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节
刘仲修走上前,低叹道:“让你姨娘早些入土为安吧!” 仁哥紧紧抱着姨娘,低泣道:“何至于为了meimei心寒至此,您这是何苦呢?” “仁哥……” 老太爷挥了挥手,轻声道:“顺他心意吧!” 刘奎扶着老太爷进到屋中,低声道:“老奴心底有个疑问?” “可是李氏与仁哥耳语说了甚?” 刘奎低声应是。 老太爷轻叹:“但凡人心死如灰时,往往说得乃心底最为真实之言!” “您是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人死如灯灭,往事如风,何必过于执着!” 其实不仅刘奎好奇,便是大太太与二太太同样好奇不已,可此话却不是她们所能问出,遂不由看向刘仲修。 王mama扯了扯太太的衣袖,低声道:“眼下您还是想想如何遮掩府中悠悠众口?” 二太太看向大太太,只见其脸色微冷,淡淡道:“弟妹,二房之事还是你看着处理吧!” “大嫂……” 大太太脸色铁青,冷冷道:“自打你们二房回府,后宅便一日未曾安稳过,这些年真不知弟妹如何打理二房中馈,让其乱成这样,主子难以服众,妾室不成体统,儿女各个心大如天,真真是乱作一团。” 二太太脸色青白交错,低声道:“都是弟妹的错。” 此事焉能怨她! 近日她一门心思张罗翊哥婚事,未料到头来还是出此晦气之事,难道她不膈应,如今真恨不得将李姨娘的尸身扔进乱葬岗里,这四丫头是个搅家精,未料一辈子做低伏小的李姨娘临死,还让她晦气一番,此母女二人当真可恨! 只见,大太太扯了扯老爷的胳膊,低声道:“咱们该回了!” “可……”大老爷看了眼脸色不虞的二弟,低声道:“二房出了此等祸事,咱们该从旁帮忙!” 大太太瞪了他一眼,恼怒道:“弟妹是摆设不成,这点小事难道她处理不来?” 大老爷被骂的神色一梗,无奈之下被其拉着离开。 第165章 各种论调 翌日早上, 翊哥带着新妇过来请安, 只见徐若茹羞红的鹅蛋脸, 身穿四喜如意镶边五彩花草纹样绫裙,已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发髻变成妇人的高椎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簇珠头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只玛瑙手镯, 脚上穿的是梅花月牙绣鞋,整个人显得既千娇百媚又玉面含羞。 刘府众人再一次感叹:老天爷真是偏爱翊哥,为他寻了如此佳人! 翊哥走上前恭敬的朝着老太爷行礼问安:“孙儿携新妇前来请安!” 徐若茹随后慢慢移至相公身边,轻声道:“孙媳给祖父请安!” 老太爷眉眼含笑的点头,二人跪在铺垫上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杯, 轻声道:“祖父,喝茶!” “好, 好!” 老太爷眸光看向刘奎,只见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老太爷, 老太爷拿在手中,眸光深邃的看着它, 轻声道:“这是你祖母在世时最喜欢的手镯,如今你二人已结成夫妇,老夫便将它赠与你们, 还妄日后你们夫妇举案投眉,白头皆老。” 翊哥夫妇对其恭敬的磕了磕头,轻声道:“多谢祖父。” 二人起身后,又走至爹娘处, 只见二太太脸上的笑容虽有些收敛,但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含笑道:“好!好!” 翊哥夫妇同样跪在铺垫上,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杯,高举到额头,恭敬道:“爹,喝茶,娘喝茶。” 二太太端起茶杯抿了抿,含笑道:“望你二人夫妻和睦,早些为刘家开枝散叶。” 刘仲修咳了咳,淡淡道:“也不看此时什么光景,竟说如此造次之言。” 二太太嗔怒道:“难道老爷不盼着翊哥早些育有嫡子?” 刘仲修自觉颜面扫地,瞪了她一眼,低斥道:“闭嘴!” 二太太翻了个白眼,从王mama手中接过木盒,含笑道:“这是为娘出嫁前,你们外祖母送与我的金步摇。”