑娘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小声开口:“姑娘,您睡不着了吗?” 刘湘婉闭着眼睛,缓缓道:“嗯……” “姑娘,可是在想魏少爷?” 刘湘婉呼吸一顿,淡淡道:“你想说甚?” “姑娘,老太爷可会将您许配给魏少爷?” “为何这么问?” 招娣坐在旁边的矮榻上,扣着手指,垂着头小声道:“奴婢不过是心下担忧……” “担忧什么?” “倘若老太爷将您许配给魏少爷,奴婢是怕您受欺负,这三年来奴婢顿顿两大碗饭,就是为了长高长壮,可即便奴婢力大无穷,也打不过武功超强的魏少爷。” “你……” 招娣继续道:“魏少爷不仅智谋高深还武艺高强,如此一想,咱们不仅斗不过他,还打不过他,奴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忧您……” 刘湘婉转过身看着她,含笑道:“没想到我的招娣知道心疼人了!” “姑娘,这般紧要关头,您还有心思打趣奴婢。” “想这么多作甚?”适才刘湘婉想通了,倘若祖父真有此打算,试问她可敢反驳,刘湘婉扪心自问,她惜命的很,自是不敢反驳,可如果不反驳,便得嫁给那厮,日后自是斗智斗勇,且看谁棋高一着。 “姑娘,您怎能这么说?” “自古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看谁家的儿女胆敢反驳父母之意,”刘湘婉低叹一声:“似我们这等人家,亲事跟利益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家族花心思养育你,栽培你,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您能为家族贡献一份力量。”若为了一己私欲置父母之恩,家族之荣于不顾,那么没了这一切的你,婆家可会看重你,相公可会敬重你,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招娣咬了咬嘴唇,神色郑重道:“姑娘,您放心,无论您去哪里,奴婢都陪着您,若有人欺负您,奴婢拼着命也会护着你。” 此话一出,刘湘婉神色动容,轻声道:“切不可这么想,你不是为了我而活,你是为了自己,日后无论我发生何事,都不希望你为我犯险。” 招娣神色坚定,掷地有声道:“这辈子奴婢就想守着您,伺候您一辈子。” “你……” “姑娘莫要劝奴婢,奴婢心意已决。” 刘湘婉缓缓坐起来,掀开帘帐,轻声道:“今日之事,唯有你我知晓,不可告诉赵mama,省的让她担忧,”顿了顿,又道“无论我嫁与何人,不外乎与其搭伙过日子,只要我守住心、守住人、守住钱,谁能耐我何?” “姑娘……” “无需替我担忧,我知晓什么最重要,”刘湘婉含笑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夫妻之情,还有父母之情,姐弟之情,主仆之情,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行差踏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我的后面有你们,我不能犯错,更不能因我之过失连累你们。” 招娣眼眶泛红,低声道:“姑娘,奴婢心疼您……”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谈何伤心?世间万物都有对立面,当你享受荣华富贵带给你的衣食无忧,婢女环绕,总有一日你会慢慢偿还这一切,因果循环,从来都是如此。” 便是当真嫁与魏廷茂又如何?便是斗不过他又如何?她又不是脑袋长草的草包,定会狠狠抓住他的钱袋子,万一哪日他们一拍两散,最起码她能抱着银子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只听赵mama立在门外,轻声道:“姑娘,您可是醒了?” 主仆二人立时禁声,赵mama听不到里面的回答,又道:“招娣?” 半响儿方听到招娣的声音,沙哑道:“mama……” “你出来下?”赵mama一听还有何不明白,她定是趁姑娘小憩,也跟着打盹,最近对她好似太过松懈,是该给她紧紧皮了。 刘湘婉对其点了点头,又让她将帘帐放下,招娣方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赵mama的训斥声。 刘湘婉听着她们的窃窃声,倒是渐渐有了睡意,闭上眼缓缓进入梦乡。 魏廷茂回府后,跟随下人去看了眼父亲,只见三公主坐在他床边,脸色一冷,对其揖礼,随后看向父亲,淡淡道:“您身子可有好些?” 三公主本想趁机讥讽几句,可想到适才答应老爷的话,僵着脸坐在一旁,垂头不言不语,只听魏松轻声道:“无甚,不过是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往日健朗!” “老爷,您胡说什么呢?”三公主紧紧握着他的手,嗔怒道。 魏廷茂懒得看他二人打情骂俏,淡声道:“既然父亲身子无碍,儿子便先回去了。” “去吧!”魏松并未挽留,而是直接让其离开。 魏廷茂离开后,三公主脸色不虞道:“老爷,青墨也太不关心你的病情了?” 魏松淡笑道:“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往外飞,能陪在我身边的唯有你,只要你在乎为夫,他们在不在乎我,又有何关系。” 三公主脸色一红,低声道:“老爷,你很长时间没跟本宫说过这样的话。” “若为夫心中无你,又怎会与你生儿育女,遂你不要质疑为夫对你的情意。” “本宫知道了,日后再不会胡思乱想。”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魏廷茂出去后,豆包小声道:“少爷,老爷没事吧?” “能有何事?”佳人在旁,焉能有一丝难受,这般兴师动众的唤他回府,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幕,他爹行事每每都这么出人意料。 豆包小心的跟在少爷身后,只听他淡淡道:“你去打听下,秦家的事到底如何处置。” 豆包躬身应道,转身飞快离开。 魏廷茂漫步在花园中,脑中不断谋划与刘湘婉定亲一事,老太爷那里虽行不通,却也不能置之不顾,幸亏还有一人,若他肯出手,此事定然能成,嘴角含笑的走回院子。 半刻钟后,豆包脚步匆匆的回来,将秦家之事说与少爷听,只见魏廷茂手指漫步心经的敲打桌面,淡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少爷……” “无事,”魏廷茂心中不住冷笑,淡淡道:“打盆水来。” 懒得理会这一家人! 如今他自顾不暇,焉能被旁的事分心,还是想想如何拍未来岳父的马屁,尤其世伯已着手为六meimei张罗亲事,遂当下之极,他的名字怎么也得出现在岳父的名单里。 翌日,老太爷看着刘奎,淡淡道:“青墨那小子可有来府?” 刘奎轻声道:“老奴未曾听到门房的通报。” 三日后,老太爷铁青着脸,又道:“睿哥可在家?” “二少爷在练功房里练武。” “青墨可有过来?” “并未!” 五日后,老太爷脸色极其阴沉,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老夫本信以为真,未料那小子不过是诳我之言,可恨至极。” 刘奎低叹一声,老太爷这是恼羞成怒了! 转眼半旬已过,这日,刘仲修与同僚在茶楼品茶,出去时竟碰见同样下楼的魏廷茂,神色一愣,含笑道:“贤侄,你怎会在此?” 这段时日,魏廷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府中思索对策,待心中有了对策后,方出现在此,只见他恭敬的揖礼,轻声道:“三载未见,伯父可好?” “好!好!”刘仲修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前些日子听闻你来府做客,怎奈我公务繁忙未曾回府,倒是错失与你见面的机会。” “若伯父想见侄儿,派人唤我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