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梅里尔眼睛犀利地望向她，鲍勃在勃朗特那里和方知浓见过几回，切牛排的手就顿住了，心也为她提了起来，噢，傻孩子，果然是刚出社会。 “在来之前，我的上司也问我，你有几成的希望。我告诉他，我没有希望。因为我的确没有，我没有名誉没有资本，还有，我是个中国人。”方知浓顿了顿，梅里尔有意思地挑了挑眉。 方知浓继续说道：“很多年前，我参加因特尔赛的时候，我也没有幻想过科学家奖，我觉得它和我无缘，获奖之后，我想也许还是会有奇迹存在，上颁奖台的时候，你告诉我自信一点，你很优秀……从无到有，从来不是一下子就有的，我可以接受我的失败，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的不作为不努力。” 梅里尔望着她的神色柔和下来，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权主义者，梅里尔从有自我意识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和命运做斗争，她从贫民窟走出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只有努力往上爬，才能摆脱命运。 梅里尔从来不是相信运气的人，在她的人生信条里，如果你不成功，那就是你不够努力。她喜欢努力争取的人，而不是听天由命。 她很喜欢女孩子眼中闪烁的那种野心，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她为了得到投资而不断寻求不断尝试的样子。 “是的，命运之神永远不会光顾一个不努力的人。”梅里尔认可道。 鲍勃松了口气。 梅里尔只是初步认可了她，但是这位年仅四十，从三十五岁才开始转行做新媒体的铁娘子，并不好糊弄。 梅里尔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当然仅仅是一个机会，如果方知浓没有吸引她的地方，她是不会帮什么的，资源的交换是等价的。 方知浓就留意起来，梅里尔想要什么，她不属于b电视台，b电视台是属于阳光传媒的，梅里尔是阳光传媒的高层。 “你们中国太过排外，虽然开放了，但是在很多领域实际上非常的封闭，像facebook，至今还没有进入中国。在it届，有一句话说，即便我们统一了世界，也进入不了中国。”提及当年她还在做软件开发的时候，梅里尔忍不住说道。 方知浓笑着说道：“中国特色，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国内的企业肯定是没有办法发展的。但相信在未来，会越来越开放的。在我们国内，也有像facebook同等性质的application，所以facebook是不可能进入的。” 如果国外资本进入太容易，国内的萌芽都发不起来，原本就比国外慢了这么多，国家肯定要先发展起自己的一批企业，特别是社交新闻类的，是不可能让国外资本掌控国内的舆论的。在这点，方知浓还是认可的，改革开放是为了强国富民，前提是国家要稳定。 梅里尔问道：“但是你们国内对审查这一块太过严格，你看我们的美剧非常非常少有进入你们国内的。” 方知浓瞬间就明白了，换了一个姿势，道：“是的，因为美剧中有一些涉及性、脏话或者是不符合我们国家观念的，中国和美国的电视不一样，我们不实行会员制度，你有一台电视，买了数字电视费，就可以观看所有的频道，而电视播放是卡得非常严格的。所以美剧想在中国的电视上看到是不大可能的，但是，现在我们的观看渠道不仅仅只有电视。” “网络播放渠道的激增不仅在美国，在中国也是同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新兴传媒会产生，不是吗？梅里尔你应该比我更懂得网络的力量。在中国，现在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是网民，使用智能机的人数也不断在上升。相对于传统的电视，网络播放的审核相对宽松，其实在中国，我们一年拍的电视有很多，但真正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也并不多……” 梅里尔显然来了兴趣，话语也多了很多。 方知浓就跟她以网络传播渠道做了一个说明，一顿饭吃到了八点多，梅里尔给了她私人联系方式，表示明天可以再约一顿午饭，这顿饭她来请。 回到酒店，方知浓还存着几分激动，在房间里打转，看了一下时间，直接轰了一个电话去国内。 “喂？方知浓，你一大早干什么啊，不是在美国吗？”陈旭阳睡眼惺忪。 方知浓说道：“快醒醒，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个能够让你进入好莱坞的机会……” 方知浓和陈旭阳聊了一个多小时，跨过电话话费都给聊没了，直接关机了，陈旭阳给她充了一千的话费，再继续说。方知浓让他有空的话就直接来美国一趟，她明天再探探梅里尔的口风。 第二天，梅里尔约她在一家法国餐厅吃饭，和陈旭阳谈过以后，方知浓可以更放心大胆地提出条件，这是资源的交换，梅里尔想得到进入中国市场的渠道，那她也需要付出与之相等的条件。 梅里尔也是极其有魄力的，当场就承诺，可以给他们提供好莱坞的资源，在公司每年制作的几部大制作中，可以分出一两个配角。方知浓和她说过，中国的明星手里也是有资源的，梅里尔觉得也有利电影进入中国市场。 