说着打开木盒,亲自替她插在髻上,眼里满意之色越发浓烈。 立在身后的王mama却知这个金步摇颇为珍贵,一直被太太珍藏至今,如今送给少奶奶也算是她对此门亲事、对少奶奶的满意及重视。 “儿媳很喜欢,谢谢婆婆!” 刘仲修端起茶杯抿了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包,淡淡道:“这是为父给予你们,望你们夫妇和和美美。” “谢谢爹。” 到了大房这边,大太太从郭mama手中接过红包,含笑道:“这是大伯母的一点心意,还妄你们夫妇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翊哥夫妇轻声道:“多谢大伯父,大伯母。” 其余刘家子嗣自有人为徐若茹依一介绍,众人行礼问安后,老太爷看着日头,轻声道:“时辰到了,咱们该去告慰祖先。” 除了刘家儿郎、两房太太以及翊哥夫妇一同过去,其余未出阁的姑娘坐在厅中慢声细语的说话,只见八姐端起茶杯抿了抿,眸光似有似无瞥向三姐,轻声道:“三姐,听说昨儿你们二房的李姨娘殁了,可是真的?” 三姐拿起丝帕点了点鼻翼,淡淡道:“唉!自打四妹过世后,李姨娘便一直心神恍惚,未料到……” “据说是投井,”八姐猛地打断她,皱眉道:“挑什么日后不好,偏在三哥娶亲的日子寻死,着实晦气!” 三姐脸色一僵,轻声道:“怪也只能怪李姨娘太不小心!”这个八妹怕是诚心寻二房的不自在,此话焉能是她问出口之言。 八姐还待要说,身旁九姐轻轻扯了扯她,小声道:“jiejie,莫要太过分!” 八姐冷着脸,神色愤愤的转过头,不再言语。 三姐对九妹报以微笑,自打她跟随大伯母学理家这一块,便时常遇到九妹,她既活波伶俐又善解人意,遂不自觉对她心生好感,至于八妹,不知为甚,总感觉她对二房的人阴阳怪气,也不知到底哪招她不待见! 成亲第二日新妇敬茶,身为庶妹的刘湘婉并未出来,深知内情的人皆以她身染风寒为借口搪塞过去,但聪明如徐若茹,自然不会刨根问底的询问。 此时尚在养伤的刘湘婉躺在床上,赵mama低声道:“姑娘,有甚想吃的?” 刘湘婉对其摇摇头,若是往常她定欣喜的躺在床上直打滚,可现下真真是遭罪,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偏偏不敢用膳,咀嚼一口嗓子便如针扎般疼痛,所以只能饿着肚子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如今脖颈处青紫的勒痕越发明显,怕被人瞧见,引出不必要的是非,更加不能随意出去走动。 “您身体尚且虚弱,焉能不吃?” 刘湘婉指了指嗓子,对其摇头。 赵mama轻皱眉头,神色担忧,对招娣道:“你且照顾姑娘,老奴亲自去厨房为姑娘熬粥。”定要将粥熬的又软又黏,入口即化。 招娣忙不迭点头:“mama且去,姑娘这由奴婢伺候便是。” 黄姨娘得到消息,心下一急,跑出来时险些摔倒,待她脚步蹒跚的行至姑娘院子,见到立在门外的招银,脸色惨白的抓住她的手,颤声道:“姑娘呢?” 招银扶着姨娘的手,福了福身,轻声道:“姨娘莫急,姑娘在内室。” 黄姨娘松开她的手,踉跄的走去内室,焦急的大喊:“姑娘……姑娘……” 恰逢赵mama从内室出来,见姨娘如此神色慌张,慌不择路,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焦急道:“姨娘,您没事吧?” “姑娘呢?”黄姨娘忍了一路的泪水,此时再也忍不住,哽咽道。 昨儿发生之事,若不是适才老爷派刘铁过来告知她,她尚且蒙在鼓中,姑娘……姑娘……知女莫若母,姑娘为何这般行事,她焉能不知,倘若有个好歹,叫她如何活! 赵mama转瞬间明白姨娘为何这般,忙轻声安抚:“姨娘放心,姑娘无甚大碍!”除了说不出话,吃不下东西,并无大碍! 即便这样,也不能安黄姨娘的心,狠狠抓着赵mama的胳膊,催促道:“快……快带我去看姑娘……”身子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靠在赵mama身上。 “姨娘莫急,老奴这就带您去。”赵mama扶着黄姨娘,只觉她不停的发抖。 黄姨娘脸色惨白,虚喘着气,自打听到姑娘出事,先是惊吓得晕厥过去,醒来后不顾众人的阻拦,神色慌张的跑到老太爷的院子,且不顾身份的闯进来。 