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小鱼？” 颜瑾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一旁，快步走到肖煜身边。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椅子拖近一点坐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肖煜悲伤的脊背。 肖煜转身拍掉了颜瑾的手指。 吱吱吱——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鼠）哭啊！ 颜瑾如果知道肖煜的心声，他一定会回答，还真没见过会哭的仓鼠。 可惜颜瑾听不见，他只好在心里揣测了一下原因：“怎么了，想……家了？” 这话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肖煜扭过身子，屁股对着颜瑾，对方锲而不舍地继续用手指头戳来戳去。 “难道是想你的前主人了？” 颜瑾不断地给出揣测，最后甚至想到了“想那个番茄了”。 说到番茄，肖煜突然想到，第一只番茄已经被颜瑾炖鱼了，第二只当天晚上也不见了，肖煜确定自己在晚餐里的番茄蛋汤里看见了那只番茄的影子，不过他也没有多纠结什么。 番茄而已，有什么好在意。 肖煜觉得很烦，他现在只想自己一只鼠静一静。 如果他是普通的仓鼠根本就不可理睬颜瑾，现在他不是一只普通的仓鼠，但是他不仅一点都不想理颜瑾，甚至想要想踩死对方。 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然后肖煜整只鼠被捏住，强行被翻过了身。 “这个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颜瑾笑道。 圆滚滚胖嘟嘟的大红番茄，配上几瓣绿色的叶子，不到五厘米的宽度，小巧可爱。 肖煜抹了把眼泪，伸爪子一挠。 假的，软陶做的。 肖煜对于各种材料的辨认能力已经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而这种能力就是由于这种见到什么装饰品就会下意识地考虑材料是什么的执念，哪怕是一个廉价的番茄，他也会去考虑一下到底是什么材料。 不过，肖煜还真的被这只特别假的软陶番茄给安慰到了。 可能是这个番茄提醒了肖煜，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他已经“死了”，他现在都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况且，都说流汗不流泪，与其在这里伤心难过，不如想办法提醒“自己”林洲的狼子野心。 摆脱了悲伤之后，肖煜又陷入了沉思。 颜瑾和林洲的联系也停留在客户和设计师之间的关系，只看对话消息，两人并没有更深一步的交流，或许林洲也只认为这是一个有钱的顾客，而不知道这个账号的背后就是颜氏的颜瑾。 两人最后一次谈话是距现在的半年前，那五件订单结束之后就没有任何的联系了，实在想象不到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会发生什么，让林洲突然联系上颜瑾，然后两人狼狈为jian，开始长达八个月的暗渡陈仓？ 没错，时隔了许久，肖煜终于意识到时间倒退问题，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想起来，但是现在他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清晰了起来，他终于回忆起，那位神秘的设计师会在一个月多后，抢走一位国外富豪的巨额订单。 那个订单不仅仅是一个私人的定制珠宝，因为委托人的身份特殊，所以对方许诺的报酬并不是单纯的金钱，而是一个与国际大品牌合作的机会。 其具体的价值肖煜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却记得自己为了抢到这个订单花费了多少心思，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颜瑾见肖煜不再落泪，还挺庆幸买鼠粮的同时捎带了这个小玩意，他松了一口气的，又往手机购物车里加了一堆和番茄有关的小玩意。 过了一会儿，等肖煜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颜瑾已经坐在电脑前登录qq了。 肖煜整只鼠都精神了起来，赶紧在桌子上坐好，惴惴不安地盯着屏幕看，很是担心他登录颜瑾qq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 虽然他自认为已经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但是做过了亏心事的人总是会担心鬼敲门的。 幸好，颜瑾握着鼠标啪嗒啪嗒cao作得很顺畅，看起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肖煜安下了心，继续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林洲居然给颜瑾发消息了。 林洲，居然，给，颜瑾发消息了！ 在这个关头，时隔了半年的对话！ 肖煜整只鼠都快要贴到了屏幕上，他死死地盯着颜瑾正在编辑的内容，一动不动。 “小鱼，你这样我看不见屏幕了。” 颜瑾无奈地放开了键盘，伸手把肖煜从屏幕上揪了下来，居然没揪动。 他这一扯，倒是把肖煜扒着屏幕的爪子给掰了下来，但是随即软软滑滑的毛皮就从他手里溜走了，胖胖的灰团子依然整只鼠挡在屏幕前面。 感受到颜瑾的触碰，肖煜回过头，滴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他看，缩在前面的小爪子时不时地搓一搓，实在是要把颜大总裁给萌死了。 颜瑾长臂一伸，把远处的番茄拿过来放在肖煜腰间蹭了蹭。 “拿着去玩一会儿好不好？”颜瑾简直就是在拿哄小孩子的态度，软声细语地劝肖煜离开他的电脑。 肖煜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于是，他真的顺从地从颜瑾手中接过了软陶番茄，走到了离屏幕有些距离的位置，整只鼠都软趴趴地躺在了番茄上。 他的内心可以用波澜壮阔四个字来形容。 林洲真的联系了颜瑾，他知道这是颜瑾的小号，而且态度明确地说明了自己想要跳槽到yl的心情！ 看到那些“在si被打压”“才华不被认可”“si已经从内部腐烂，发展不下去”之类的话语，肖煜是真的从心底感受到了恶心。 他真的不知道，si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不起林洲，更不知道，他肖煜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林洲。 