方知浓表示，她的朋友后天就可以到，到时候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 两顿饭下来，梅里尔的态度亲切了很多，并且愿意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虽然没有打下包票，但是也非常隐晦地表示，会尽量帮她的。 这一连串的社交下来，也算是没有白忙活。 22号当天，方知浓检查好一切，带了两个备用u盘，抵达b旧的办公大楼，现场来的有国际知名设计师，有著名设计师事务所，方知浓也见到了她曾经的同学，不少人都会选择进入国际著名设计师事务所工作。 相互交换了身份信息，方知浓也认识了几个前辈。 展示的顺序排好了，方知浓排在第四个，一共十个人，方知浓看到了好几个知名度很高的设计师，果然是大鱼当中的一个小虾米。她也好好看了大设计师们的设计，之所以能够成名，也是有代表作的，有的设计师擅长利用空间结构，对力学结构的运用方知浓叹为观止。 等到她上去的时候，方知浓的首图就是一张3d的结构，跟随她的鼠标，不停地转动，她的3d效果图永远是她的一个强项，下面坐的都是门外汉，什么都比不过一张3d效果更为直观。 “……蜂巢采用凹凸的六边形，凹进去边框可以做成生态园，员工们工作之余可以看到窗外的花草。” “有点意思。” “老的理念，但她的蜂巢很成功。” 建筑设计就是这样，你不会有特别惊艳的感觉，你也许会特别喜欢一件衣服，也可能特别喜欢一栋房子的装修，但你会特别喜欢一栋房子的外观吗？很少，只能说特别的房子，能够给你留下的印象更深刻。 在看完所有的展示之后，阳光传媒以及b的几个高层需要商讨作出选择，设计师们都留在厅里等候，b准备了咖啡和点心。 梅里尔推举方知浓的设计：“……这个蜂巢的设计非常特别，象征我们都是小蜜蜂，六边形的结构非常吸睛。” “梅里尔，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设计师我们都不知道！上帝，那么多知名设计师！” “她的设计如果不好，可以进入复审吗？谢夫，我们是在选办公楼，不是挑设计师。在这十份作品里面，没有一份是不好的。” “oh，实际上，我也挺喜欢这个蜂巢的设计，辛勤的小蜜蜂。” “你们知道现在一个特别的设计代表什么吗？一栋特别的房屋，发表在网上，它立马就可以成为网红房子，现在的时代，设计也是可以转化为有效的资源，是最好的关注度。提起美国，他们总是能想到五角大楼、自由女神像。提起b，一个作品可以是我们的象征，然而我们的大楼于更可以是我们的代表，越是特别的设计，越容易有别称，我们可以被称为蜂巢，我们愿意做勤劳的小蜜蜂，亲爱的，当这样特别的建筑在网络上风靡……” 潘恩笑着朝她点点头，率先鼓掌：“听上去很棒，那个设计师最打动我的是那个窗外生态园，我觉得非常不错……” 在此之前，梅里尔单独面见了最高决策者潘恩。 “……我们一直在寻求新的发展，这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在我们眼前，每一个市场都有它的规则，我们懂好莱坞的规则，可是我们不懂中国的规则，我们需要有人带领我们在这个规则下，切蛋糕。”梅里尔做下切蛋糕的手势时，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辉。 方知浓坐在那里，旁边坐得是肯尼迪建筑设计师事务所的团队，他们在询问她加入的公司之后，问道：“cathey，你为什么要这么埋没自己呢？为什么不加入一个正规而自由的团队呢？” 方知浓可也不傻，像这样的事务所，竞争可能比柏伦更强，而且她的初衷就是想多一分经历，笑着婉拒了他们。 很快，那群高层们又回来了，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非常感谢这么多优秀的设计师参与这次的招标，我真是选得非常头疼，可是很遗憾，我只有一块地，b只需要一栋楼，伙计们，等着，等b是全球最大的电视台了，我想我可以多造几栋楼。”潘恩调侃着开场。 “你可以的，潘恩。” “上帝保佑你有这么一天。” 大家也都笑嘻嘻地打混。 潘恩做了停止的手势，然后继续说道：“尽管非常地难以取舍，由于b资金有限，我们还是只能选出一份设计……” “嘘……”现场发出嘘声。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采用cathey·方的设计！”潘恩看向方知浓，伸出一只手，做指引。 方知浓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她双手捂住嘴，掩盖住自己震惊而张大的嘴，内心却是没有半点惊奇。 还是，成功了！ 第85章 当天，b举办了一个party，虽然没有被选上，但设计师们也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社交的好机会，也别小看这些设计师，谁的背后都是有人脉的。 梅里尔站在她身边指点，“那是加德曼，他家里是做建筑材料的，和他说话的是我们公司cfo谢夫。” 做建筑材料的，方知浓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筹码，像这种是很好了解的。 方知浓作为中标的设计师，来找她增进关系的也不少，谁都不会把这件事情当作偶然事件，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刚毕业就拿到了这么大的项目，能进复审，实力肯定有的，但在场的谁没点实力，只不过是看谁能够带来的利益更大。 