待看到床上脸色微白,脖颈有伤的姑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赵mama,快走两步行至床边,伸手打了刘湘婉一巴掌,怒声道:“你怎能如此行事?” 众人皆被这一巴掌打的目瞪口呆,直到耳边传来黄姨娘声嘶力竭的大哭声方慢慢缓过神,赵mama忙踱至姑娘身边,心疼道:“脸颊可疼?” 刘湘婉揉着脸对其摇摇头,赵mama看向招娣,催促道:“赶快打盆冷水来,为姑娘敷脸。” 招娣愣愣的点头,身子却未动一下,直到被赵mama推攘了一下,方身子一颤,脚步踉跄的拿起木盆,魂不守舍的离开。 门外立着的招银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怎么了?”她隐约听到内室里的动静,却不知发生何事。 招娣讷讷道:“姨娘打了姑娘一巴掌!” 什么! 招银惊的瞠目结舌,呆愣道:“姨娘?打姑娘?” “我还得去打水,回来在与jiejie细说。”招娣端着木盆,脚下不稳的离开。 “姨娘,姑娘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您怎舍得打她?”赵mama细细摸着姑娘的脸颊,心疼道。 黄姨娘看着绯红的掌心,只是不住的啼哭,哭她的懦弱无为,哭姑娘的舍身庇护,更哭内宅女子的不易。 刘湘婉对赵mama摇了摇头,随后伸手轻轻扯了扯姨娘的衣袖,堪堪露出笑容,黄姨娘再也忍不住一把搂着她,嚎啕大哭:“姑娘,你这是要心疼死姨娘吗?” 刘湘婉神色无奈,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若此时能开口,她定徐徐劝之,可如今她口不能言,只能这般无声的安慰她。 赵mama眼眶微红,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心知母女二人有话要说,方脚步轻移的退出去。 直至半响后,黄姨娘渐渐收了哭声,松开姑娘的桎梏,摸着她的脸颊,沙哑道:“可疼?” 刘湘婉摇了摇头,对其露出柔和的笑意,见此,黄姨娘眼角的泪水顺着眼眶滑下,低泣道:“姑娘,都是姨娘无能,没能护你周全……”反而让年岁尚小的姑娘护她周全。 刘湘婉抬起她的手掌,在其上面慢慢写着字,方对她嫣然一笑。 “姑娘,日后再不要以身犯险,为了姨娘不值得……”黄姨娘拾起她额头上一缕碎发将其别到耳后。 唉!为甚要伤到喉咙!想劝慰姨娘之言,偏说不出! 黄姨娘看到她脖颈的勒痕,心疼的哽咽不止:“旁人皆以为李姨娘乃是蓄谋已久,想要谋害姑娘为四姑娘报仇,可姨娘却知,此事乃姑娘从中推波助澜,只为护姨娘与你弟弟们的周全……” 刘湘婉神色惊愕,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黄姨娘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知女莫若母,姑娘作何打算,姨娘焉能不知?” 此次刘湘婉却是发自内心的对其笑笑,姨娘果然胸有沟壑,只是不屑在这内宅中与人内斗,谁让她是罪臣之女,谁让她是妾室,谁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爹爹身边,怪也只能怪老天爷造化弄人,凭白让姨娘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遭此劫难。 “正因如此,姨娘才要打你,”黄姨娘摸着她的脸颊,悔恨道:“姑娘长这么大,姨娘还是头次打你……”打了姑娘,她的心更疼,恨不得将姑娘身上所有的伤都转移到她身上。 刘湘婉又在其手心处写下二字,黄姨娘顿时眼眶含泪,垂泪道:“姑娘,日后行事再不要这般不管不顾,你没了姨娘会伤心难过,可姨娘没了你,怕是会跟着你去,可知?” 刘湘婉眼眶一红,含泪点头。 “姑娘,当年若不是姨娘身怀有你,只怕早已化作黄土一堆,又焉能是眼下这般光景,”想及此,黄姨娘捶打自己的胸口,低泣道:“可你一再为姨娘以身犯险,让姨娘的心如油煎般的疼。” 刘湘婉忙拉住她的手,对其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