林洲把他的作品据为己有，在颜瑾面前卖弄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才华，还自称不被认可实力。 肖煜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林洲，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是，让肖煜如此懵的，并不是林洲的不要脸，而是颜瑾的回答。 林洲想要跳槽并不是特别让人意外的事情，尽管令人难过，肖煜还是愿意接受林洲已经背叛了的事实，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颜瑾居然会是这样—— 一口回绝的态度。 林洲先是给颜瑾发了邮件，然后在线上向颜瑾表达了自己对于yl的仰慕之情，和不得志的心情，而颜瑾也编辑了一大段话回复了林洲。 没有一点客套的话语，颜瑾的回复严厉又不顾人情，他首先承认了林洲的作品（其实这应该是肖煜的作品），然后告诉对方，yl招人的标准摆在那里，要是真的有本事人事不会拒绝，但是他颜瑾招人的标准远远不止这些，像林洲这种把自己的不得志看作是公司的问题，甚至在这种关键时期带着公司机密一起跳槽的人，不管yl会不会要，他颜瑾是绝对看不上的。 想跳槽过来，可以，去走正常流程，只要过了就算他是总裁也绝对不会给小鞋穿，别想着走关系，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肖煜看着颜瑾编辑完这一大段话，然后点击发送。 过了许久，对面才发回来一句“受教了，抱歉”。 此刻，一种微妙的心情在肖煜胸口蔓延，甚至盖过了他对于林洲的恶心。 真的要说他认识颜瑾这个人，那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久到颜瑾都不知道他这号人物，他就已经道听途说过很多和颜瑾有关的消息了。 但是他真正了解这个人，却是在这几天的工夫里。 就这几天，与颜瑾相处的时间里，他已经开始隐隐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开始把颜瑾认作是恶人的的推测可能，确实……是有问题的。 尽管肖煜不是特别愿意承认，但是事实确实就是颜瑾可以为了维护自己集团的设计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也可以泼一个豪门梦做多了的小姑娘一脸红茶，就连表面工夫颜瑾都是不屑于做的，又怎么可能在暗地里做这种耗时耗力的事情。 职场的竞争手段并不分明暗，胜者为王，肖煜做设计师做了那么多年，被抄袭模仿过的作品数不胜数，所以他反而很清楚，那些抄袭者冠冕堂皇的嘴脸下，隐藏着卑劣又懦弱的灵魂。 和颜瑾就是两个极端。 颜瑾那么恶劣，恶劣到薄情，薄情到傲慢。 他坐拥着绝对的背景与能力，以至于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刻意营造一个励志又和善的企业家形象，他就是颜瑾，他只是颜瑾，作为颜氏的总裁，他尽心尽力，作为颜瑾，他骄傲透顶，他的肆意和自由背后是强大又成熟的内心。 这些都不提，就现在颜瑾这么直接地拒绝林洲跳槽，就是他没有参加抄袭事件的铁证。 第十三章 小肚鸡肠怎么了 洗清了颜瑾的嫌疑,肖煜又陷入了下一波的思考。 林洲抄袭他的作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那几件作品都已经称不上是抄袭，应该说盗窃更加合适。 可是……他并没能勾搭上颜瑾，这就和未来会发生的情况不符，单单是这一点，就可以推翻林洲是那个神秘设计师的假设。 刚才发现林洲盗窃自己设计稿的时候，肖煜一下子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林洲还拥有一个不是那位神秘设计师的证据。 铁证，因为林洲没有把他的设计修改成那样的能力。 倒不是肖煜自负，而是那个神秘设计师的设计思路和他非常相像，他甚至一度怀疑过对方同是拜在老师门下，或许是自己的师兄都有可能。但是林洲的设计流派却和他大相庭径，他和林洲共事了好几年，也算是非常了解林洲的人了，除非林洲是个双重人格，这件事情才有可能成立。 能拿到肖煜设计稿的人并不多，肖煜在当初排除嫌疑人的时候，前几个就排除掉了林洲，除了对于学长的信任之外，就是因为两人的设计风格相差甚远，林洲完全不符合条件。 好吧，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的调查结果。 偷偷摸摸调查了半天，以毫无收获告终。 而且，事情还越来越复杂了。 林洲利用了他的信任，盗窃了他那么多设计，这笔账可不能不算。 肖煜自认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林洲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太意外、太生气了，被骗被卖被背后捅刀子肖煜不是没经历过，但是被骗了这么多年，被卖得这么彻底，肖煜还真的是第一次。 这种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事情，不管是落到谁头上都是难以忍受的，肖煜现在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找林洲拼命已经算好的了。 五年前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林洲已经是在职设计师了，那时候林洲设计他或许是认为就算他发现了，也没有办法回击。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林洲在欺骗当年一贫如洗的他的时候，有想到过短短的几年里他会成为si的首席设计师吗？ 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不知道林洲知道自己进入si就职后什么心情，或许是庆幸的，毕竟他还傻傻地把对方当作是恩人。 肖煜越想越气，被背叛的难过一点一点地转化为滔天的怒火，顺势爆发。 吱吱吱吱吱吱—— 啪。 颜瑾提着钢笔敲了敲肖煜的小脑袋。 “鬼叫什么。” 肖煜委委屈屈地伸手揉揉头顶，顿时，几根灰长毛竖立了起来，他自己还不知道。 颜瑾看得好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拿起了桌上的一袋东西，扯开之后往肖煜面前一倒。 哗啦啦。 肖煜睁大眼睛一看，这花花绿绿的东西以前放在他眼前他也不认识，但现在他不能更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