他们在资本的博弈当中落了下风，只能说明他们能够给的利益不够她的吸引人。虽然得不到这个项目，但并不妨碍他们和成功者相交。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方知浓是作为个人参加的这次招标，但完成一个完成的方案，不仅仅是设计稿的事情，接下来肯定还需要设计师团队一起完成。 方知浓拿下利益最大的蛋糕，潘恩为了补偿，设计师团队选择了另外一个国际知名设计师团队，他们需要和方知浓一起完成。 陈旭阳在第二天抵达了洛杉矶，潘恩和梅里尔一起和他们共进晚餐，陈旭阳大学里玩得极开，在美国人的圈子里也混得开，在两个大佬面前，如鱼得水，聊得虽然是正经事，可气氛一点也不紧张，两个大佬非常愉悦。 方知浓在社交上还是很佩服陈旭阳的，当年那个有些高傲的少年，在成长中，放下了自傲，变得更加圆滑。 不管是从资本还是手段，陈旭阳自知他是占下风的，他年纪轻，玩不过对面两个老狐狸，所以在一开始陈旭阳把姿态就摆低了。 潘恩和梅里尔自然很满意。 方知浓原本请的是一周，在中标之后，方知浓需要忙的事情也更多了，只能再请三天假。 柏伦内部，方知浓中标的消息才传开来，上面也不计较这些，非常爽利地批了假，让她不用着急。 设计部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柏伦是以承接工程发家的，设计并不是它的强项，所以真论知名设计师，庄总监也只能说是小有名气。 顾亚梅语气复杂：“没想到我们设计部也要出一名国际知名设计师了。” 说不上羡慕还是嫉妒，大概是羡慕更多吧，每一位建筑设计师在刚出社会的时候谁不是志得意满，希望能够设计出冠上自己名字的知名作品，然而现实是，他们在不断地套用方案，不断地用一个理念一个idea翻来覆去地使用。 事实就是，你有想法，但是你根本没有展示自己想法的机会。你只能枯燥无味地一遍又一遍地做住宅区，偶尔给你一个商场，可是甲方根本不买你新奇的想法，什么商场不是商场，他们需要的是尽可能低的成本。 方知浓能中标，实力有之，人脉和手段更不会缺，几个主任设计师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在设计部的群里恭喜她中标，等她回来开庆功宴。 “小萱，方知浓有没有和你说过b电视台大楼招标的事情啊？”何倩玲对着镜子里补妆。 林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何倩玲惊讶地问道：“你是她的助理都不和你说的吗？” 林萱被这么问，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她可不傻，她和方知浓才是一体的，笑了笑说道：“她可能有自己的思量，毕竟她以个人的名义参加的比赛，也不好拿到公司来。” 何倩玲不以为然：“那她去之前也不和你说，分明就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林萱洗过手没有说话，她自己有眼睛也有脑子，原本她是实习生当中情况最不好的，但方知浓来了以后，她情况好了很多，工作轻松的同时，被方知浓会时刻带在身边。原本方知浓资历是低，但现在不一样了，b加州电视台大楼的设计者，自身的优势瞬间就比三位主任设计师高出了一截。 林萱作为她唯一的助理，自然也是有好处的，他们几个还在实习期，转正不难，但是他们不能一辈子做助理啊，方知浓很显然会成为第四个主任设计师，她本来就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现在又有了这样的成绩，公司更会好好培养她。 她才不会傻到受别人挑拨，现在她要做的就乖乖等方知浓回来安排才是真的。 方知浓和b签订了合约，配合作了采访和新闻，她也不耽搁，把美国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立即飞回国内了，陈旭阳还要在美国继续洽谈合作的事情。 她回来之后，稍作休息，就回公司销价去了，得到了全公司的热烈问候。 “方设计师回来了啊！恭喜你啊，听说你的设计被b选中了！” “不愧是mit的高材生，小方，后生可畏啊。”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这新来的方设计师后台可不一般，进了社会就明白，什么招标啊竞赛的，怎么可能透明，都是比人脉比背景。 方知浓回来第一天进入设计部，就受到了整个设计部的热烈欢迎，桌子上还放了一瓶花，方知浓感觉自己的人气急剧膨胀。 刚坐下休息一会儿，庄总监就进来了，说道：“一会儿十点钟，大家开一个会。” 一大早就开会，大家都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方知浓轻声问林萱：“天津城中村改造的方案定下来了吗？” 林萱侧过脸，道：“还没有，赵总前几天就发火，因为有些人效率太低，但其实大家都觉得没必要让所有的设计师都做，一般这种大的项目，不是总监就是主任设计师的事情。” 方知浓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十点准时开会，庄总监和赵总都在，投影上展示了城中村改造的设计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