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唉,益鹏斯文老实,一贯有些优柔寡断,况且,他从未与江湖人士打过交道,无意中娶了镖头的女儿,四个舅兄都会武功,他当然害怕了。”王氏既谅解,又恨铁不成钢。 “害怕?真是的,拖延能拖过去吗?” 姜玉姝坐着消食,强忍身体不适,气笑了,“娶都娶了,两相情愿,又不是坑蒙拐骗的,他害怕什么?” “他胆子小,一旦动起手来,只有吃亏挨打的份儿。”王氏叹了口气,透露道:“我问过了,他决定补办喜事,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给杜家一个交代。” 姜玉姝摇摇头,无言以对,慢腾腾躺下,“算了,别人的家务事,与咱们无关。我睡会儿。” “对了,今早,刘知县夫妇专程来探望,你当时没醒,我带刘夫人看了一眼,她就告辞了。据说,有公务找你商量。” “哦?” 姜玉姝瞬间来了精神,忙嘱咐:“翠儿,尽快写个请帖,替我邀请刘知县夫妇来、来品茶,问问究竟是什么事。” “八成有关你的升迁。”王氏严肃说:“依我看,无论什么官职,最好推辞了,你现在太虚弱,根本不适合东奔西走。” “升迁?” 升迁,升迁,升迁……不知这次,朝廷会给我什么官职?姜玉姝万分好奇,心潮澎湃,谨慎道:“传闻罢了,压根没有准信。我得先打探消息,然后考虑考虑,才能做出决定。” 王氏愈发了解次媳,语重心长地说:“三个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你忍心把孩子撂在家里吗?” “当然不忍心。”姜玉姝霎时眸光一黯,轻声说:“我会慎重考虑的。” 一晃眼,七月了。 骄阳似火,酷暑逼人。 郭弘磊一行风尘仆仆停在府门口时,汗湿戎装,晒得脸泛红。 他脚下生风,给王氏请安之后,匆匆洗漱,飞快看望妻子。 然而—— “不巧了,夫人正在休息。” 翠梅和小桃正在调/教新挑进房的丫鬟,小声答:“通常,她未时末才醒,一没休息好就犯头疼。” “要不、二爷先去看看孩子?” 郭弘磊摆摆手,轻手轻脚迈进里间,定睛一望: 姜玉姝沉睡,脸色苍白,比起怀孕前,气色差多了。 成亲至今,他从未见她变得丰腴,因为种种事情cao劳,总是一副纤弱的样子。 郭弘磊凝视半晌,长叹息,默默退出卧房。 少顷 郭煜和龚宝珠尾随,郭烨兴高采烈,颠颠儿带路,抬手一指:“爹,看,弟弟meimei!” 两个奶妈忙让开,露出一对刚满月的龙凤胎。 “我瞧瞧。”郭弘磊激动靠近,弯腰,转瞬惊讶睁大眼睛,“双胞胎,个头怎么差别这么大?” 夏季的襁褓内,男婴已经长开了些,皮肤白嫩,五官像极了父亲,正闭着眼睛酣眠。而女婴,长相随母亲,皮肤仍泛红,比起胞兄,个头小了一圈不止,正哭泣,哭声微弱。 潘嬷嬷解释道:“龙凤胎,两个胎胞,俩孩子一开始就各吃各的,哥儿天生壮些,姑娘胃口较小,个头有差别很正常。” “咳,其实,刚出生的时候,差别没这么大,哥儿月子里长大了许多。” 郭弘磊坐在榻边,伸手想抱抱女儿,却犹豫缩回,改为抚摸襁褓,皱眉问:“孩子胃口不好,就没请大夫看看吗?可怜,可怜见儿的,听听,这哭声小的!” “隔三岔五就请大夫来看,刚满月的婴儿,大夫不敢用药,只叮嘱哄她多喝奶,吃饱了就哄她睡觉。” 郭弘磊目不转睛,剑眉拧起,“她哭,是不是因为病了?” “没有没有!” “大夫仔细看过了,姑娘没生病,一生下来就经常哭。” 郭弘磊端详女儿,恍然颔首,“吃得少、不睡觉、爱哭……难怪瘦小。”他扭头,望了望旁边酣睡的次子,喜忧参半,教导女儿:“别哭了,你该学学你哥,明白吗?” 女婴虽然哭得脸涨红,却仍看得出五官精致,惹人怜惜,令父亲十分心疼。 郭弘磊束手无策,催促道:“快,喂她吃点儿,哄哄她。” “哎,是。”奶妈忙抱起婴儿,使出浑身解数哄慰。 几人围着女婴转,直到亲眼看着女儿入睡,他才起身,回房探望妻子。 “二爷。”丫鬟毕恭毕敬,屈膝行礼。 姜玉姝正对镜梳理发丝,扭头,笑盈盈问:“你看孩子去了?” “嗯。”郭弘磊大步流星,握住她双肩,附耳说:“夫人辛苦了。” 姜玉姝逃过难产一劫,仿佛与儿女一同新生了,庆幸道:“孩子出生时不太顺利,但顺利满月了,我很高兴,不觉得辛苦!” 郭弘磊内心五味杂陈,歉疚不已,又道:“恭喜夫人。” “喜从何来?”姜玉姝一怔,眸光明亮。 “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宣判你无罪,并且,任命你为图宁知县。” 姜玉姝心如擂鼓,抬手捂着心口,屏住呼吸,“知县?图宁知县?这、这是真的吗?” 郭弘磊眼里饱含欣赏,“千真万确,你即将成为大乾第一位女知县。”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玉姝升——官——了(*^▽^*) 第201章 破格提拔 女知县? 姜玉姝不敢置信, 使劲捂住乱跳的心,既激动又纳闷, 紧张表示:“天呐,我、我虽然偶尔做做梦,但从未认真设想过升迁,更加没料到,我居然能当知县?” “夫人何必妄自菲薄?” 郭弘磊莞尔, 感慨道:“你的官职, 特使一职乃圣上恩赐,知县一职乃太子监国时提拔,皆凭借功绩,朝廷自有考量, 绝非心血来潮之举。” 姜玉姝垂眸沉思, 不安地说:“话虽如此, 但国有国法, 自古以来,科举出仕才是正统路子, 我连四书五经都没通读过一遍,却从平民百姓一跃而当官, 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书生们,岂能服气?” “各凭本事,有什么不服气的?”郭弘磊挑眉,安慰道:“书生若有本事,应该奔着金榜题名用功, 嫉妒女官者,心胸狭隘,难道朝中没有女官就轮到他当官了吗?” “科举确实是正统路子,但世袭与恩赐也自古有之,朝廷慧眼识珠,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十分难得。” 姜玉姝定定神,略一琢磨,“对,各凭本事!我堂堂正正,又没有贿赂朝廷,犯不着心虚惶恐。”她观察对方神色,小心翼翼问:“那,你赞成吗?” “我不赞成。”郭弘磊虎着脸,反问:“但一则旨意不可违,二则你不乐意拒绝,我不赞成,有什么用?” 姜玉姝眸光闪了闪,放下梳子,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柔声说:“既然不能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唉,我有自知之明,自知才干平平,兴许上任三年两载、就会因为毫无政绩被罢免,灰头土脸地回家,靠二爷养着。” “哼。” 郭弘磊被噎了一下,无奈反握住她的手,妥协道:“男人养家天经地义,无论你当官,或是被罢免,我都得养着。不过,最好是辞官,假如又被罢免,你又该躲房里伤心大哭了。” 姜玉姝面子挂不住,拧他一把,嗔道:“谁哭了?你才哭了!” 郭弘磊顺势搂住她,低声说:“我刚才看了孩子,儿子们很乖,女儿特别像你,长大了一定容貌出众,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丫头爱哭,哭累了才睡得着。估计是因为,她在娘胎里的时候,你仕途不顺利,经常偷偷哭,被女儿学去了。” “怎么可能?”姜玉姝讪讪否认,“我只哭了那一次而已,绝对没有‘经常’。” 郭弘磊吻了吻她的额头,满腔喜悦,“龙凤胎,亲戚朋友不知多羡慕我。夫人真是受苦了。” “三个孩子,你觉得够不够?”姜玉姝悬着心,不可避免地担忧,黯然告知:“我、我今后,很难再怀孕了。” 郭弘磊已经知晓一切,郑重其事答:“够了,足够了。” “嗯。”四目对视,姜玉姝悄悄放下心,暗忖:如果是重视子嗣的男人,妻子不孕,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纳妾,妻子毫无反对的理由……万幸,他不是那种人。 郭弘磊告知:“对了,朝廷命令你九月之前赴任,接替孙捷。” “九月?” “好!到时我的身体应该恢复了。”姜玉姝想了想,好奇问:“哎,孙大人升迁了吗?” “凭着润河河道的功绩,他迁了,但没升,调去别处当知县,算是得偿所愿。他害怕战祸,一直想离开图宁。”郭弘磊剑眉拧起,“而你,却从清闲的军储仓特使,变成了穷困边县的知县。” 姜玉姝心潮激荡,斗志昂扬,“真没想到,朝廷竟如此看得起我,信任委以重担,我要是干得不好,可就辜负朝廷的期望了。” “走一步看一步。”郭弘磊无可奈何,“我在图宁卫——” 姜玉姝摩拳擦掌,“咱们互相关照!” “好。” 与此同时·都城皇宫 金碧辉煌的殿堂,高大宽敞,整洁庄严。 九皇子昂首阔步,迈进书房,略躬身唤道:“皇兄!” “来了?坐。”嫡长皇子赵湛,现已是太子。他放下奏折,疲惫揉捏眉心,温和问:“见过父皇和母后了吗?” 九皇子落座胞兄下手,“刚请安回来,陪父皇下了两盘棋,陪母后赏了一会儿花。” “好,正应该如此,多陪伴长辈,多尽孝心。”太子惯常板着脸,不苟言笑,叮嘱道:“别急着出宫,待会儿一起侍奉父皇用膳。” “行呐!” 天气炎热,殿堂内却凉风习习,太监们毕恭毕敬地打扇子。九皇子品茶,吃冰镇果子解闷,至晌午时,提醒道:“该用午膳了,还没忙完吗?” “略等会儿。”太子专注批阅奏折,眉心皱成一道“川”字,凝重道:“西北总是多事。” 九皇子关切问:“西北又出什么事了?” “干旱,秦州、普釉两地粮食歉收,请求朝廷赈济。” 九皇子领了个闲职,偶尔上朝只是应卯,疑惑问:“番邦进贡的粮食,名叫土豆的,已经好几年了,据说耐旱,而且容易丰收,至今还没流传开吗?” “全新的东西,再如何好,流传总需要一段时日。何况是庄稼,种一两轮,一年便过去了,尤其慢。”太子了然于胸,顺口谈起:“目前,土豆盛产于西苍,流传向周围,庸州栽种颇多,各地收成相差较大。” “但流传向别处时,收成就难以预料了,毕竟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一说。” 九皇子赞同颔首,想了想,提议道:“那个姜氏,不是擅长侍弄庄稼吗?既然查清她并未贪赃枉法,何不派她去扭转粮食歉收之地的局面?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她已经是知县,极破格了,能否胜任尚未可知,哪儿有精力管更多?她又没有三头六臂。” 九皇子夸道:“横竖已经破格任用女官,不在乎再破一破,皇兄唯才是举,足以显示您的眼光与魄力,佩服佩服!”